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失算

  受到如此羞辱，高大人早已震怒，用手顫顫巍巍地指著王浩，眉眼都扭曲了起來。

  「好，好！既然你自己承認了，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即刻行刑！」

  一聲令下，眾捕快瞬間衝上去將王浩五花大綁，鋼刀已然架在脖子上。

  王浩沒有絲毫反抗，甚至還嗤笑了一聲。

  眼看他就要被就地正法。這時，衙門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慢著！」

  整個大堂上都聽得一清二楚，眾捕快手中動作一滯，齊齊向著門口看去。

  只見明亮的日光下，一對男女不知何時出現在大堂前，其中女子抱臂而立，笑得眉眼彎彎。

  「證據尚未查齊，嫌犯也是說斬就能斬的嗎？大人。」

  她的話音剛落，身側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動，幾個呼吸間，竟然就來到被五花大綁的王浩身前，抓住手持鋼刀的捕快胳膊一扭。

  那捕快慘叫一聲，鋼刀應聲而落。

  「得罪了。」

  男子低垂著眸，神情淡淡，卻並未見幾分歉意。

  漆黑的髮絲略微凌亂地垂落，其中幾縷柔柔地浮在頰邊，愈發襯得他容貌俊秀至極。

  他的身手極其高明，捕快輕易便被他制住，動彈不得。

  「辛苦啦。」

  許顏走進大堂，目光在元君羨和一臉錯愕的王浩身上一掃，笑盈盈道。

  不用問，這話是對元君羨說的。

  此時，台上的高大人臉色鐵青。

  「又是你們！」

  他打量著眼前熟悉的二人組，只覺得惱火。

  每次遇到這兩人，准沒好事。

  前陣子的小麗一案，按照他以往慣例，一般是小心謹慎趕快結案了事，然而，就因為多出了許顏二人，非要把案子翻來覆去地查，大費了不少干戈。

  如今王浩對他這般無禮，又是主動投案，這兩人還要攔著他處罰。

  真是多事！

  高大人冷哼了一聲，壓下心中不滿，生硬道：「本官處理犯人，二位也要管著嗎？」

  許顏卻搖搖頭，笑道：「小女子如何能管大人的行事？只是眼前這個人，不止和太師府里的案子有關，還與皇上前陣子中毒一事有關，皇上可是親自下令要細察。」

  「皇上的命令，大人不會不聽吧？」

  皇上？

  提到這兩個字，高大人額上開始滲出冷汗，一直以來的底氣仿佛被抽走了，半晌竟說不出話來。

  許顏打量著他的反應，眸中笑意更濃，繼續道：「此人身上疑點眾多，還請大人先暫時收押，細細查探，不可僅聽此人的一面之詞。大人一向清正廉潔，還希望再三考慮，莫要損了您的威名。」

  後半句話，聽得高大人臉上有些發燙，他一向膽小怕事，雖非惡官，卻也算不上什麼清正廉潔。

  但既然許顏已經給了台階，他便也就著台階順勢而下：「聽你所言，也確實有幾分道理，那將犯人先收押吧。」

  「大人聖明！」許顏笑眯眯地拍了兩下掌。

  王浩一直愣愣地聽著兩人對話，仿佛還未從這突變的局勢中清醒過來。然而，當他看到高大人狀要轉身離去時，卻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

  「別走！狗官，你不是要殺我嗎！」

  「住嘴！」

  這次喝止他的卻不是高大人，而是許顏，她微皺著眉。

  王浩啐了一口吐沫，臉上青筋暴起道：「關你什麼事，臭娘們！」

  下一秒，只聽清脆的一聲響起。

  許顏手中仍停留著揮出巴掌的動作，而王浩一臉錯愕，臉上已多了幾個鮮紅的指印。

  他完全愣住了。

  許顏臉上的表情甚至看不出憤怒，她只是燦爛的笑著，只是一雙明亮的眸子如浸了寒霜。

  「你就這麼想求死？」

  不顧王浩眼中燃燒起熊熊怒火，她微微俯下身，繼續微笑著問道。

  「還是你想.替誰而死？」

  王浩眼中的怒火完全被澆熄了,他的嘴唇顫抖著，臉上浮現些許恐懼。。

  此時，許顏的笑容在他心中，仿佛魔鬼一般。

  不理像是被掐斷火線的炮仗般啞了聲的王浩，許顏轉過身，對著一旁的元君羨道：「你沒事吧？」

  元君羨瞥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流露「我怎麼可能會有事？」的意味。他淡淡地望著眾捕快將王浩帶走，道：「解氣嗎？」

