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看病

  林清淺拿帕子輕輕擦拭嘴角，微偏過頭躲過顏錦的目光，淡淡點頭。那目光里飽含深情，這是她註定無法坦然接受的。她也未曾料想到，他會為了她遍訪名醫，為他辭去官職來到這小鎮裡，看來，此地是無法久留了，反正她孑然一人，天大地大，處處為家。她已經欠了他太多太多，不能再給他莫須有的希望了。

  「我去看一下大夫休息好了沒？」顏錦見林清淺面露不自然的神情，便不再多言，起身往偏院走去。

  林清淺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會兒，便到了午時，眾人飯罷，顏錦便引著大夫來到了林清淺所住的院子，輕扣門扉。

  「快請進！想必閣下便是大夫吧。」素素打開門，看著門外這個一身青衫的中年男人，眼裡流露出欣喜萬分的目光。

  青衫男子一臉嚴肅，朝著素素微微點頭算是招呼。

  「快請大夫進去吧。」顏錦看素素只顧痴痴地盯著大夫看，有些好笑地提醒道。

  「哦，大夫快請進。」素素回過神來，側過身引著幾人往前走去。

  林清淺聽到開門洞聲音，知道是大夫來了，忍不住朝門口看去，只見三男一女一同走了進來。其中一位身著青衫的男子是她不曾見過的，應該就是大夫了。

  「這位是嚴武青，乃是當地德高望重的名醫。」顏錦溫柔地看著林清淺，介紹道。

  「有勞大夫。」林清淺點點頭，露出微笑。

  大夫一進屋門，見林清淺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眉頭微皺，臉色凝重，也不多言，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掏出一方絲帕來敷在林清淺手上，開始診脈。

  過了一會兒，又收起絲帕，開始仔細觀察並詢問病症，隨後便寫下一張方子遞給素素，囑咐道：「按照方子上的藥材每日進行藥浴，再配以針灸治療，禁食生冷寒性食物。」大夫說完，便轉身走了。

  怎麼話說一半就走了呢？眾人面面相覷，均覺得這個大夫性情難測，好在顏錦反應迅速，急忙跟了上去。

  「大夫，她的病怎麼樣了？何時能夠痊癒？」顏錦快走幾步追上嚴武青，語氣有些焦急。

  大夫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對著顏錦小聲說了些什麼。

  「這……」顏錦臉色大變，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後朝屋內望了望，壓低了聲音：「此話當真？」

  大夫點了點頭，閉了閉眼睛，隨即露出無奈的神色，說道：「從明日開始，我會每天來這裡施針，具體效果如何，就看天意了。」說完便要離開。

  「大夫！」顏錦拉住嚴武青的衣袖，「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真的……」

  「……」嚴武青搖了搖頭，眉頭緊皺，臉上也流露出些許悲色，「好好照顧她吧。」

  …………

  「怎麼這麼久？大夫說什麼了？」林清淺見顏錦過了好久才進來，有些疑惑，微微偏著頭，眨著眼睛問道。

  「無事，大夫說你的寒毒積聚已久，需要多治些時日，他今日還有急事，明日再來為你針灸。我又問了一些平日裡需要注意的事項，便耽誤了一會兒功夫。」顏錦並不去看林清淺，而是垂下臉，拍了拍衣袖，輕聲說道。

  「真好，小姐的病終於有救了！」素素兩手緊緊攥著方子放在胸口，心情十分激動，眼裡閃過淚花。

  一旁的王掌柜也一臉喜色，屋裡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林清淺卻只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顏錦也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很淺，還有一絲勉強的意味，只是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罷了。

  馨城

  「未聞花茗……」顏墨下了馬車，負手立在門前，抬頭看著匾額上的字，輕念出聲。這裡，就是林清淺的棲身之所嗎？顏墨此刻有些踟躕，他既想要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更怕的是，見到他最不想見到的畫面。

  「主子，要進去嗎？」一旁作小廝打扮的夜風見顏墨在門前久久佇立，已經引來的許多人的圍觀，忍不住低聲提醒到。

  「走吧」顏墨回過神來，大步行前踏去。該來的總會來的，總要面對的，也該給自己一個交待了。

  兩人進到店裡，很快便有勤快的小二過來，引著兩人入座。雖然還未到午時，店裡已經快要坐滿了，三五一桌的小聲交談著，見顏墨進來，卻又全都禁了聲。

  顏墨不去理會周圍人的反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量著四周。店裡布置的倒是雅致，四處掛著字畫，畫上繪的皆是美食與鮮花，看得出來，作畫的人畫技非比尋常，而那行筆的走勢，繪畫技巧的運用，都令他在熟悉不過了，正是出自他那好兄弟之手。除此之外，桌上也擺放著時令的鮮花，與店名相映成趣。不用想，那麼痴迷這種花卉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看著牆上的畫和桌上擺放的插畫，顏墨便覺得無比刺眼令他心中的怒火燃起。

