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針鋒相對

  「多謝皇上。」

  「以後你定要照顧好她的飲食起居，不可再加重她的寒毒，不然會有性命之憂，朕再找太醫為她診治，定要護她性命無憂，明白嗎？」

  「明白。」

  「若無其他的事便退下吧。」顏墨朝向晴點了點頭，吩咐道。

  向晴拱了拱手，動作熟練的翻窗離開，卻迎面和人撞個滿懷。

  向晴揉了揉撞疼了的鼻子，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有些微怒的抬頭望去，一身黑衣的男子立在她身前，一雙燦若星子的雙眼猝不及防地闖入了向晴眸中，那眼裡，有她小小的影子，不用說她也知道那是誰了，那雙眼睛那樣熟悉。

  黑色身影發出一聲低笑，抱起她便往旁邊的樹上掠去，將她放到粗壯的樹枝上站好，大手穩穩地將她圈在懷裡。

  向晴掙脫了他的懷抱，吸入鼻端的男子氣息令她十分不適，顯露出了小女兒的嬌羞。她撫著心跳如雷的胸口，調整著急促的呼吸。

  「你這胸口，是鐵做的嗎？怎麼這麼硬？」向晴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故作鎮定地問道，她的雙頰微微發燙，飛上兩朵可疑的紅雲，好在在夜色的掩飾下並不明顯。

  夜風並未發現向晴的異樣，只是將纖長的手指撫上了向晴的臉，因為練武磨出的繭子蹭著嬌柔的粉面，柔聲道：「是我不小心，弄疼你了。」

  向晴打掉男子的大手，雙頰更紅了，有些不自然地喊道：「夜風！」那語氣卻是氣勢不足，與平日裡的冰冷疏離不同，甚至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雖然向晴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冰塊臉，可微微沉重的呼吸還是出賣了她。

  「此次西域之行，道阻且長，竟去了這麼久，你可有想起我？」男子也不惱，只是傻笑了幾聲，撓了撓頭，有些無措。蟄伏暗殺他會，衝鋒陷陣他會，可女子的心思，他真是猜不到。

  「誰……誰會想你，有話快說，沒事快滾。」向晴故意板起臉，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可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朝他瞄去。

  「我看到了一支銀簪，是西域那邊特有的樣式，想送給你。」夜風抬起手，將銀簪插在向晴發間，有幾縷調皮的髮絲被風吹到了夜風的手心，滑滑的，痒痒的。夜風伸手想要抓住，卻又被風帶走，夜風盯著向晴那烏黑的頭髮，有些悵然若失地垂下了手。

  空氣中吹來女子的幽香，二人才發現，她們離得那樣近。樹枝上地方狹小，他一個人在上面待慣了倒不覺得，可此時兩個人，站在這樣小的角落，她們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兩人都有些不自在起來，空氣中氤氳著曖昧的氣息。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話音剛落，向晴幾個起落，便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這夜那樣寂靜，靜到她只能聽到自己胸中傳來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聲。

  夜風望著向晴離開的方向，久久不願移開視線，只呆呆地站著傻笑。若是其他的暗衛在此，一定會覺得自己看花了眼，平日裡冷麵無情的暗衛總管，竟然望著空氣傻笑。

  ……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林清淺就被素素從被窩裡拉了出來。

  今天是林清淺冊封后的第一天，需要去拜見皇后娘娘，行禮問安，以示自己感謝皇恩浩蕩。

  林清淺半眯著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靠在椅子上打盹，任由素素用溫熱柔軟的棉布為她淨面，再一點點為她塗脂抹粉。

  等到裝扮得宜，林清淺終於從迷糊中醒了過來，看著鏡中的人兒早已裝扮一新。

  皙白的皮膚，如同上好的白瓷，細膩光滑，眉如遠黛，眸如點漆，挺翹的鼻樑下是嫣紅的櫻唇，略施粉黛，已然是傾城之姿，周身的清冷氣質更甚，帶著三分神秘，七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

  素素尋來一件淡紫色煙霞銀羅花綃紗長衣為林清淺穿上，林清淺又換上一件月白色折枝堆花襦裙，外披繡著桃花朵朵的藕荷色披紗，露出一截藕臂，越發襯得她身材窈窕，膚如凝脂。

  將鏡中的自己細細打量一番，見沒有問題，便帶著素素出門，向皇后的寢宮走去。

  夏日的早晨，空氣中吹來水汽和陣陣花香，見院中樹木繁茂，百花齊放，與冷宮形成鮮明的對比。林清淺拖著長長的裙擺，行至桂花樹下，抹著它那粗燥的樹幹，想起自己與沈梓銘第一次相遇在桂花樹下，兩人便一見如故，如今，才不到一年的時間，那小小的圓臉少女，處在人生的花季，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已經隕落在宮裡。

