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下戰書

  以前只知道他辦事賣力，只要他交代了的事，他一定會拼了命地去辦，卻不知他竟然還有這種洞悉人心事的本領。

  「你……你們……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嘛？」顧綰綰看著這一唱一和地兩主僕，已經從心煩意亂變成了無奈至極。

  她還敢責問他？好似無理取鬧的人是他？

  「這話應該是本王問你的，你到底想怎麼樣？明知道那白梧桐已然沒有生還的可能，為什麼你還要下去送死？」

  「你才去送死呢！」這個混蛋的狗嘴裡就是吐不出象牙來，一張嘴就是「死」字，簡直就像是恨不得她下了懸崖就當場死在下面，再也上不來似的。

  「就算他真的死了，身為他的親人，我也該為他入土為安吧？」一想到白梧桐死在懸崖底下也不能入土為安，要終日飽受風吹雨淋，她心裡就是說不出的難過。

  這些事身為旁外人怎麼可能了解？何況還是燕無雙，這個和他們敵對的人。

  聽到這話，燕無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樣想是沒有錯的，只是沒有考慮到自身的安危。但也不能這麼說，她可是做了不少準備，又是繩索，又是鐵鉤，也沒有一個去送死的樣子。

  「公主，您的這份心意，相信白護法他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受到的。只是請您試想一下，若是白護法知道了您這麼做以後，會怎麼想？」張迅依舊跪在地上，神情卑微，但是他所說的話卻極具透徹力。

  顧綰綰心裡一直堅持著的東西，最終還是被這話給擊潰了！

  如果是白梧桐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她這麼做。白梧桐的希望是復興西涼女國，為此他已經付出了半生的心血，甚至丟了性命。

  她若是真的把白梧桐當做親人，就應該完成他一生的志願，讓他能夠瞑目。而不是盲目地不顧自身安危，犧牲了性命。

  「我明白了！」顧綰綰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口氣，突然覺得心裡輕了很多。解開了身上的繩索，她轉身離開了懸崖邊，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本王以前可真是太小瞧你了！」燕無雙朝著張迅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他拿著一點辦法都沒有的顧綰綰，張迅竟然三兩句話就勸好了。

  「王爺過獎了！」張迅起身，抹了一把額頭間的汗漬。還好是勸好了，虛驚一場，要是真讓那綰綰公主下去，王爺也跟著下去，還不把他給愁死？

  回到客棧後，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便起身回皇城。看她心情還是很不好的樣子，燕無雙也就沒再去打擾她，以防兩人一言不合又鬧出什麼不愉快來。

  顧綰綰除了沉默些，少有言語外，一路上都聽燕無雙安排，讓她住哪裡，她就住哪裡，讓她吃什麼，她就吃什麼。

  難得如此聽話，倒是讓燕無雙覺得不習慣了，她若是以後都這副模樣，他還真不知要如何才能適應。

  路上經過一家鄉野客棧，低矮的平房，有些簡陋。客棧內不過三兩個路過的客人。

  吃過晚飯之後，顧綰綰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看星星。入冬之後，夜裡總是寒風不斷，吹得烏雲滿天，很難得才能像今晚一樣看到星星。

  不知道人死了之後會變成什麼？真的有靈魂嗎？那靈魂又真的能通往天堂和地獄嗎？她突然間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很想知道白梧桐此刻去了什麼地方，距離她又有多遠。

  想著想著便出了神，直到身後伸出來一隻手，將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轉頭看去，竟是一眨不眨看著她的燕無雙，她不得不承認燕無雙的眼睛是很好看的，猶如星辰一般散發著迷人的光亮。

  「你怎麼來了？」顧綰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於是收回目光。

  「見你還沒睡，便出來看看你。」燕無雙看向她的眸里透著一絲隱隱的擔心，「怎麼睡不著嗎？」

  「還不困，想看會兒星星。」顧綰綰不再看他，繼續看著夜空里密布的星辰。

  「本王陪你一起看。」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趕了兩天的路了，還說不困？分明是心裡有心事，所以睡不著。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存在她心裡了，只怕短時間內都無法釋懷，只能寄望於時間快些過去，而她能快些從那片陰影中走出來。