  「兩位客官吃點什麼？」店小二往桌上放了一小壺茶水，擦了擦汗，熱情地招呼道。

  「你們這裡有什麼特色？」夜風用餘光掃了一眼顏墨，發現他正在出神，便自己問道。

  「咱這裡有特色的花茶和用時令鮮花做成的各色糕點，可是馨城獨一家，所有的客官嘗過之後都說好呢。」小二微微仰了仰頭，頗有些自豪。

  顏墨並未聽他說話，只是往裡面坐了坐，不經意間抬起了手，手中的扇子「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壺，順便帶翻了桌上放著的花瓶，水好巧不巧地飛濺起來，灑在了牆上的畫上，各種顏色的暈染開來，很快便不成模樣。

  「主子，你沒事吧！」夜風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拿著手上的帕子為顏墨擦拭著被浸濕的衣袖。

  「沒事」顏墨搖了搖頭，略有些歉疚地說道：「只是，畫和花瓶……夜風，拿銀子給店家。」這下覺得順眼多了，顏墨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心中頓覺暢快卻不表露出分毫。

  夜風拿出一千兩銀票遞給小二。

  小二傻了眼，長大了嘴巴，呆立在原地沒有去接，一臉驚慌不知所措：「這……這……這可是我家主子親手畫的。」小二的聲音帶著顫抖和哭腔說道。

  果然是他！顏墨眼裡閃過深色，臉色更冷了幾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聽到聲響的王掌柜聞訊趕來，卻看到了滿地狼藉。

  「怎麼回事？這裡怎麼這樣亂？快把這裡收拾了！」掌柜帶著責備的語氣轉過頭問小二。

  「這位客官不小心把茶壺碰灑了，茶水……灑到了主子的畫上。」店小二緩過神來，一邊蹲下身子一邊小聲解釋道。他也是滿腹的委屈，卻又無處說。

  聽了小二的話，王掌柜注意到旁邊身著黑衣，臉色陰沉的男子。

  「這是……」掌柜的看著他那與五王爺有五分相似的臉，臉色立刻就變了，能和主子容貌如此相似又周身貴氣的人，恐怕天底下只有一人吧，而且那人還是……

  想到這裡，掌柜的立馬端出笑臉，微微彎著腰說道：「小二不懂事，驚擾了貴客，小的給客官賠罪，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小的這就去廚房吩咐一聲，給您上最好的酒菜賠罪。」

  「二虎，還不帶這位客官去雅間？」王掌柜的說著朝小二使了個眼色。

  店小二茫然地放下手裡的碎瓷片，兩手往衣袖上蹭了蹭，有些不知所措 他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那人打碎了花瓶和杯盞不算，還弄花了主人的畫，王掌柜不僅不叫他賠錢，還對他禮遇有加，這是何意？

  「還不快去？」王掌柜的見二虎還站在原地發愣，暗中踢了他一腳，提醒道。

  「客官，這邊請。」二虎聽聞此言，雖仍是滿頭霧水，卻也不敢露出不甘之色，低著頭在前面帶路。

  顏墨唰地一下打開摺扇，客氣道：「即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說罷便跟著店小二朝二樓蘭香閣走去。

  待小二走後，顏墨和夜風對視一眼，皆是瞭然。

  「想不到，這裡還有宮裡的人。」夜風將房間裡查探了一番，確定無人偷聽後低聲說道。

  顏墨點了點頭：「看來那個掌柜的已經看穿了我的身份了。」

  「主子 可要……」夜風把手放在脖子上，比出殺人滅口的手勢。

  「稍安勿躁，這是五弟的地盤，在情況還未明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夜風拿起桌上的茶杯，細細品著杯中的清茶。深吸了一口氣，茶香氤氳間，還伴著淡淡花香。

  茶水潤而不澀，入喉有回甘，還帶著花的清甜。

  這熟悉的味道，這獨特的泡茶手法，他只在她一人身上見過，天底下再無第二份。

  心中的猜測不斷被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