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逃離

  顏墨受傷的那些時日，曾問起過素素的行蹤，從向晴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和神態之中，顏墨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她和素素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不可能會在林清淺死後對她不聞不問，素素的消失絕非偶然，一定是有什麼內情。

  想到這裡，不知怎的，顏墨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林清淺可能沒有死，她和素素一起消失了。

  這個想法荒誕離奇，甚至嚇了他自己一跳，可是他心裡有一個聲音隱隱告訴他，這個想法絕非不可能，於是，他便暗中吩咐夜風去秘密查探一番。

  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真的如同他料想的一樣，林清淺的墓里躺著的，雖然穿著她的衣服，體型也相仿，但並不是她。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顏墨久久地沉默了。他原以為自己會生氣，會怒火中燒。他應該生氣的。他可是皇上，是天子，是這世上最尊貴的男人，竟然有人敢如此戲耍他，玩弄他的感情，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寵愛嗎？為她冷落了整個後宮，又換來了什麼結果？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氣憤過後，他的心頭竟然湧現一絲喜悅，是一種差點失去她的後怕，也是一種寶愛之物失而復得的安慰。他甚至覺得，只要她還活著，哪怕他被騙也是心甘情願的。顏墨心中五味雜陳，默默無言。

  「主子，這……」夜風見顏墨許久不曾說話，低聲問道。畢竟妃嬪假死憑空消失的事在大盛還是頭一遭，就連處理宮中大小事物的暗衛總領夜風也有些手足無措。

  「繼續查，看看在她『生前』，都接觸過什麼人，再查一下她的宮女素素是何時消失的，可有什麼可疑之處。」顏墨一甩袖子，有些氣悶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他始終想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

  可是來到這裡之後，他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男人，為了和他雙宿雙棲，冒著殺頭的危險犯下欺君之罪。而自己的一再忍讓，自己的真心相待在她眼裡全都一文不值。

  而自己「辭官歸去」的好弟弟，先是幫助自己的妃嬪假死，又將她的侍女偷放出宮在後，又巧言令色地騙取他的信任，放他來和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此相守在此。

  想到這裡，顏墨雙手緊握，手上青筋暴起，想起此中種種，恨不得立刻將他二人綁過來，問他們為何要把他當成傻子耍。

  而另一邊，王掌柜在廚房吩咐眾人做幾道拿手的特色菜端上去之後，便急急忙忙朝著林清淺所住的院子走來，他猜想，主子應該就在那裡，這樣大的事，他必須要和主子和林姑娘商量。

  來到房門前，王掌柜看見素素正站在門口朝裡面張望著，快走兩步壓低聲音問道：「王爺可在裡面？」

  素素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見是王掌柜，便放心了。她輕撫胸口，嗔道：「掌柜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音，嚇我一跳。王爺和嚴大夫為小姐瞧病呢。」

  「勞煩素素姑娘進去通傳一聲，我有急事要找王爺和林姑娘商量。」王掌柜兩隻手攪在一起，不停地走來走去，眉眼間滿是急色。

  王掌柜做事一向沉穩，能讓他如此心焦的事，想來定是大事，素素也不敢耽誤，即刻扣門：「王爺，小姐，王掌柜來了，有急事找你們商量。」

  屋內，嚴武清剛為林清淺針灸完，收起自己的銀針，轉過身示意身後的女子上前。

  「這是雯雨，我的女兒，她的醫術雖一般，但是照顧你針灸和藥浴還是足夠的，這段時間我要出一趟遠門，就讓她留在林姑娘身旁照顧吧。」嚴武清介紹道。

  眾人早就注意到今日嚴大夫來的時候跟來一個女子，只是誰都沒有過問罷了，原來，這女子竟是嚴武清的女兒。

  雯雨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身穿碧色上杉，下著湖藍色裙子，看上去十分清雅，對著林清淺淺淺一笑，似是有些羞澀。

  「麻煩雯雨姑娘了。」林清淺也回之一笑。

  「篤篤篤」，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還伴著素素略顯焦急地聲音。

  嚴武清聽到素素的聲音，便對著顏錦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老夫就不打擾了。」

  顏錦點了點頭，將嚴武清送到門口。

  待嚴武清走後，雯雨也去廚房準備煮藥，王掌柜急忙走進房間帶上門，謹慎掃視四周後，急道：「不好了，皇上來了！」

  「什麼？皇上？」眾人皆是一驚，全都變了臉色。

  「確定是皇上？沒有搞錯？」顏錦很快便冷靜下來，沉聲道。

  "錯不了！那人與王爺你有五分相似，又周身貴氣，有著不威自怒的氣勢，這樣的人除了皇上，定無旁人了。」王掌柜急出了滿身大汗，他們都知道皇上來了意味著什麼。

  「皇上！皇上……皇上怎麼會來這裡？」素素慌了，六神無主，急忙走到林清淺床邊，聲音里都帶了哭腔：「小姐，我們該怎麼辦？要是被皇上發現你還活著，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絕不能讓皇兄發現你們在這裡！」顏錦顯得十分鎮定，對林清淺二人說道，「你們趕快收拾一下東西，離開這裡」。

