第四百七十章 明白太晚

  她話里所指，顧綰綰聽出了是顧振海，也聽出了無顏矛盾的心情。

  「其實爹他那麼做也是有原因的，他身為長樂宮的掌門人，就想要做一些事情。」顧綰綰試著替顧振海解釋，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其實在這之前，她也是很討厭顧振海的，他的確是個很自私的人，欺騙她四處尋寶，得到寶物之後，他不是要據為己有，就是要毀掉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寶物。對於顧紜紜，又是以犧牲為先，不管其死活。

  對待養女這樣算了，對待親生女兒也這樣，就真是過份了。

  可是今天看到顧振海為了顧紜紜的死而痛苦悔恨的模樣，她突然能夠理解顧紜紜此前對她說過的那些話，顧紜紜對於顧振海所安排的任務，一直都抱以肩負責任的態度，她沒有半點怨言，她很能體會顧振海的難處。

  所以在顧振海的心目中她一定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兒，死了這樣一個好女兒他心裡怎麼會好受？必是如同被凌遲了一般。他今天的模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痛苦難過了。

  換而言之他已經是受到了懲罰的人，哪有比白髮人送黑髮人還要痛苦的懲罰？他已經是個可憐人，也就忍不住去同情他了。

  「掌門人又怎麼樣？他要長樂宮，就不要自己的家了嗎？為了那些寶物，他把家弄得不像家，父親沒有父親的樣子。母親被他傷得終日以淚洗面，我只要想到這些，我真的無法做到去原諒他。」無顏沉著面龐，她此刻的心情更為沉重，像是被堆滿了大石頭，無法透氣。

  「其實失去大姐，已經讓他很難過了，若是再得不到你的原諒，這樣的懲罰實在是太重了點。」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覺得顧振海情有可原的。

  「這是他早就該想到的結果，自從他把姐姐推入火坑就應該想到的結果。如果不是因為公主你被哈爾羅抓了，大家追到此地來，可能還不知道姐姐被人囚禁在王府中。」

  想到這裡，她就更加無法原諒父親的作為了，他怎麼可以將姐姐扔在王府之中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呢？這個世界上哪有如此絕情的父親？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不管，我聽大姐說過，他有派人保護大姐的，只是派來的人被哈爾羅殺害了。而且爹他千里迢迢趕來北疆國，一定是為了救大姐出來。」

  她可不會相信顧振海親生女兒不救，而來救她這個養女。

  如果今天死的不是顧紜紜，而是她，顧振海肯定不會那麼難過的，肯為她掉一滴眼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根本不會像對顧紜紜那般痛苦懊悔，所以她可以判定顧振海還是一個好父親。

  「早點為什麼不去救？如果他早點去，結果就不會一樣了！」總之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而這個結局正是她的父親釀造的，所以無法做到原諒。

  是啊，這世間上的事情只要有一點點的偏差，一切就會變得不太一樣了。

  如果當時她並沒有走神，她很快尋到了顧紜紜，她就不會為自己擋掉那一劍，也就不會死。想到這裡，自責感便從心底里蔓延而出。

  「公主，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在責怪爹，你別誤會。」察覺到顧綰綰的神色不對，想來她定是又因為姐姐的事情而愧疚，無顏趕緊解釋道。

  「我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住地感慨。」原來她根本不知道人的情緒是會這樣的，經不起一言半語，回憶隨時都能被勾起。

  「二姐，你還是聽我的，試著原諒爹，我覺得他現在很需要你。」能夠使顧振海振作起來的也就只有無顏了，但是無顏一定要放下心中的成見才行。

  「我……」無顏面色為難，「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讓我再想想。」

  顧綰綰點頭，兩人肩並肩靠在一起，看著河裡的溪水緩緩流淌。誰也沒有再說話，這個時候，大家都很需要冷靜，冷靜下來才可以沉澱思緒，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麼。

  無顏需要想該不該原諒顧振海的事，至於她，好像要想的更多。她的心情很不安寧，一會兒想靈兒，一會兒想燕無雙，一會兒想白梧桐，一會兒想姜雨晴……

  最令她感到欣慰的就是無顏了，她並沒有聽自己的任何解釋，可是卻無條件地選擇原諒自己，不止如此，還安慰自己不要再去介懷顧紜紜的死因，在她身旁，哪還有比無顏更好的人了？

  夜幕降臨之後，無顏和顧綰綰起身，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起身後才發現原來青城和白梧桐正站在她們身後不遠處。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顧綰綰驚訝地打量著兩人。

