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把酒言歡惹出來當事

  那一日，林清淺的身子總算稍微好了一些，可以下床走動走動了，為了避免出現上次的狀況，素素拒絕帶她出去，便只好留在南風殿裡，順著小路溜達著。

  林清淺走累了，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她早就已經想好了計劃，先在茶中下毒，自己喝下去取得白採薇的信任，最後再與白採薇同歸於盡。畢竟她寒毒發作，已經沒幾個月可以活了，死前能夠報了仇，也算了了自己的心愿。

  至於皇上……她有些不願去想，那一日白採薇身上刺眼的紅痕始終在她眼前揮之不去。他對我不是沒有愛，清淺知道，可是那點微薄的愛和他那的權勢比起來微不足道。他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我的夫君。想到這，林清淺不禁有些難過，這就是所有後宮女子的悲哀。

  可是只要我死了，原本三分的愛也會變成六分，就算弄不死德妃，也會讓她再無翻身之力。林清淺眯了眯眼，眼神也變得狠厲起來了，我已經變得這麼壞了嗎？清淺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接下來的事了，罷了，都過去了。

  好累啊，清淺閉了閉眼，我很快要解脫了吧。後宮這座牢籠，哪怕我終其一生，都沒能逃過。

  「小主，五王爺來了。」素素看見林清淺，有氣無力地樣子十分心疼，走過去為她披了件衣服，小聲說道。

  「五王爺？讓他過來吧。」林清淺眼裡流露出一絲光芒，能在臨死之前跟自己的老朋友再好好喝上一杯，倒是也不錯。

  「是。」素素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叮囑道：「小主你要照顧好身體，不要讓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林清淺失了會神，隨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就算她再怎麼保重身體，還能有幾個月可以活？與其那麼痛苦地苟活著，還不如痛快地死去。

  可她還是露出了蒼白的微笑，說了一聲好。

  素素知道林清淺有心結未解，孩子的死是她心裡過不去的坎，眉眼間滿是憂色，不放心地再次叮囑了一遍才走。

  林清淺眼裡是化不開的愁，在她死之前，她的把素素給安排好，向晴本就是皇上的人，倒不用她多麼擔心。

  ………………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顏錦隨著素素走了過來，遠遠便看到林清淺縮成一團窩在木椅上，身子越發瘦了，輕的好像一陣風便能吹走。

  林清淺聽到顏錦地聲音抬起頭，放下手中的菜譜，笑著問好：「聽聞五王爺立了大功，在此恭喜五王爺。」

  林清淺將顏墨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他黑了，瘦了，臉上帶著青色的胡茬，感覺整個人更加硬朗了起來。

  兩人許久未見，相視一笑，可是卻都明白，誰的笑意也未達眼底。

  「素素，你先下去吧，我和五王爺說說話。」林清淺對著素素一笑，緩緩說道。

  「小姐，這……」素素想說，這不符合禮數啊，哪有後宮嬪妃與親王獨處一室的。可是卻沒好意思說出口。

  「無事，這光天化日的，你還擔心什麼？」林清淺自然知道素素的意思，若是平日她也不會這麼做，可是現在她都快要死了，還會在乎這些嗎？再說了，她為皇上守著禮數，皇上還不是走擁右抱，再別人跟前把酒言歡。

  顏錦也有些詫異，多日不見 他總覺得林清淺有些反常，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虛弱頹唐的氣息，與他記憶中明媚的少女判若兩人。

  林清淺勉強勾了勾嘴角，帶著顏錦來到第三棵柳樹下，對他說：「這裡藏著我去年釀造的桂花酒，說好了等你一起喝酒，你卻一直不來，我給你留著呢。若是素素在這裡，一定會攔著我不讓我喝的，現在她不在，我便可以偷偷小酌幾杯了。」林清淺說著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你的身子，能喝酒嗎？」顏錦雖然剛從心月國回來不知道宮裡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看得出來，林清淺的身體十分虛弱，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能喝，有什麼不能？」林清淺苦笑一聲，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顏錦見狀雖然心裡疑惑，卻也不敢多說，畢竟以自己的身份，他還能說些什麼呢？

  顏錦默默幫著林清淺把酒搬到一旁的石桌上，找來兩個碗，倒上兩碗清澈的桂花酒。

  一解封，濃濃的酒香夾雜著桂花的清甜之氣便迎面拂來，令人忍不住深吸兩口，仿佛還未喝酒，便醉在了這酒香里。

  其實她釀的酒並非十分醇厚，帶著花香的酒，更適合女子飲用，自己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品嘗過各地的美酒，這兩者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可她的酒就像她的人一樣，總是那麼與眾不同，令人久久不可忘懷，人也並非多麼傾國傾城，卻叫人移不開視線。