  「王叔，你趕快去讓小黑趕車，帶他們離開。」

  「好」，王掌柜急忙跑了出去。

  「那你呢？你怎麼辦？」林清淺一邊從塌上下來，一邊問道。

  「皇兄既然能找來這裡，那便是衝著我來的，我是走不了了，倒不如坦然面對，還能為你們爭取時間逃走，否則龍顏震怒，你我都難以逃脫。」顏錦看向顏錦的眼光溫柔如水，寬慰道。

  林清淺躲過顏錦的目光，點點頭，事關緊急，這不是矯情的時候。顏錦在這裡沒什麼，如果她在這裡，才是對兩人大大不利，自己也不再勸，幫著素素一起收拾東西。

  「王爺，林姑娘，馬車已經備好了，停在後門口，隨時可以出發。」王掌柜安排好了一切，從外面趕過來，抹了把汗說道。

  顏錦點點頭，深深看了林清淺一眼，催促道：「事不宜遲，你們趕快走吧，小黑會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此時，二人已經將包袱收拾妥當，林清淺點點頭，對顏錦說了一聲保重，便拉著素素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顏錦輕嘆了一聲，「走吧，皇兄遠道而來，我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顏錦說完，臉色凝重起來，整飾了一下衣衫，大步向外走去。

  ………

  「篤篤篤」

  聽到敲門聲，夜風立刻站起來，手放到袖口，握住袖中的暗器，眼睛警惕地看著門口，輕聲問道：「誰？」

  「是我，這家店的掌柜，我家主子知道有貴客臨門，特來探望一番，敬上一杯水酒。」王掌柜輕倚著門說到。

  顏墨瞭然，知道是正主來了，示意夜風稍安勿躁，前去開門，應聲說道：「掌柜的多禮了。」

  夜風打開門，請王掌柜和他身後後的男人進來，那人身著青色長袍，風度翩翩，正是五王爺顏錦。

  顏錦一進門，便對著顏墨行禮：「不知皇兄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臣弟有罪」。

  王掌柜見狀，也跟著跪了下來，口呼萬歲。

  「王爺不必多禮，起身吧。」顏墨慢悠悠地輕飲一口杯中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熱茶，隨即瞥了顏錦一眼，說道。

  顏錦起身，將王掌柜的支出去：「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客人，你去把店裡最好的酒菜呈上來，我與客人喝兩杯。」

  待王掌柜走後，顏錦便單刀直入，問道：「皇兄怎麼來了。」

  「怎麼？」顏墨挑了挑眉，問道，「皇弟不歡迎朕？」雖是開玩笑的語氣，嘴角卻噙著一抹冷笑。

  「哪裡哪裡，皇兄能來這裡，臣弟高興還來不及，只是小店簡陋，皇兄不嫌棄才好。」顏錦不露聲色，含笑說道。

  顏墨指了指他眼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看著顏錦，輕笑道：「朕還以為皇弟去哪裡遊山玩水了，原來是在這裡。」顏墨說著將整個房間打量了一番，窗邊掛著淡青色紗簾，使得透進來的光溫暖輕柔又光亮，牆上掛著一副墨蘭圖，一旁的屏風上也繪著幾株蘭花，與之相映成趣。

  顏墨把玩著手中那隻青花瓷杯，嘴上贊道，「這裡雖不如皇宮金碧輝煌，倒是十分古樸清雅，是個好去處。」，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名清雅嬌俏的女子站在案几旁磨著墨，旁邊坐著一名男子正在紙上畫著墨蘭，兩人時不時說笑幾聲，美好的像一幅畫。

  可他卻想要把這幅畫撕碎，狠狠踩在腳下。

  「承蒙皇上不嫌棄」。顏錦客氣道，頓了頓，又問道，「皇上怎麼知道臣弟在這裡？」

  「這裡是你母妃的故鄉，朕怎會不知？」顏墨有些壓不住心中的怒氣，攥緊了手中的青花瓷杯，語氣也愈加不悅。

  顏錦恍惚間想起，在他十二歲時，沒有人記得母妃的生日，他一個人偷偷躲在母妃生前住過的宮殿裡偷偷流淚，是顏墨找到了他，陪著他縮在滿是蜘蛛網的破舊宮殿裡，聽他講母妃的事，應該就是那時告訴他的吧，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

  顏錦一時間五味雜陳，看向顏墨的目光里滿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