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見驚情

  我內心頓覺受到了十二萬分的打擊，臉上隱隱有些發熱。

  既然現在已經成狼狽至此，那也毫無辦法。

  「你，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我厲聲看向那人，弟弟汐安也在一旁嗤嗤發笑，我卻不覺得什麼。

  倒是這人，想笑卻不明笑，還要裝作無意轉頭偷偷的笑我，令我著實氣惱。

  那人一聽，自是強忍了笑意，轉身行禮：「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就是汐顏小姐。」

  「正是，你是誰？」我強裝鎮定問道。

  「他你都不認得麼，楊國公府的大公子楊文秀，楊哥哥！」弟弟汐安在旁嫩聲說道。

  我自是不認得這些人，平時阿娘帶我出入京城貴門，見的最多的也是貴婦小姐等女眷，男子見的不多，所以不相熟。

  一聽得楊文秀，我倒是想起阿娘和阿爹時常說起過這個人，誇他少年靈秀，文采斐然，四歲時就能出口成文，是個不可多得的神童。

  現如今更是文武兼修，頗有造詣。在京城之中越發才名大盛，很是讓人仰慕。

  沒想到今日一見，這楊文秀不僅文採好，生的也如此好看，可見上輩子是不知做了多少修行，才落得今世這般幸運。

  阿爹和楊國公同為朝廷重臣，早就相識，閒來請客來府，商朝事話家常，楊國公這次順便帶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長子過來。

  阿爹看著很是歡喜，這才急忙叫了弟弟汐安來陪，二人來至了這後花園內。

  結果湊巧看到了我這狼狽不堪的模樣。

  楊文秀見我有些介懷，急忙笑著說道：「我早就聽聞宰相大人膝下有一對金玉麟兒，今日一見果真都是氣度不凡，汐安弟弟年少志強，喜讀兵法，汐顏妹妹桀驁不羈，生性率真，嬌俏可人，真是讓人艷羨。」

