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放下屠刀

  「杜媽……你不要再說了……杜媽……」黃安儀此時已經全然崩潰，她哭的就像是一個孩子，就連臉上精緻的妝容也已經蕩然無存了。

  「儀寶，我其實知道你方才為何想殺我。」杜媽突然開口說道：「你覺得這次我拿你做了擋箭牌，老爺會不開心，而且顧北音我們也惹不起，我卻是偏偏不長眼，跑去啃了這塊硬骨頭。」

  杜媽的話說到這裡，卻是突然頓了一下，隨後話音一轉繼續說道：「而且我知道，我如今已經老了，你說得對，我確實是上了年紀了，以後也不能再為你做那麼多事情了，我的身體實在是吃不消了……我又知道你這麼多年做過的那麼多的事情，你的那些所謂把柄，都在我的手裡，你如今也不信任我了，你怕我有一天會說出去，所以你現在想要對我下殺手了，儀寶，你說，我說的對嗎？」

  黃安儀聽完了她的這些分析，心中已經徹底崩潰了，原來她真的什麼都知道，自己還以為她一直被蒙在鼓裡，卻沒想到，原來自己才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

  「對……你說的確實沒有錯……」黃安儀輕聲開口說道。

  聞言，杜媽突然就笑了，而且笑的無比開心，她對著黃安儀開口說道：「儀寶，你還肯承認就好，一直以來，我就怕你這樣子下去，有一天會不會變得一點良知都沒有了。」

  「儀寶，我原本以為，自己今天來是來找你求助的，現在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我今天其實是來同你告別的。」杜媽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話，聽得黃安儀是一頭霧水。

  杜媽突然緩緩地站起了身，嚇得軟榻上的黃安儀立刻也站了起來，見狀，杜媽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儀寶，你不必如此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做人還是該善良些，多為自己，為後代積些德，你明白麼？」

  黃安儀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杜媽，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你要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回頭路了。」

  「不，儀寶，你不明白。」杜媽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路任何時候都有，可你也得先回頭才是。我不會用所謂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來勸你，因為我知道你成不了佛，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放下屠刀，以後莫再殺生了，就當是為了小雨兒積德吧，我們兩個如今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了，難道你希望她以後也同我們一樣麼？」

  黃安儀愣在原地，聽著她同自己講這些話，只覺得心中似乎有些奇異，她們兩個人，好像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與此同時，她也感覺自己的心裡好像什麼東西緩緩地破開了。

  「儀寶，我知道你如今已經對我下了殺心，你覺得我不能留。」杜媽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笑：「可是沒關係的儀寶，我會幫你的。你知道的，你從小到大，想要什麼東西，我沒有給過你？這次也不例外，你想要的，我便親自拿來給你。」

  還沒等黃安儀反應過來她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便聽見了「嘭」的一聲悶響，隨後便看到杜媽已經倒在了一根柱子旁，身下血流如注……

  黃安儀不敢置信地走了過去，看著地上躺著的人，只感覺眼淚突然間就躲了起來，多得都快要將她的眼睛給擋住了，多得都快要將她的整個人給淹沒了。

  杜媽此時躺在血泊之中，面色一片蒼白，見著黃安儀來了，連忙伸出了手，試圖想要抓住黃安儀，可是怎麼抓卻都抓不住，最後也只得緩緩開口說道：「儀寶，你一定要記得我方才對你說的那些話，放下屠刀，千萬……別……別再殺生了……還有……」說到這裡，杜媽突然笑了笑：「儀寶，謝謝你……還記得我……最喜歡紫色……」

  話音剛落，還等不及黃安儀開口說話，她便眼睜睜地看到杜媽朝著自己伸出來的那隻手忽地就落了下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過。

  「杜媽！」黃安儀連忙跪了下來，一邊用力搖著她的身子一邊大聲喊道：「杜媽你快醒醒，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還不行嗎？！你快醒過來吧！杜媽……」

  可是躺在地上的顧媽卻再也回答不了她了，能夠回應她的，只剩下了無盡的沉默。

  喊到最後，黃安儀也實在累了，嗓子沙啞地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便就這樣子一直默默地抱著杜媽漸漸冰冷的身軀，坐在地上發呆，腦袋裡一片放空，什麼都沒有想，卻又好像，什麼都想了。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黃安儀緩緩地站起了身，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一旁撿起了地上的紫色方巾，輕輕地放進了自己的衣服里，隨後又轉身走到了門口，朝著門外喊道：「來人！」

  不一會兒，思思便推了門進來，一進來便看見了面無表情站著的黃安儀，雖然她面無表情，可思思卻總覺得，她似乎有哪裡跟平日裡很不一樣，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真讓她說卻又說不出來，最後也只得作罷，低了頭問著黃安儀道：「夫人，怎麼了？叫奴婢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你進去，將裡面處理乾淨了。」黃安儀輕飄飄地扔下了這句話之後，便立即轉身離開了。

  思思見她馬上就要走遠了，連忙低下頭福了福身說道：「是，夫人，奴婢明白了。」

  等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黃安儀已經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中了。

  思思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隨後便緩緩地向著裡面走了進去，可等她剛剛踏進去沒幾步，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杜媽，忍不住便尖叫出了聲：「啊啊啊啊！！！」

  剛剛離開的黃安儀此時還沒有走遠，便聽到了思思的這聲尖叫，腳步下意識地便是一頓，隨後又立即向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