  「不用問了，一定是來偷聽我們談話的，對吧？」無顏走上前，逼問兩人。

  兩人皆是一副被看穿後的心虛模樣，青城一邊避開無顏追問的目光，一邊解釋：「其實我們是怕追兵趕至，怕你們受到傷害，所以特地過來保護你們的，對吧，白兄？」

  青城趕緊把問題拋向了白梧桐，白梧桐明顯不會撒謊，一接到問題，立刻就臉紅了，支支吾吾地說道：「是啊，雖……雖然我們分析過敵軍不可能來，但這只是猜測，誰能肯定敵軍一定不會來呢？所以我們需要在此地，保護你們。」

  「是嗎？可是看到我們沒有危險，你們為什麼還不躲遠一點？分明就是想要偷聽嘛！」無顏不滿意兩人的解釋，再次拆穿道。

  「這……」青城不知該怎麼回答，看向一旁的白梧桐，結果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好了，二姐，你就在看在他們在此地站了多時的份兒上，就原諒他們吧！」瞧著兩人窘迫的模樣，顧綰綰都忍不住替兩人說情了。

  其實她很能理解這二人的心情，看到她和無顏都雙雙跑了過來，必然會擔心她們想不開而難過，所以跟著過來。其實他們都是一片好心，所以也就不刁難他們了。

  「好吧，那就看在公主的面兒上，原諒你們了。」無顏這才收回責問的目光，舉步朝著馬車的方向而去。

  顧綰綰刻意走在後面，也制止青城上前。起先青城還不太明白，可是看到無顏拿了食物朝著最後那輛馬車走去，他便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師妹勸了顏兒，讓她與師父重修舊好啊！」青城一臉感激地看向顧綰綰。他心中何嘗不是在擔心這事呢？只是奈何自己不善言辭，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勸無顏，沒想到顧綰綰卻把他沒有做到的事情做到了。

  「其實二姐也不是真的怪爹，只是因為大姐的死讓她無法釋懷，她需要冷靜地想一想。」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時間才能想通的，而這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公主和無顏在河邊多時，就是為了這事？」白梧桐聽後也對顧綰綰投去讚賞的目光，想不到公主這麼快就看開了，並且也勸得無顏不再責怪顧振海，這真是好事一件呢！

  「你們剛才不是在河邊嗎？我們的談話，你們應該都聽到了啊！」顧綰綰反問白梧桐一句。

  白梧桐趕忙擺手解釋：「沒，沒有，公主，我們真是什麼都沒聽到，微臣可以對天發誓。」

  他那一臉緊張的模樣也不像是在撒謊，她就姑且先相信他了：「那你們站在後面什麼都沒聽，都去做什麼了？」

  「師妹啊，我們真的是好冤枉啊！我們的確是想去河邊偷聽來著，可是你們好像什麼都沒說啊！」青城擰著模樣，不太確定地說道。

  不是好像沒說，是真的沒說。因為話題聊完之後，她和無顏都很默契地給了對方冷靜的時間，所以便什麼都沒說了。

  但是這個，她是不會告訴他們的。

  無顏上了馬車，撩開帘子，她還能聞到那股沖鼻的血腥味，馬車還沒有經過清洗，所以那股屬於姐姐的味道還在。

  顧振海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馬車的一角，看著地上的干卻的血漬，雙目無神。就連無顏進去，也沒有驚動他。

  他這個樣子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無顏心中突然一軟，想起了顧綰綰對她說過的話：這個時候，爹最需要的人是你！

  父親這樣憔悴，卻沒個人在旁照顧，沒人聽他敘說心聲，他肯定是非常孤單，非常壓抑的。

  「爹，我給你送食物來了！」無顏眨了眨眼睛，不讓眼中的淚水掉下去，將手中的食物送到顧振海面前。

  顧振海微微動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道：「我還不餓，拿走吧！」

  「爹，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餓壞的。」無顏不肯離開，繼續勸著。

  「我讓你拿走，你就拿走！你姐姐才剛死，你就要我吃東西，你是什麼居心啊你？」顧振海氣憤地推開無顏，並厲聲指責於她。

  「我是什麼居心？」無顏心裡的怒氣瞬間就被這話激起了，「我讓你吃東西，是怕你餓壞了，你問我有什麼居心？你是不是覺得每個人在做事情之前，都要像你一樣有所圖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