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情思涌動

  「苦命小女子余倩兒，現已走投無路，求將軍夫人收留……」

  說著便跪在我的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般，再也不肯起來。

  我一時有些反應不來，這破天荒里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行徑，這女子是誰？為何會來了這裡，又為什麼非要找了我收留於她？

  詫異驚疑之餘，我急忙先伸手扶了她道：「你且先不要行此大禮，起來說話。」

  「夫人……」名喚余倩兒的年輕女子，抬了一張梨花帶雨的清秀臉龐，哀聲喚道。

  抬手輕撫一下她消瘦的肩，我再細細打量她，心裡不覺有些喜歡。

  面前的女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眉眼俊秀，橢圓的小臉雖是有些憔悴不堪，但卻依然不能掩蓋她的聰穎和靈秀。

  尤其是她現在看向我的眼睛，裡面除了有哀求之外，竟然純淨的似一湖清水，讓人深陷其中幾乎不可自拔。

  「夫人，求求你就收留了我吧，小女子已經是沒有任何親人了……」看我一直沉默不語，那小女子又一次哭著向我哀求，說話間再一次要跪了下去。

  我急忙出手阻止她，軟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且先隨了我進去。」

  小女子一聽，立時轉涕為笑連連下拜道：「謝謝將軍夫人，謝謝將軍夫人……」

  帶了余倩兒及一干人等進的將軍府，來在房裡，我把便讓阿彩把那余倩兒叫到面前。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你到底是何來歷？還有為什麼等在將軍府門前求我收留？」我溫言相問道。

  一臉惶然的小女子，此時站在當下只顧低了頭，不敢看人，聽我如此問，這才斷斷續續說道：「我叫余倩兒，一十六歲，青城郡東城人氏……」

  「青城郡？那，那豈不是離的我們晏城不遠嗎？」在旁仔細聽著的阿彩，聽說這小女子竟然是青城郡的，頓時驚詫道。

  余倩兒聽罷，也逕自抬了頭，對了站在我身邊的阿彩驚問道：「難道姐姐竟然是晏城的嗎？」

  「是啊，是啊，我正是晏城過來的，真沒有想到，我竟然在這帝都臨場裡遇到個故鄉人呢！」阿彩笑著回道。

  聽她們如此一說，我越發看的這余倩兒順眼了許多。

  「倩兒，你說說你怎會千里迢迢來到這帝都之中的，又為什麼來找了我？」我愈發好奇的問道。

  余倩兒見我如此問，那方才之間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低聲悲切。

  「我的阿爹不久之前病死了，加上我阿娘也早早的離世，所以，我這個可憐的孤兒，只能孤苦伶仃的寄居在我本家二叔的家裡，可是我的這個二叔餘五郎，本就是個好吃懶做，貪婪無度之人，在看到我無依無靠，只能寄人籬下之時，就起了一些壞心思……」

  說著余倩兒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哽咽說道：「因看我還有幾分顏色，一時財迷心竅的二叔，竟然要把我賣給那青城郡中的胡坊主家做妾，可是這個胡坊主都已經快七十歲了，我還這么小，如何能答應，於是我趁夜就從那餘五郎家裡逃了出來，因為阿爹在臨終前，曾經和我說過，說他曾經待過的主人家，是個最心善的，尤其是那家的小姐，最是菩薩心腸，所以，我就一路乞討一路趕，好不容易來在了這帝都之中，找到了護國將軍府，找到了夫人……」

