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內鬼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先是有了太醫院的證詞，而皇上卻成了最重要的證人，後腳就在南風殿內找到了被藏起來的巴豆、大黃等物。從劉思思落水時，她便說看到了我站在她身後，推她入水，再到有人指認你去她的居所放毒，最後是我「親自」給她下藥，一樁樁一件件，環環相扣，步步緊逼。」林清淺秀氣的柳葉眉擰著，手裡把玩著一柄扇子，頓了頓，又說道：「素素，我來問你，你可曾做過那樣的事？」

  「哎呦，小姐」，素素急得直跺腳，「別說去放毒了，我平時看到一隻老鼠，都嚇得不輕，我哪有那個膽子去抓那麼多的五毒呢？想想都覺得好恐怖、好噁心。」邊說邊撫了撫胳膊，讓那些雞皮疙瘩下去。

  林清淺輕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些事看似合理，實則有著許多的疑點。就拿落水來說，我們兩個不對付，自然坐的比較遠，倘若我真想推她入水，為何不離她近一點？那樣豈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覺。而且，當時有那麼多人在場，劉思思定能為人所救，我想要殺她，為何不選擇更隱秘的方法？」

  林清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繼續說道：「而第二件，也就是五毒一事，也有頗多疑點。第一，你從哪弄來那麼多的毒物？相比找遍整個行宮也就只有那些吧；第二，你把那些毒物藏在哪裡才能不被發現？第三，你一個羸弱的小姑娘，又是怎麼捉到它們的呢？」

  「再說第三件，疑點就更多了。」林清淺端起茶杯，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說道，「第一，我從太醫院開了那麼多的利瀉之物，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生疑的事；第二，為何『我』去太醫院取藥的事，正好會被皇上看到？難道不是有人故意為之嗎？第三，既然被皇上碰到了，『我』為何還要繼續投毒，這不是自找麻煩嗎？而第四，我為何不從太醫院開正好的劑量，非要剩一包留下物證呢？而那包出現在南風殿的藥材，究竟是何人所為？」

  素素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以小姐的聰明智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紕漏？以此可見，安排這些事的人並不高明。」

  「不對，安排這些事的人都很高明，每件事都有人證在，似乎連皇上也被他們利用了。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恐怕就是為了不讓證據確鑿，要不然，我屢次陷害嬪妃，恐怕不是禁足和褫奪封號就可以的。」林清淺一邊說著，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竄了上來，一直冷到了心裡。

  經過分析，林清淺發現這幾件事事的共同點有三：第一，全都和劉思思有關；第二，這些事情不會讓劉思思喪命，頂多吃點苦頭罷了；第三，每件事都有人證所在，第三件事的人證，還是當今的皇上，讓人無可辯駁。布這些局的人，似乎並不想要我的性命，只想讓我失寵……只是，究竟是為了什麼？做這些對他們又能有什麼好處？

  「那，我們該怎麼辦？」素素露出畏怯的表情四下打量著。

  「我們能夠想得到的，皇上應該也能想的到，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出藏在南風殿的內鬼。」林清淺伏在素素耳畔壓低了聲音說道。

  「內鬼？」素素眼裡閃過一絲疑慮，隨即又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

  「不錯，抓到了藏東西的內鬼，便可以順藤摸瓜，找出想要陷害我們的人，自然也就能洗清冤屈了。」林清淺側著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可是，怎樣才能抓到那個內鬼呢？」素素臉上又浮現出了不解之色。

  「我們先這樣……然後……」林清淺清越的聲音傳到素素耳邊，她隨之一笑，緊鎖的眉毛舒展開來，重重的點了點頭。

  「餌已經備好，就差魚兒咬鉤了……」林清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究竟是誰呢？是愛財的解香，還是舉止大方的寧玉，是老實憨厚的錢嬤嬤，還是膽怯木訥的祿雪，是拜高踩低心比天高的常嬤嬤，還是那對雙生子，她倒隱隱有些期待了。

  …………

  次日 亥時

  素素正慌慌張張地迎著一個人往外走，那人被衣帽遮住了臉，看不清面目，只有身上那間茶白色袍子甚為眼熟，那是林清淺封才人時，內務府拿來的。那是一件月紗白的長衫，裡面搭著同色的襦裙。月紗，衣如其名，雖是白色，卻與純白的袍子的單調不同，而米白又顯得灰暗，月紗白的衣衫，如同月華般籠著一層柔光，在月光下會發出微弱的光，煞是好看，宮中僅此一件，除了林清淺，沒有別人了。