  嬌俏可人，生性率真，這樣的話描述當時的我，也許是最合適的。

  那時候我還沒有變的有些許呆傻，身子也沒有後來那般肥碩……

  我是從什麼時候起，變成那個樣子的？

  細細想起來，竟是恍然不知。

  應該是在與他相識之後……

  和慕容尚第一次相見，是在我和楊文秀認識後一月有餘。

  我，弟弟汐安，還有楊文秀，都是半大的少年，年齡相仿，不過接觸幾次，很快就玩鬧在了一處。

  因楊文秀比我和汐安大幾歲，行事沉穩，對我和汐安多有照顧，頗有長兄之風，所以我們都非常願意他能經常來相府玩耍。

  楊國公起初也許是希望他的兒子，能夠在阿爹這個宰相面前多露些臉，也好為將來的前途多鋪些路。

  哪知道我和弟弟頑劣，一聽說他楊國公帶著長子過府，便千方百計的讓汐安找了機會，把楊文秀叫出來。

  我們三人湊在一起說笑玩鬧，好不開懷。

  偶爾之間我也會問他：「楊哥哥，我們這樣經常拖著你胡亂玩鬧，你不厭煩嗎？你阿爹的意思可是要你經常在他身邊多學些為官為仕之道的！」

  楊文秀聽罷，燦然一笑：「不妨事，我和你，你們在一塊兒很開心，這就很好了。」

  聽他這樣說，我越發覺得這個楊哥哥是個知己。

  這天，天色略略有些陰沉，國公爺和阿爹待在書房不知道又在談些什麼要緊事情。

  竟然獨自讓楊文秀留在正廳里，汐安自然這時候及時出現，便又帶他來找我。

  三人站在後花園裡，正望著那一樹漸漸已經敗落的梨花，感嘆陽春苦短，轉瞬就要季節變化。

  有一個小廝忽然過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和楊文秀相仿的少年。

  「汐安公子，相爺吩咐，他和國公爺還有慕容大人有要事在書房，這位是慕容大人的公子，就擾煩公子招呼一下。」

  又來了一個玩伴！

  旁邊汐安脆聲答應過後，那小廝自顧去了，我則是高興的上前來在那陌生少年面前。

  「你姓慕容？那名字叫什麼？」

  「慕容尚！」一個透著清冷的聲音，從那少年嘴裡說出。

  我微微一怔，這個人怎麼這樣冷淡，不過好在他的聲音聽上去，低沉厚重很是好聽。

  等我仔細查看這人模樣，心裡不免一顫。

  如果說楊文秀哥哥是用溫潤如玉來形容，那這個慕容尚則是孤傲清絕。

  高挑身姿，煜煜而立，一身青石色衣襟，寬大的白色鑲邊腰帶，黑色厚底暗色繡花靴，一張白皙臉龐如刀削石刻一般，稜角分明，英氣勃勃。

  特別是他的眼睛，深邃，明亮，看過去如一汪潭水深不見底。

  「北汐顏，你幹嘛一直瞪著人家。」自小就從不喊我姐姐的汐安吼了一小嗓子。

  他之所以不承認我是姐姐的怪論來自：「她不就是比我從阿娘肚子裡早出來半個時辰，為什麼就做了姐姐。」

  因為這事，我們倆沒有少在阿爹阿娘面前爭吵，不過後來都是他被阿娘教訓一番，乖乖的低了頭。

  我這突然被他一喊，倒是突覺尷尬。

  楊文秀一看，及時過來給我解圍道：「汐顏妹妹，一定是覺得這位小仁兄面生，有些好奇了。」

  說著又面對那少年道：「聽小廝剛才說起慕容大人，可是說的中大夫慕容邨大人？」

  那慕容尚聽罷，微微點頭。

  「你是？」

  汐安作為小主人，急忙搶先一步上前：「這位是楊國公爺的長子，名喚楊文秀，我是北汐安，這家的小公子。」

  慕容尚聽聞，只是微微躬了一禮，便默不作聲。

  汐安和楊文秀見他如此，自是覺得有些索然，倒是我不知怎的，看他特別親切。

  在接來下的日子裡，也是我經常做了這個冷麵玉郎的開心果。

  無事就端著一張笑臉，逗他笑。

  儘管慕容尚一直都很少笑，偶爾的一兩次讓我逗得展顏，卻讓我驚為天人，我從沒有看過這世上有那個男子的笑容象他一般清澈，迷人，

  令人不忍閃目。

  為了這笑，我越發的想要讓這個人開心……

  時間飛快，轉眼三年過去。

  我逐步淪為慕容尚身邊的小尾巴，只要能見到他就會糾纏左右，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儘管他時常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或者看書，練劍，並不怎麼理人。

  可時日漸長，慕容尚似乎慢慢適應了我們這種相處方式，看我的眼神變得柔和，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多。

  只要看到他笑我覺得做什麼都值得。

  為此弟弟汐安沒少嘲笑我，說我是著了魔，壞了腦子。

  楊文秀看我的眼神也有了些異樣，像是生氣，又好似心疼。

  本來我們相處的日子還算平淡，可是突然有一天，阿娘卻把我叫到了跟前，神色肅然：「顏兒，以後你不要再見慕容家那少公子，離得他遠遠的。」

  我很是不解，緊盯著娘「為什麼？尚哥哥他怎麼了？」

  「不要問為什麼，總之記住阿娘的話就對了。」

  聽到阿娘這樣說，我頓覺像要丟了什麼寶貝一般。

  大急道：「為什麼啊，阿娘，尚哥哥那麼好，那麼可憐，為什麼我就不能再和他見面了？我不要！」

  「可憐？」阿娘皺了皺眉。

  「是啊，阿娘你也許不知道吧，尚哥哥總是悶悶不樂的，就是因為他的娘親早早的離世，只留下他和他阿爹二人，而他的阿爹沒過多久又娶了一個年輕的女子進門，尚哥哥想念娘親心裡很苦，可他誰都不說，就告訴了我一個人。」

  我含淚說道：「阿娘，你可想想如果顏兒沒了阿娘，可不可憐！」

  阿娘聽完有些動容，輕嘆口氣把我拉到懷裡：「顏兒，我知道你心善，可是現在的情形之下，我們相府是不宜再與慕容家有任何瓜葛，所以，聽阿娘的話，以後再也不要見那個慕容尚了。」

  「我要見！」我執拗大叫，推開阿娘轉身向外就跑。

  我要現在立刻去找慕容尚，他家裡一定是出了大事，也一定在難過，他難過我就跟著難過，不行，我要立刻去安慰他，那怕是和他一道大哭一場也行。

  我實在不忍心讓他一人承受那些。

  狂奔著跑出相府，阿莫緊跟著也追了出來，還有幾個阿娘安排過來的小廝。

  阿娘是知道我的倔強的，她只能看著我任性妄為。

  剛要跑去停在相府門外的馬車，卻被人生生拉住。

  扭頭一看，是楊文秀。

  「你別拉我，我要去找慕容尚！他家裡一定是出事了，我要見他！」

  我用力掙扎想要掙脫他拉我的手，可是那雙手卻把我抓的更緊了，絲毫動彈不得。

  「汐顏妹妹，你冷靜一點，現在這種情況你不能去，去了也只會更加讓慕容尚傷神。」

  「為什麼？我是要去安慰他，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他傷心而無動於衷啊！」

  「是他阿爹的事，你去了怎麼勸？聽話，還是過一陣再去見比較好。」楊文秀星眉微蹙溫言勸道。

  汐安這個時候也趕了過來，嚷道：「北汐顏，你就先聽楊哥哥的，他知道的比我們多，總不會錯的！」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有什麼話我們進府里再說吧。」楊文秀鄭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