  我聽罷她的這番話，猛地站起：「你是說，你的阿爹曾經是我家的下人？」

  「正是，我阿爹余山，人稱餘四郎，是原北相府的前院灑掃！」

  「原來是這樣！」我霎時有些激動，原來這余倩兒的阿爹竟然是北相府的奴僕。

  我本就有意收留原相府舊人，如今這原先僕人的子女，自然也是要收納照顧的。

  於是我對了那余倩兒說道：「既然這樣，就算看在你阿爹的面子上，我自然也是要把你留下的。」

  「夫人，您說的是真的？您答應留下我了？」余倩兒似是有些不相信的瞪大了她一雙如水般的眼眸，狂喜問道。

  「當然了，小姐說話自是最算數的！」阿彩在旁也很是高興的說道。

  一邊說一邊上前來拉了她的手道：「以後我們就是姐妹了，在這之後只要盡心盡力把咱們小姐服侍好就對了。」

  「小姐？為什麼總是叫小姐？不是應該稱呼夫人的嗎？」余倩兒有些不解的看著阿彩問道。

  阿彩聽罷，頓時笑了解釋道：「我是小姐娘家這邊的人，自然是稱了小姐的，只有將軍本府的下人，才稱呼夫人，所以你以後也可稱小姐，因為你也算是北相府的人啊！」

  余倩兒聽罷有些明白了，點頭應道：「好，那我也稱呼小姐為小姐好了！」

  我和阿彩聽罷先是一愣，霎時就呵呵的笑了出來，這個余倩兒，說的話竟如此饒舌。

  幽靜安寧的將軍府別院之中，因為多了一個伶俐乖巧，又溫順可人的小丫頭，日子似乎與之前有了些不同。

  一直與我親近但不乏敬畏的隨侍丫鬟奴僕之中，除了阿彩能與我打鬧些之外，其餘的人似乎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現下好似又多了一人與眾不同，余倩兒在人前的進退有度，善解人意，尤其是見我偶爾神情懨懨之時，便與我講來諸多民間笑話，分散我的情緒。

  漸漸的，我竟然被她的別具一格新奇的民間生活奇趣，吸引了心神，她所講的故事，或者傳說可是我在鄉下莊子裡都沒有聽說過的，尤其有趣的很。

  這下，阿彩看到我像前時一般，覺得什麼都無趣的狀況，因為這個小丫頭而轉變，就更加的對余倩兒喜歡的厲害。

  於是我的身邊漸漸的，少不的這二人隨侍左右，連之前一直在我跟前伺候的靈秀也不禁漸漸被擠了出去。

  看的出來，靈秀很是不甘心，無奈她在聰慧與行事周全上確實不如她人，也是莫可奈何的一件事。

  ……

  本以為慕容尚此次去平南軍大營處理政務，是件極其麻煩的事，最少也要幾月才行，哪知道，只過了十幾天的功夫，慕容尚便一身玄色便服，神采絕然的出現在了別院之中。

  此時我正靜靜躺在院中，阿彩和倩兒兩個丫頭吩咐人專門為我打造的輕便長榻之上，仰看頭頂那一樹盛放紫藤，默默發呆。

  卻突然聽到了門前的小廝喊了一聲將軍，心中一驚，急忙半起了身，向外看去。

  一道身影此時已經推門進來，也許他沒有想到院中會是這般情景，一時愣住。

  此時我半支撐了身子，一臉錯愕，如墨長發恣意垂下，瞪大了雙眸就那樣痴愣愣的望著他，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好愜意！」呆愣了一瞬，慕容尚竟然有些不快起來，臉色慢慢有些陰沉。

  我望著他這般情形，不覺輕嘆了一聲。

  強忍了心中想要撲倒對方的衝動，故意做出一副慵懶無力的樣子，緩緩從那榻上下來。

  來至在他的面前，仰臉看他：「將軍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差事辦的很順利嗎？」

  此話一出，慕容尚身上頓時一僵，如劍一般的眉峰漸漸蹙起：「你不想我如此快就回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心裡一時雜亂慌張，想要矢口否認，不想慕容尚卻抬手猛地止住我的話，不要我再說下去。

  「我這麼快回來，是因為朝中還有要事需要我去做，並不是……」說到此他的話戛然止住。

  我一聽，頓時精神一震：「並不是什麼？你說！」

  「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慕容尚冷聲說道，說完這話卻見他喉頭有些聳動。

  雖然我們兩人之間並不曾有多親密，但是自少時開始相處，他一旦口是心非時就要咽下一口口水的習慣，我卻很早就清楚明了。

  看他現下如此，頓時我心如蓮花盛開，在他面前嬉笑了說道：「你說謊了，我知道你說謊了，原來你回來真的是因為……」

  「住口！北汐顏，你休要亂說，注意你的身言行……」說著慕容尚看了看眾目睽睽看向這裡的眾多下人。

  我頓時有些嘟了嘴：「我要說的這些話，就算是當了人的面又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可是夫妻……你回來就是因為想我了，這沒什麼不好讓人知道的！」

  「北汐顏，你……」慕容尚看著我一副理所應當，臉皮比城牆厚的模樣，又氣又無奈。

  只能轉了身向外就走，此時我對面前此人的牽掛，終是化作了深深依戀，看他要走，急忙搶步上前兩隻手緊緊抓了他的一直胳膊，歪頭對他笑的無比嫵媚道：「慕容尚，我知道你要去做重要的事，可是你這事多長時間能夠辦完啊，我在這裡等你回來，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

  也許慕容尚萬萬沒有想道我會如此，一時有些無措，轉而又故作生氣，試圖甩開我抱緊他的那隻胳膊。

  「放手，成什麼樣子！」

  「不放，你告訴我什麼時候回府，我才放你……」我無賴道。

  「大約戌時便可回來……」慕容尚啞聲說道，說著便掰開我的手，快步向院外走去。

  我滿意暢快的笑了，因為方才我已經清楚看到，他在離去時眉眼之間那抹抑制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