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與時間賽跑

  「番禹國與大盛的交界處，他們一定會沿線設置層層關卡，仔細核查來往車輛，想要渾水摸魚，恐怕沒有那麼簡單，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只要通往番禹國，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兩國的交界則更是他們檢查的重點。」林木花眉頭微皺，目光懇切地勸說道。

  林嘉爾滕立業用粗糙的手指磨蹭著下巴，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在笨重的木箱之間扭轉身體，一邊挪動木箱，一邊朝林木花那邊緩慢地移動著身子，越過這些礙手的東西，來到林木花身邊，問道：「那依你之見，我們應當如何？」

  「往西走！」林木花篤定地說道。

  「西邊？」林嘉爾滕立業有些詫異地重複出聲。

  「對，西邊！」林木花面色認真，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眼裡閃爍著認真的光芒。

  「可是，西邊都是大盛的領土，與我國的疆域離得太遠，我們想要回到故土，豈不是難上加難？」林嘉爾滕立業投去懷疑的目光。

  「西邊……那曾經是心月國的領土。」林木花看向遠方，眼神複雜，目光迷離，那表情，似是在回憶或是留念。

  「心月國？」林嘉爾滕立業聽得一頭霧水，覺得自己的妹妹好像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仿佛變了個人一般。曾經的她天真爛漫、活潑開朗又有些任性，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雖然也是聰慧沉穩識大體，可卻沒有今日這般長遠的思量和見地。看來她這次的番禹國之旅沒有白來，許是受了打擊之後的迅速成長吧。林嘉爾滕立業看著林木花嬌小的身影縮成一團，又如此機敏懂事，覺得心裡既欣慰又有些心酸，他不願自己的妹妹受半點委屈，只希望她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度過後半生，而他，會為她遮擋一切風風雨雨。

  「不錯，心月國是地處西南的一個小國，國土面積狹小，只有無座城池。只是在十多年前，被大盛國破城南下，將整個皇室的所有人屠殺殆盡，上到七十多歲的老人，下到剛出生的嬰兒，無一倖免，全都成為大盛朝的士兵們劍下的冤魂。國都月城的所有百姓，被那群瘋狂的士兵屠殺，死傷無數。那月城的護城河水被血水浸染，幾乎變成了一條血河，大雨足足沖刷了三日，才將城中的血色洗」林木花一邊說著，眼神變得冰冷殘酷，手緊緊攥著一旁的木箱，指甲嵌到了木箱上，劃出了一道道指甲的痕跡。

  若不是夜色太深，兩人之間又隔著一些雜物，林嘉爾滕立業甚至可以看到，林木花的身子在發抖，手上的青筋凸起，嘴角緊緊抿著，那是恨極了、痛極了的表現。

  「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聽來的？我怎麼未曾聽說過？」

  「這些……」林木花緩過神來，發覺自己的表情猙獰，表現有點過於激動了，立馬調整了一下姿勢，捏了捏自己僵直的手臂，露出自己一貫的微笑，緩緩說道：「沒什麼，這些都是我在大盛朝的時候聽那邊的侍女閒聊時說的，今天突然想到了而已。」

  「只是道聽途說，這條路可行嗎？若是走錯一步，恐怕我們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林嘉爾滕立業還是有些猶豫，對於這條道路的可行性充滿了懷疑。

  「心月國的人，對於大盛朝破國屠城的行為充滿了恨意，一直不服從於大盛國的統治，我們不僅可以從那裡安然無恙的通行，然後再從心月國的南部走水路回到國都，甚至可以趁機介入，吸納一部分心月國的舊部的殘餘兵力，一起來反抗大盛的統治。南部那裡的水路為三國交界處，管理混亂，有可乘之機。」林木花繼續分析道。

  「已經十幾年過去了，也許心月國的人早已沒了復仇的心思，想要忘記前仇舊恨，過安穩的日子呢？」

  「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酣睡，國讎家恨！豈是說忘就忘？」林木花一個眼風掃了過來，面色陰鬱，眼裡滿是狠厲之色，大聲喊道。

  「怎麼了？」外邊趕車的隨從聽到裡面傳來的異響，立刻心生警惕，朝裡邊問道。

  「無事……」林木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拼命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恨意，她命令自己，不許眼露凶光，不許太過激動，可是身子就是不聽使喚。