  「不怎麼解氣，想狠狠揍他一頓，又怕髒。」許顏拿帕子擦了擦手，不滿地嘟囔。

  「下次用腳。」

  「好主意。」

  兩人在眾捕快的咋舌注視下，身形越來越遠。

  王浩自首被抓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百姓們七嘴八舌，將消息傳得五花八門。

  身處病中的元休當然也收到了消息，他聽著下人所訴說的其中一個版本，表情卻是越來越莫名其妙。

  「你是說，許顏他們去的時候傳的是我的御令？是我英明神武地預料到王浩會來投案自首，於是下令讓他們前去細察？」

  「對，皇上英明神武天下百姓皆知，民間都是這樣傳的。聽說皇上不僅料事如神，還.」

  且不提其他，此時的太師府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莫駿正在謝九歌房內照看她的身體，聽到消息時頓時一臉震驚。

  「王浩回來自首了？為什麼？」

  「屬下不知，但消息的確千真萬確。」

  莫駿皺起濃眉，陷入了沉思。

  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僅上面對這個消息很重視，就連太師府的下人們也在悄悄地議論紛紛。

  花團錦簇的院落里，幾個丫鬟打掃庭院之餘，嘴上也在議論著這件事。

  「你們聽說了嗎？前陣子小麗的案子有人自首了，就是那個王浩。」

  「知道，就是那個謀害皇上，還從地牢里逃出去的王浩吧，居然他才是兇手，真是可怕。」

  「聽說他還有個女人當幫凶呢！」

  眾丫鬟嘰嘰喳喳，不一會兒便被管家發現，一頓呵斥後，又垂頭喪氣地各自掃著自己的地。

  府內長廊上，若雪將四周的議論聲收入耳中，神情不變，眼中深處卻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路上不時遇到些丫鬟，同她拘謹地打招呼後便匆匆而過，笑容客氣而疏離。

  在幾次被叫去問話後，雖然若雪最後都成功地洗清了嫌疑，然而其他丫鬟看她的目光卻也漸漸地帶了幾分異樣。

  她不是沒有察覺，但根本不在乎。

  這些膽小怕事，只知道議論閒事的女子，從未入過她的眼中。

  不過，有一件事令若雪很滿意。

  那就是，王浩主動自首這件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將這個傻小子放出去後，他會急切地跑去會自己頂罪。

  也不枉小時候她在眾人面前這般維護，果然收穫了一條狗的忠心。

  至於王浩的其他感情，在若雪眼裡都是些笑話。

  這下，等他將所有罪名一攬，案子結了，她乾的那些事便永遠不會發現了。

  而且還少了一個糾纏她的噁心的人。

  真是一舉兩得。

  若雪心情愉悅地想著，面上也不經意浮現出一層淡淡的微笑。

  直到迎面遇上剛從謝九歌房裡回來的莫駿。

  「奴婢參見老爺。」

  若雪俏臉微紅，聲音如鶯啼宛轉。

  莫駿掃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他今天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長袍，玉冠束髮，顯出幾分清秀俊逸。大概是因為照看了謝九歌好一陣子，面容上略顯疲倦。

  若雪盼著他能和自己多說幾句話，但莫駿只是擦身而過。

  然而，他忽然又轉身回頭：「等一下。」

  「有什麼事要吩咐嗎，老爺。」

  若雪心跳了起來，雪頰上紅暈延伸至耳根，努力將心中的痴迷按捺住，嬌嬌怯怯地問道。

  「夫人有些累了，去將那西域進貢的安神香送到她屋子裡些，讓她能睡的好點。」

  說到謝九歌，莫駿的眸光便有些柔和。

  若雪臉上的笑容一僵，垂首道：「是。」

  她耳邊和頰邊的紅暈迅速褪得乾乾淨淨，顯得比之前更加蒼白。

  而莫駿此時早已大步離開，分毫未注意到這些細節。

  另一邊，此時天色正好，謝九歌將房內的窗戶打開，端詳在窗外的幾竿挺翹玉立的翠竹，輕嘆了口氣。

  「真想出去走走。」

  蝸居房中數日，她終於有些煩悶於被困於這一方狹小的天地。

  一旁的小環連忙上前，將一個暖手爐塞入她手中。

  「我的好夫人啊，你可還是在病著，就先安下心養好身體吧。」

  謝九歌接過手爐，恬淡地微笑，不置一詞。

  「對了夫人，聽說那個叫王浩的回來自首了。」小環突然道。

  「自首？」謝九歌睜圓了杏眼，「他不是才逃出去嗎？」

  「是啊，逃出去又回來自首，你說這奇不奇怪？」

  小環原本是想轉移謝九歌的注意力，說著說著，自己卻也來了興致，嘰嘰喳喳道。

  然而這時，房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

  房門應聲而開，若雪端著一個精緻的錦盒緩緩走入。

  「夫人，這是老爺讓奴婢送來的上好西域安神香。」

  小環一見是她，臉色便有些不好看：「行了，東西放那兒吧，我等會兒會幫夫人點起來，你快出去。」

  若雪微笑應聲，轉眼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