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   愛已成殤（大結局）

  府邸依舊，人卻已非。

  這時大管家王盛，帶著幾個小廝女婢慌忙從府里迎了出來，見著我躬身施禮：「夫人，你可回來了，將軍在書房等候您多時了，快往裡請！」

  慕容尚他在等我？我不僅燦然一笑：「好，我這就去……」

  本就有些虛弱的身子，在此刻就如踩在了棉上一般，我身形極是不穩，踉蹌而行，卻是走的極快，讓跟在身邊一直要攙著我的倩兒，大感驚懼。

  終於，我疾步來在了慕容尚的書房前，反身擋了想要隨我進去的倩兒；「你且候著，我有要事要與將軍說！」

  「是，小……小姐！」倩兒雖然答應著，但是眼神里卻透出慌張，她實在擔心我現在的狀況。

  形似要發狂，臉上卻一直掛著詭異的笑，整個人都看上去那麼不甚真實。

  探出雙手，猛地用力將那熟悉的門推開，我緩步邁了進去……

  書房內，長長案几旁一個清絕身影，挺身肅立，聽到門聲響過，慕容尚慢慢轉過身形。

  我默默望著他，面上帶著極輕柔笑意，「將軍，北汐顏終是回來了……」

  「你，去了慶州？」

  「將軍已知道了？」

  慕容尚臉色微白，並不作答，而是啞聲問：「可是有事？」

  「呵呵……呵呵，」我聞言大笑，眯眼看著那漸漸有些模糊身影道：「當然，有件天大的秘事將軍竟然一直沒有對我說。」

  笑聲剎那間儼然已經變的冷意如刀：「原來，將軍阿爹的仇人是原宰相，我的阿爹，北湛！……原來慕容相公竟然得了一味寶貝毒藥叫做百日忘塵，據說這藥若是隨便用上一些，百日之日，便會讓人身形異樣，貌似呆傻，而我就是在那之後變成了一個人人笑話的半傻……原……來，」我哽咽一聲，厲聲道：「原來你慕容尚娶我，就是為了要給你的阿爹報仇！而我北汐顏就成了你報仇的手段之一！原來我的阿爹之死與你大有關係，慕容尚我說的這些可對？」

  話已至此，慕容尚面上早就變了顏色，眼神愈發的駭然。

  他似乎想要上前來拉了我的手，辯解些什麼，卻被我如躲避瘟疫一般，閃身避開。

  慕容尚一雙已經伸出的手臂就那樣木然的僵在那裡，好半晌才緩緩放下，「你既然已經知道，我也就不再瞞你，不錯！當年身居上大夫的父親大人，上書求皇上立嗣端王，正是宰相北湛的主意，而事實上北湛早就明白這樣做可能招致皇上的猜忌，甚至懲戒，可他卻依然命父親御前奏本，本來他們之間早就秘密商定，由父親出頭，宰相和楊國公二人複議後援，這樣皇上才會信服父親所奏，可誰知當日上殿，皇上見奏本後大為震怒，嚴厲痛斥並要懲戒有關之人，而你的阿爹北湛此時卻裝出對此事一無所知，繼而向皇上複議說一切都聽皇上裁奪，不聽信他人之偏言，父親大人被人利用當了靶子，一生仕途盡數終結，貶做庶民，羞怒不甘之下，含冤而死，臨終之時讓我發下毒誓，誓要讓那宰相北湛付出代價……」

  「所以，你就對我用了百日忘塵，讓我身形走樣，變為半傻，然後令皇城中貴門對我望而卻步，一步一步落入你的手中？所以，你利用我接近了阿爹，暗中打探的一些不可宣的秘事，再讓那良沫兒之父，諫議大夫良謙上書參奏阿爹，讓阿爹招皇上大怒，下旨秘密罷官軟禁，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厲聲相斥，慕容尚此時只沉默不語。

  「好，好，我終是明白了……」看著那即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我喃喃自語，一邊向後退去。

  「顏兒……」慕容尚見我神情怪異，更是臉色發白，疾步搶上前來伸出雙臂猛地把我拉進懷中。

  哽咽道:「我雖對你多有利用，傷你，可，可我是真的……」

  話剛剛說至一半，卻聽見「噗！」的一聲悶響，頓時我月白色的衣裙上，渲染上了層層紅暈。

  那是慕容尚胸口的血，此時在那裡正插著一把還在發顫的短刀。

  我並不說什麼，只是將一雙透極度傷痛中，已是布滿瘋狂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那張讓世間女子，魂牽夢縈的俊逸臉龐，他正漸漸的在失去血色。

  我又悽然一笑：「慕容尚，你當年為何要出現的相府，為何要讓我遇到你？又為何終成了我的仇人，更可笑的是，你為何會成了的夫君？你……謀害我的阿爹，玩弄我之痴情，毀了我的清白，讓我如今入了這萬劫不復之地，你說我怎可放過你？」

  胸前的血更加快的流出來，沾染了整個衣衫，慕容尚身形有些微微發顫，但他依然用雙臂將我環住，聲音嘶啞看著我喃喃道：「顏兒，你怎知你痛苦如此，我就不是？從少時你我相遇，我就莫名喜歡，一直喜歡著，偷偷的將你看做我慕容尚這輩子的妻子，可誰知……」

  「住口！」我大聲打斷慕容尚，從他的環抱中掙扎出來，踉蹌後退幾步，「既然你說喜歡，為何要狠心那般害我？」

  「還不是當時皇城之中，大肆瘋傳你就要與那國公府長公子楊文秀聯姻，而當時我慕容家遭遇非難，我不過一介白衣，如何能娶了你？」

  「所以，你就先悔了我？哈哈！慕容尚，你果真是好大的情誼！」

  「可我是真的喜歡……」

  「你是真的在利用我北汐顏！」我再次聲嘶力竭，略略緩了聲又道：「慕容尚，既然你我事已至此，你我恩斷義絕，你即刻休書一封，你我從今以後永無瓜葛！」

  慕容尚聞言，踉蹌後退，繼而將身子又極力挺直了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那我寧願去死，也不願再入了你慕容家之門！」說完，衣袖一甩轉身即去。

  「顏兒……你若是真的棄我，必定會後悔的……顏兒！」

  「我無悔……」

  ……

  三年之後。

  一座三面青山環繞，山谷中遍開桃花的幽靜山谷內，一消瘦婷婷身影，立於山谷巨石之上，眺望遠方，呆立不動，清風初來，撩動我白色衣裙，飄逸颯然。

  歲月悠然，隨是容顏未改，只將一頭青絲，換做滿頭白髮。

  「小姐……」身後傳來阿莫的聲音，有些哽咽。

  「怎麼了？阿莫！」

  「聽說，聽說將軍在這次在追殺西乾國殘部的時候，為了救一個酷似小姐的陌生逃荒女子，被毒箭射中，昨夜毒發，將軍他……去了……」

  身形微微一震，似是有一縷魂魄自我體中飛出。

  「嗯，知道了……」我木然回應，隨即身形一歪，昏死過去。

  「小姐！小姐！」是阿莫，倩兒。

  「顏丫頭！」是奶娘，她也在喚我。

  「阿娘……阿娘！」一個稚嫩的，奶聲奶氣的孩童聲，也隱隱傳來。

  我心神一震，飛出體外魂魄如被牽制一般，重新飄了回來。

  緩緩睜開雙眼，望向那稚嫩宛如白玉一般小小臉龐，「小慕北，阿娘帶你去看你的阿爹……」

  山谷內，清風拂過，殘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