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興許是看出她沒有心情，過了晌午，燕無雙便讓人打道回府。

  回到房中，顧綰綰掏出藏在枕頭底下的紙條，是早晨從飛來的鳥兒腳上取下的，上面留的是白梧桐俊秀的字體，真是字如其人。像他那樣世間少有的美男，寫的字自然該是這麼好看。

  她應該把這紙條燒毀才對，不能讓人發現，就像前幾次的那樣，但是現在她卻是越看越不安。

  不行，她得去找燕無雙談談才行。

  問了府中下人，知道燕無雙在書房，顧綰綰便又去了那個她發誓不會再去，卻每次都不得不再去的地方。

  誰讓那個燕無雙每次什麼地方都不待，偏偏就要待在他的書房裡。

  其實待在書房裡也好，比待在姜雨晴的房間好吧？如果他是在姜雨晴那裡，她是絕對不會去的。

  房門敲響以後，裡面很快傳來低沉的嗓音：「進來。」

  顧綰綰推門而入，腳下步子變得緩慢，不知道該才來時的勇氣去哪裡了，一看到燕無雙到嘴邊的話竟然都咽了回去。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說話？」燕無雙放下手中的書，挑眉看著眼前的人。她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凝結滿了嚴肅，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對他說，但是卻躊躇未決。

  聽到他這話，顧綰綰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了，開口直奔主題：「請問王爺你是否派人去查過白梧桐的行蹤？」

  他說得沒錯，既然人都來了，為什麼還要不敢開口？藏著掖著畏畏縮縮可不是她的性格。

  燕無雙微征，顯然沒想到顧綰綰會突然這麼問，凝視著她的臉龐良久，才開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顧綰綰有些慍怒地道，她最討厭聽到這種模稜兩可的話。

  也不知是否受到她這股子直截了當到蠻橫的性子影響，燕無雙竟然直言不諱：「沒錯，本王的確派人查過他的行蹤。」

  好！很好！你既然承認就好！顧綰綰深吸一口氣，本以為要這傢伙承認不太容易，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麼你應該知道他現在何處了？」顧綰綰壓下心裡的火氣，態度還算好地開口。

  「是。」燕無雙沉聲應道。

  「在什麼地方？」顧綰綰又問。

  「北疆國七里山。」燕無雙幾乎不做任何猶豫，便爽爽快快地回答了顧綰綰的問題。

  「答得這麼清楚，看來王爺你還真下了不少功夫啊！」顧綰綰嘴角噙著一絲嘲笑。不只是在諷刺燕無雙，也是在嘲諷自己，若非今天來問燕無雙，她還不知道白梧桐在什麼地方呢。

  為了安全起見，不被人知道白梧桐的行蹤，在他離開之初，顧綰綰便和他約定好，報信里絕不透露行蹤，她只要知道白梧桐平安無事就好。

  但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燕無雙會有這麼一招，他根本就不相信白梧桐臨走前的說辭，所以派了手下一直尾隨跟蹤，早已對白梧桐的行蹤了如指掌。

  「為了安全起見，費點功夫又何妨？」燕無雙無視顧綰綰的嘲諷，自顧自地笑著。

  「安全起見？」顧綰綰琢磨了一下這個詞，指著他憤怒地喊道，「原來你從來都沒相信過人。」

  「那要看那人是否值得本王相信了？」燕無雙冷笑一聲，看著顧綰綰的眼眸里充斥著譏諷，「就拿那個白梧桐來說，他是一個值得本王相信的人嗎？」

  「你這樣處心積慮地幫著你父皇奪走我西涼女國的國土，你就不覺得自己卑鄙可恥嗎？」顧綰綰瞪著燕無雙，與其說是滿眼的憤怒，不如說是哀傷多一點。

  在她所認識的那個偏偏公子，如珠如玉一樣的男子何時露過這樣深沉的心機？但是眼前的種種，無不是在打她的臉，告訴她以前是多麼地眼瞎。

  他沒有表現出來，不過是因為他藏得深，他不表現出來，可能只是時間未到，而她竟然相信他就是那樣的人。

  被顧綰綰的話一激，燕無雙笑得更加大聲：「說到你西涼女國的國土是誰奪回的？難道是你們西涼女國人親自奪回的嗎？」

  「這就是你們想要將西涼女國國土占為己有的原因？」的確，西涼女國之所以能被奪回，也都是拜燕無雙和南越國所賜，若是沒有他們的出手相助，就連她這個亡國公主也要葬身在東瀾國。