  林清淺暗自握緊拳頭，她一定不能讓沈梓銘白死。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二人便走到了紫雲殿，經過門口小太監的尖聲通報，二人被安置在流雲堂等候。

  一位宮女端著一杯香茶走來，將茶放到桌旁，躬身行禮道：「皇后娘娘剛剛起身，還在梳妝，請容才人喝杯熱茶，稍等片刻。」說完便退了出去。

  不愧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宮人，禮數周到，語氣和緩，林清淺心下暗自讚嘆。拿起手邊的碧玉杯盞，輕抿了一口香茶，覺得十分爽口，想來皇宮宮裡的東西，必定是極好。林清淺一邊喝茶，心下盤算著一會兒該如何回話。

  沒過多久，為皇后娘娘請安的嬪妃陸續走來，林清淺與她們一一見禮，努力辨認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姐妹們」。

  四品以上的妃嬪每日都要來紫雲殿請安。眾人早已輕車熟路，各自尋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宮女陸續送來香茶，眾妃嬪喝著茶同旁邊的人說著話，寒暄著。

  「還未恭喜容才人喜得封賞。」一位身著白色煙柳紗的女子微微笑著，對林清淺說道。

  林清淺尋著聲音抬頭一看，似是在哪曾經見過，又細細回想，原來是白潔蕊。見她面帶笑意，便也投以友好一笑，說道：「許久不見，白妹妹出落的越發水靈了。」

  白潔蕊拿著帕子掩唇一笑，略有些羞澀地低頭說道：「眾位姐姐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潔蕊不過蒲柳之姿，那敢同姐姐們相比，倒是姐姐生得仙姿玉色，令妹妹自慚形穢。」

  還未等林清淺回話，一位女子便接過話茬，「有些人，雖是有幾分姿色，勾得皇上一時，等皇上新鮮勁一過，卻是長久不了的。」畫著濃妝的艷麗女子撫了撫頭上的髮簪，面帶不屑地撇了林清淺一眼，語氣尖銳地說道。

  滿室的談天聲瞬間小了不少，眾人都停止寒暄，將目光轉向這邊，想要看林清淺如何回應，屋裡靜了下來，只剩幾句低低的交談聲。

  林清淺自知她用計勾引皇上引得眾人不滿，自然是得罪了後宮不少的妃嬪，見有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自是樂得看戲。

  如今她要是服軟認輸，以後更要讓人踩到她頭上來，她已經忍得夠久了，又換來了什麼？只不過讓人覺得她軟弱好欺負罷了。

  今日她便讓她們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林清淺心中冷笑幾聲，想要給自己下馬威，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

  讓眾人未料到的是，林清淺不僅不生氣，反而盈盈一笑，附和道：「姐姐說得極是，趁著年輕時容貌還能尚且過得去，是要勾著皇上一陣的，不然等人老珠黃了，即便化著再濃的妝，恐怕皇上都不會再看一眼了，那就只有哭得份了。」

  「你」那濃妝女子氣得臉通紅，眉毛擰做一團，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拿手指著林清淺說道：「你……你說誰呢？」說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林清淺又是一笑，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像一隻小狐狸一般，好笑地對那女子說道：「我又未說姐姐，姐姐急什麼？」

  席間傳來幾聲壓低了的笑聲，那女子聽了又氣又急，紅了眼眶，卻又不好再搭話，只好恨恨地坐了回去，只用眼神盯著林清淺，恨不得將她身上盯出幾個洞來。

  林清淺卻是不看她，兀自喝著茶，端的是優雅大方。

  「聽說容才人搬去了南風殿，可還適應？不怕半夜三更，死去的婉婕妤來找你嗎？」一位身著粉色襦裙的嬪妃吃吃笑著，用餘光打量著沈梓銘，狀似是意地說道。頓了頓，又慌忙捂住嘴，嬌媚一笑，說道：「憐兒是不是說錯了話，才人姐姐可別跟我一般見識。」說話間臉上一派天真無辜，眼神里卻滿是譏諷和挑釁。

  「我倒是想讓沈妹妹回來找我，告訴我是哪個蛇蠍美人非要將她與她未出世的孩子置於死地，我一定為她討回公道，將真兇繩之以法。」

  林清淺絲毫不懼，迎著那粉衣少女的眼光看了過去，面上一派坦然，倒叫說話的人有些尷尬，悻悻的說了句「誰做的誰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