  「你就這麼喜歡稱王啊？」顧綰綰實在聽不慣他這口氣。

  「本王本來就是王，沒什麼喜不喜歡的！」燕無雙挑了下眉。

  也是，如果她生來就是王爺，估計也會是燕無雙這個德行。可話是這個理，卻不代表著能夠說服人。

  「又沒人說你不是王爺，只是你就不能分下場合嗎？你自己說說這一路上，你已經暴露自己多少次了？」每次只要身旁的人聽見燕無雙對她說話的口氣，都會拿受了驚嚇的目光看她，難道他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合適嗎？

  「既然已經暴露了一次，也就不在乎再暴露第二次了。」早在客棧和顧綰綰起爭執那一次，他就失言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經暴露了，那也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行行行，就你有理，你回房去吧！別妨礙我看星星了。」顧綰綰沒好氣地說道。

  「本王怎麼就妨礙你了？」燕無雙挑眉，對她這個態度很是不滿，「你看你的星星，本王又沒擋著你眼睛。」

  「可是你煩到我了！」顧綰綰很不客氣地回道。

  她現在就只想靜一靜，實在沒心情和他多說話。

  燕無雙看著她，眼中有怒，卻始終沒有發作出來。知道她心情不好，他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往上撞。

  所以他很快起身，準備回房，臨走前不忘補充一句：「明早還要趕路，你別待到太晚了！」

  「知道了！」顧綰綰隨口附和道。

  其實她現在的心情真的很亂，也許她應該對燕無雙的態度好些，即使是假意示好也行吧！她必須得先取得燕無雙的信任，才能通過他幫自己拿到寶物，復興西涼女國。

  這是她復國最快也是目前必行的辦法，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她心裡很煩，實在做不到強顏歡笑，更加說不出那些恭維討好的話。而且她心裡也很清楚，燕無雙不是那種隨便說兩句好話就可以心軟，就可以讓她夢想成真的人。

  與其想方設法地討好他，還不如拿出個能和他談條件的資本來，興許能夠讓他動容，但是說到資本，她還真是沒有呢！

  因為回程不用像之前那樣拼命地趕，燕無雙顧著顧綰綰的身體，刻意拖延了時間，所以花了整整六天的時間才回到皇城。

  在臨回去的前一天晚上，顧綰綰依舊失眠，靠在窗口看星星，燕無雙走到她身旁，和她並肩而坐。

  「就快要回去了，本王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燕無雙也沒有轉彎抹角，直接道明了來意。

  「問吧，燕王爺！」顧綰綰懶懶地應著，如果可以，她真是不太想出聲。

  這些天來她都沒怎麼說話，以至於她越來越不想說話了。

  「你真的想通了嗎？」燕無雙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你覺得呢？」顧綰綰不答反問。這個問題，其實她也回答不了，可能是因為就沒有去仔細想過吧！

  「感覺沒那麼快，不過也想通了一半吧！」如果沒有想通，她肯定還是之前那個牛脾氣，非要堅持下到崖底，不會妥協的。

  「本王想知道你是怎麼想通那一半的？是因為張迅的那番話？」他是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那日張迅在崖邊說了好些好話，也當然都是在說他的好話，不知道顧綰綰聽了這些話後作何感想呢？有沒有一絲半點的動容呢？

  「可能吧！」顧綰綰猶豫了下後，繼續說道，「張迅說得對，如果我因為非要堅持去懸崖底下而喪命，白梧桐在天之靈看到了一定會很難過的。既然這樣，我為何不好好地活下去，完成白梧桐生前未完成的遺願呢？」

  「你是指奪寶的事？」燕無雙抬眸看著她。

  「不只，還有復興西涼女國。」說到這裡，顧綰綰轉頭對上燕無雙漆黑的眸子，語氣堅定地道，「不管有多難，我一定會把屬於西梁女國的一切都奪回來的，不惜一切代價，直到我死為止。」

  就像白梧桐那樣，肩負著屬於自己的使命，一條路走到底。

  燕無雙看著她，眸子越發的深沉，仿如是能包含一切的夜空，沉默半晌，他輕聲笑道：「其實你能這樣想，本王真是感到很欣慰。」

  欣慰？他在說什麼假話？顧綰綰冷冷地看著燕無雙，並沒有出言揭穿他。

  卻聽他繼續說：「本王說的是真的！你能這樣，以後便會好好愛護自己，不再做傻事，本王感到非常欣慰。」

  「我應該多謝你的誇獎吧？」顧綰綰冷嗤一聲，嘲笑道，「從今以後，我們兩人的立場就更加鮮明了，難道你就不覺得？」

  他是不覺得？還是根本就不介意呢？顧綰綰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企圖窺視見他心裡的意思。

  「你這……在向本王下戰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