  顧綰綰閉上眼睛，只覺得眸子疼得厲害，像是被針刺到。昔日一切美好的種種，而今已然成為泡沫，就連這個讓她感恩的人，現在也要怒目相向。

  最終經過一番艱難的思考，顧綰綰輕嘆一聲：「也罷，你們有原因，也有這個權利，國土可以歸你們，你們放過我和白梧桐，就當是好人做到底吧！」

  燕無雙僵住，面上的冷笑一點點褪下，深沉如海的目光鎖在顧綰綰身上，想要把眼前的女子看個清楚。

  他原以為她聽到了那番話後，會憤怒，會大罵他，用盡各種言詞，最後甚至要和他宣戰，誓要奪回西涼女國的國土……這才像她的性格，可是現在的她，真是一點都不像。

  顧綰綰一動不動，任由他看著，面色平靜得如同無波的湖面，如水的雙眸里光芒暗淡，似沒有一顆星辰的夜空。

  她就這樣選擇妥協了？

  確定她真的妥協，燕無雙僵硬的面上抽起一笑：「你這算什麼？算求饒嗎？」

  「你愛怎麼理解，便怎麼理解。」顧綰綰面色不變，聲音亦是平靜得出奇。

  「你就那麼想要離開我嗎？」燕無雙盯住她，帶著強悍穿透力的目光似是要把她看透。

  「是。」顧綰綰對他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但是態度卻是那般決絕。

  「為什麼？」燕無雙黑色的眸里突然染上痛色。

  「你不是早知道原因了嗎？」顧綰綰撇撇嘴，「難道還要我再重複一遍？」

  從書房出來以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像是耗盡了她的所有力氣一般。靠在軟榻上，望著窗外漸漸下沉的夕陽，只覺得無力透了。

  要讓燕無雙放過她和白梧桐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了，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現在她最擔心的還是白梧桐的安危，她必須儘快聯繫上白梧桐才行。

  想到這裡，顧綰綰立刻曲掌放在心房處，另一隻手放在掌中，食指放在唇邊，她輕輕念了一串術語之後，一隻純白色的雀鳥從窗外飛來，圍繞著她飛了兩圈，停在她的肩頭，嫩紅色的小嘴輕輕啄起她的髮絲。

  顧綰綰伸手摸著它白色的羽毛，安撫地說：「靈鳥，你的主人能否脫險就拜託你了哦！」

  跟靜兒說了不用晚膳之後，顧綰綰便待在屋內靜待夜幕降臨。待到黑幕籠罩下來之後，顧綰綰才放飛了靈鳥。靈鳥的腳上綁著她寫給白梧桐的信，她把目前的情況簡單扼要地寫在上面。

  靈鳥不同於其他鳥兒，它可以憑著一絲絲氣味便飛行千里，尋找到自己的主人。而且在白梧桐臨走之初，便將靈鳥藏了起來，除非顧綰綰念術語召喚它來，否則它絕不現身，如此謹慎，應該可以逃過燕無雙的視線吧！

  但是顧綰綰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就是當時燕無雙正站在她的屋頂，看著靈鳥一點點飛遠，黑眸深得猶如不見底的深淵。

  東瀾國，臘月十二，難得一遇的黃道吉日，顧纖纖在這一天被冊立為皇后。

  頭戴珠玉鳳冠，身穿大紅鳳袍，蓮步緩緩間，身上帶著的金玉寶石鈴鈴作響。站在高台之上，眾人所矚目的位置，顧纖纖舉行了皇后的加冕儀式。

  鳳青親自為她戴上鳳冠，並對她笑著說：「從今以後，你便是東瀾國的皇后。」

  「臣妾叩謝皇上隆恩！」顧纖纖跪下謝恩，心臟卻是噗通噗通直跳，直到這一刻，她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竟然因為吹笛子便成了皇后，但是事實卻是如此。

  鳳青將顧纖纖從地上拉起，牽著她的手緩緩走下台階，高台之下跪了一地的臣民，俯視著這些人，顧纖纖笑得如花。

  這一幕，落在一旁的顧紜紜眼裡卻是如針扎了一般，嫵媚的容顏上布滿了怒氣，一雙美目里纏滿了燃燒的火焰。恨恨地捏住自己的手掌，指甲快要陷入肉里也渾然不覺得的疼。

  不遠處的哈爾羅將這盛怒的美人看在眼裡，走過來，笑著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妹妹當上了皇后，雲太妃不高興，反是作起氣來了？」

  聽了這話，顧紜紜才收斂了下面上的怒氣，但語氣中仍是充滿了不快：「哀家聽不懂王子在說什麼？哀家為何要生氣？」

  「其實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沒必要故作大方。」哈爾羅笑話她一句，隨即耳語道，「皇后的加冕儀式已經結束，太妃娘娘該起駕回宮了吧？」

  顧紜紜朝著哈爾羅拋了個媚眼後，扭著纖細的腰上了攆，回了她的長樂宮。

  長春、宮與長樂宮不過是一字一差，住著她們兩姐妹，但是如今長春、宮內住著的人卻已變成皇后，想到這裡，顧紜紜便止不住地哀嘆。

  想當初鳳青可是一再承諾皇后之位是她的，可沒想到他到底還是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