  只可惜，兩人有緣無分，顏錦看著林清淺美好的側臉，輕輕嘆了口氣，他的心裡有一種很濃的化不開的情緒，酸酸澀澀，還帶著微微的疼痛。

  為什麼她會是二哥的妃子？如果她們兩人早一點相遇，那麼結局會不會有些不同。顏錦再也忍不住，端起一碗酒，將酒和這些不該有的想法一起一飲而盡，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生怕自己做出什麼失格的事情來。

  林清淺也學著他的樣子端起一碗酒，一口辛辣入喉，帶走所有的煩惱和憂愁。

  「咳咳咳！」林清淺的酒量很差，一碗酒下去被嗆出了眼淚來。

  顏錦默不作聲地掏出了自己的手帕，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帶著自己體溫的手帕遞了過去。

  林清淺也毫不忌諱，接過手帕逝去了眼角的淚水，又跟著喝了一碗。

  一碗又一碗的酒下肚，林清淺覺得自己全身都暖和了起來，身子也沒有那麼僵硬了，可是自己心頭的痛苦也憂愁又濃了幾分，果然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過了許久，顏錦見林清淺就這麼一碗接著一碗的往肚子裡灌酒，心裡不忍又心疼，便搶過碗來放到一邊，看著她迷離地眼睛，淡淡問道。

  「心事麼，沒有，我哪有什麼心事，今日你回來，我為你接風洗塵，多喝幾杯不好麼？」林清淺裂開嘴角，眯著眼睛笑嘻嘻地說道，隨即便將身子朝顏錦那邊探去，想要將酒杯搶回來。

  林清淺喝得太急又貪杯，已經有些醉了，身子不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卻是沒有站穩，一下子便朝著顏錦倒了下去。

  顏錦見狀急忙扶住林清淺，林清淺果然醉了，意識有些不清醒了，對著顏錦咧開嘴，「你長得真像皇上。」林清淺嘿嘿傻笑著。

  顏錦撫著林清淺坐了回去，卻被林清淺一拉，重心不穩也跟著倒了下去，臉擦過的唇瓣，倒向了一邊。

  顏錦整個人都呆住了，還沉浸在剛才的吻中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心跳如雷，心頭像是有一隻羽毛在撓，酥酥痒痒，臉頰上出現了兩朵可疑的紅暈。

  「你這個混蛋！」林清淺爬起來朝著顏錦的臉上揮了一拳怒罵道：「我們的孩子剛死，你便去殺人兇手的榻上，你……」

  顏錦被打了一巴掌，酒意也醒了幾分，有些自責地說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是我……」

  「嗯？」聽著林清淺後面的話，顏錦終於反應了過來，原來是把他當成二哥了，他苦笑一聲，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落。

  「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失去我了？」林清淺終於喊出了最後一句，隨即眼淚便洶湧而出。

  「你說什麼？」顏錦聽清楚了最後一句，忍不住皺了皺眉，有些不安地拉住林清淺的肩膀問道。

  「你要失去我了，我要死了……」林清淺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瓶毒藥來，丟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麼？你可別做傻事。」顏錦撿起地上的藥瓶，隨即便明白了林清淺想要做什麼，他頓時有些急了，拍了拍林清淺想讓她清醒一些。

  「我不要活了，我也沒幾個可活了……活著太痛苦了，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要飛……我，我不要做籠中鳥。」林清淺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說道。

  雖然林清淺說得顛三倒四，但是顏錦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嘆了口氣，後宮就是一座牢籠，禁錮人的一生，這個道理，他在很小的時候便懂了。

  顏錦從懷裡掏出來一個藥瓶，放到林清淺的手心裡，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得明白，叮囑道：「這瓶假死藥你拿著，有需要的話就來老地方找我，不要自己做傻事，明白嗎？我會幫你。」

  這瓶藥原是顏錦重金求得，也是他為自己留的後路，畢竟他現在已經頗有些功高蓋主的意味了，若是發生了什麼變化，他便服下這假死藥，讓顏錦這個人從此消失在人世間。

  不過眼下這樣的情況，顏錦又怎麼捨得丟下林清淺不管？先把藥給了她，至於他自己，日後再想辦法吧。

  林清淺聽得似懂非懂，早已折騰地沒有力氣，抱著假死藥躺在地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