  「怎麼了？你怎麼如此激動？」林嘉爾滕立業被吼地一愣，投以詫異的目光打量著林木花，露出不解的目光。

  「哥哥！我是在說前車之鑑，大盛國的人向來狠毒，我們切記不能步了心月國的後塵！」林木花一臉痛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勸說道。

  「怎麼，前段時間是誰哭著喊著要嫁給大盛的皇帝，你口中的心狠手辣之？不是你嗎？」林嘉爾滕立業見林木花一副痛心疾首地樣子，覺得十分違和，噗呲一笑，打趣道。

  「哥哥！人家再跟你說正經事！前段時間是我被豬油蒙了心，識人不清，哥哥可莫要再取笑我了，不然我可不理你了。」林木花擰緊了手裡的帕子，半是嗔怒半是撒嬌的說道。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林嘉爾滕立業輕輕一笑，這才是自己認識的妹子啊，剛才那陰狠的眼神，著實讓他嚇了一大跳。

  「那我們？」

  「聽你的，我們就走西南那條路吧！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探一探！」林嘉爾滕立業終於下定了決心，點頭應允道。

  林木花勾了勾嘴角，臉掩映在夜色下，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林嘉爾滕立業心中是有著豪情壯志和統一疆域的雄心的，而林木花便是利用了他的這一心思，使他點頭同意自己的提議。

  「出了城往西南走，加快速度，天亮之前務必要走出城門！」林木花掀開了車簾，對著趕車的侍衛吩咐道。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天快亮了，而他們的馬車正在羊腸小道上疾馳著，務必要在天亮之前跑出去，天亮之後恐怕便會嚴查出城的車輛，那個時候，她們便是插了翅膀也難逃了。

  墨色漸漸變淡，天色有泛白的趨勢，前方的路，還很遠……

  ……………………………

  宮裡，乾元殿

  這一夜，是不平靜的一夜，令顏墨無法入眠。

  「你們幾個是怎麼監視林嘉爾滕立業的？就讓他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放火燒宮，然後逃之夭夭？」顏墨十分氣惱，指著地上跪著黑衣暗衛罵道。

  地上跪了一排，沒有人敢說話，每個人都低著頭，單膝跪地，等待著顏墨的發落。

  當顏墨發現林嘉爾滕立業等人逃跑了之後，便立即派人封鎖了宮門，可還是完了一步，被他給逃了，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幫人早就已經脫身了，這幫人卻還渾然不知，被這一金蟬脫殼之計耍的團團轉。

  「屬下知罪。」夜風微微抬起了頭，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們自覺去刑堂領罰吧。」顏墨轉過身去，負手而立 不去看他們，只是冷漠地看著前方。

  「夜問，你留下，其他人退下吧。若是再有下一次，便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了。」顏墨語氣冰冷，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眾人不敢多言，紛紛起身翻窗而出，只剩下葉問與顏墨兩人。

  「朕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顏墨轉過身來，朝葉問揮了揮手，示意他起身。

  「屬下願為主子效犬馬之勞。」葉問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聽從命令，站直了身子，等候顏墨差遣。

  顏墨淡淡點了點頭，臉色舒展了幾分，說道：「你帶挑選三五個輕功好的暗衛，令他們喬裝打扮，分別去國都的各大城門處守候，不能放過一個可以的人，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明白嗎？」

  「是，屬下遵旨！」葉問領了命令，轉身跳了出去。

  顏墨則是嘆息一聲，轉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頹唐。這一場戰，他是輸了個徹底，不僅將他們一眾人放跑了，還被燒毀了整個驛館。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動作會這樣快，他前腳剛怒斥了林木花，不過幾個時辰，他們便想出了如此周全的計謀，輕鬆脫身。看來，從前是他太過於輕視敵人，才讓他們鑽了個空子。不過，現在高興還為時尚早，只要他們還在大盛的國土上一天，這場比賽就還沒有結束。鹿死誰手，還未有定數。

  ………………………

  城門前

  林木花一行人緊趕慢趕，卻還是晚了一步，天已然大量，守城的士兵比平日裡足足多了三倍，每個人面上都是機警之色，將每個出城的人仔細搜查一遍，沒了平日的懶散。

  「這，這該怎麼辦？」趕馬車的侍衛將馬車停在距離城門不遠處，注意著城門口的情況，見搜查如此嚴格，一下子慌了神，面露焦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