  就在兩人剛要趁著夜色從後門出去時，一位宮女引著一群侍衛過來了。

  一大片火把將黑夜照亮，兩人一見不好，慌忙向後跑，卻已是為時已晚，一把亮晃晃的隱刀閃過一絲冷芒，嚇得兩人後退一步。那白衣女子戴著兜帽頭蓬，將臉隱藏起來，不停地往素素身後躲。

  「侍衛大哥，就是他們。」一位女子的聲音傳來，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去。

  「這位姑娘，這三更半夜的，你戴著斗篷是要去哪呀？如今林才人被禁足宮中，這宮裡可不許隨意出入，你可知道？還有你這包裹，可是從南風殿偷來的？」一位看著像是統領的人物上前一步，命侍衛將她們包圍起來，又轉頭對那位女子說：「這就是你說的賊嗎？」

  「不錯，這個身著粉色宮裝的女子是林才人的貼身伺候的宮女，卻沒有想到，今日會夥同賊人，裡應外合來吃裡扒外，偷盜宮中的財務。」那女子理直氣壯的指著素素說道。

  素素和白衣女子不敢亂動，只順著聲音朝那邊看去，竟然是她？

  倒是未曾料想，平日裡不言不語，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才是她們要找的人的。

  那女子身著綠色短衫，下穿桂子綠齊胸瑞錦襦裙，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瞧著眾人，如同剛出生的小鹿一般無辜，一張瓜子臉顯得嬌俏可人。不錯，是祿雪。

  素素也吃了一驚，忙用手帕捂住嘴，輕咳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失態。那白衣女子則是不言不語，默默地看著發生的一切，自始至終未曾說過一句話。

  「喂，說你呢，你怎麼還不吱聲，這些東西都是什麼，從哪來的，還不趕快招。」侍衛統領見兩人不吱聲，耐心被耗盡了，大聲嚷嚷著，滿臉的不耐之色。

  「敢問侍衛大哥憑什麼抓我們？」素素壯著膽子，將那人護在身後虛張聲勢道。

  「不說是吧，帶走！」侍衛沒心思在這耗下去，說著便讓手下的人將她們帶回去細細審問。

  「慢著，敢問這位侍衛大哥，我們二人不過是出來丟一些不要的衣物，犯了什麼罪要捉拿我們？」那許久未曾出聲的女子陡然發問，言語間氣勢凌人，沒有了半點怯懦的樣子。

  「你？你是何人？還不趕快將斗篷摘下查驗身份，並將包裹交由我們查驗一番，免得宮中之物外流。」侍衛統領眼睛一眯，說著便要走上前來。

  「我是林才人的宮女。」周圍的火把將黑夜照的亮如白晝，那女子將斗篷摘下，露出一張冰冷的面孔，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告發之人。

  「胡說！」那女子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可當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時，卻驚得說不出話來「是……是你？你不是……」那女子心裡暗叫不好，聲音發顫，呼吸急促，身子也開始哆嗦起來。

  「不是什麼？不是出宮了是嗎？」那女子冷哼一聲，眼風一掃，明明是暑夏天氣，卻讓人感覺如墜冰窖。

  「你……你……」許是向晴周身凌厲的殺氣太過嚇人，那女子嚇得連連後退，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侍衛統領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以看到身旁的佳人嚇得發抖，而那個白衣女子卻步步緊逼，陡然升起一股保護欲。

  「把那個包裹拿過來仔細查查，看看裡面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侍衛統領對著身旁的人命令道。又轉過頭去，看著被嚇壞了的祿雪安撫道：「別怕，有我在呢，誰都不能欺負了你去。」

  素素聽聞此言，立馬將懷裡的包裹裹緊，紅著臉說道：「這你們可不能看，誰都不許過來。」

  素素的態度更加加深了他們的疑惑，那侍衛統領一聽，臉色沉了沉，朝身旁的侍衛遞了個眼色，作勢便要來搶。

  不料，「啪」的一聲，侍衛統的劍掉在了地上，手臂被向晴拽脫了臼，他領悶哼一聲，冷汗直冒，疼得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