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報案

  身後，便是莫駿派來叫她前去的人，此時正緊跟著她，看管得很緊。

  因為是去見莫駿，若雪特地換了一身新的藕荷色衣裙，鬢間簪一支同色的小巧珠花，再略施粉黛，便是一個水靈靈的小美人模樣。

  即便身後人看她的目光很怪異，若雪仍是神色坦然如常，仿佛未做過任何虧心事。

  只是在轉角處的陰影里，女子的嘴角會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頃刻便逝。

  很快到了地牢，若雪望著幽暗深邃的石道，神情似乎有些畏懼。

  「奴婢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太師他，將奴婢喚來此處究竟是為了」

  仿佛因為過於害怕，女子的話再說不下去。

  帶她前來的人神情古怪，盯了她好一會兒，搖頭道：「這種事我們下人如何會知道？太師已久等了，姑娘快進去吧。」

  若雪捏緊手裡的帕子，有些瑟縮地應了一聲。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地牢里後，身後的下人才輕聲嘀咕了一句：「看上去，倒不像是做出這樣事的人啊，難道是被冤枉了？」

  地牢里，若雪穿過壓抑的黑暗後，很快來到了那間關押王浩的牢房前。果然，許顏元君羨，以及莫駿都在此處。

  她一眼便望見了許顏，此時後者那雙熟悉的令人厭惡的清亮眸子裡似笑非笑。

  真就以為抓住她死穴了嗎？許顏。

  若雪斂眸，藏起眼中尖銳的恨意和瘋狂後，換上的仍是那副楚楚可憐，懵懂的模樣。

  「奴婢參見各位大人。」

  莫駿皺著眉，看她的眼神很是複雜。

  「過來，我們有話要問你。」

  若雪乖順而不安的上前。這時，許顏忽然一揚手，只見一道銀光向她迎面撲來。

  若雪驚呼一聲，用袖子擋住頭，只聽那東西打到她後，落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對不起對不起，我性子野慣了，以為若雪姑娘接的住，忘了尋常姑娘都是像花兒一樣嬌弱的，怪我魯莽了。」許顏臉色一變，連聲道歉道。

  她的行為突然，眾人一時驚詫不解，聽聞解釋後只覺又氣又好笑，只覺她行事魯莽。只有元君羨聞言挑了挑眉，抱著雙臂立在一旁，不置可否。

  若雪慢慢地將擋臉地袖子放下，抬頭時，眼眸中已泛起些淚花。

  「姑娘可真是若是習過武還罷了，可像奴婢這般尋常的人，乍然遇到這種東西，還以為是什麼暗器呢，倒平白無故地受了一番驚嚇。」

  許顏歉意道：「這是我的不對。來，吃兩個果子壓壓驚。」說著，果然從碟子裡取了奶果，伸手遞給她。

  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在她這有些豪爽的舉動下，竟輕鬆了不少。有一兩個丫鬟在旁捂著嘴偷笑。

  若雪又是一番感謝，接過果子，卻低著頭並沒有吃。

  也是因為她低著頭，眾人才沒有看清她眼中一瞬間閃過的陰暗之色。

  她怎麼可能，相信許顏的鬼話？

  方才那一下，許顏分明時用了內力擲出的。

  分明就是在試探她，會不會在下意識中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實！

  這女人，果然奸猾！

  若雪攥緊手，指甲刺入血肉泛出淺淡的血絲，然而心中的仇恨此時卻如野草般瘋狂肆虐生長。

  為什麼，總要擋她的路?

  許顏，元君羨！

  另一邊，許顏微眯了眸子。

  其實仔細看的話，便能發現她的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她淡淡地注視著若雪，看著後者沉默了一會兒，便將地上的簪子撿起來。

  「這個東西，是你的嗎？」莫駿沉聲問。

  此時也算是終於進入了正題。

  若雪打量了一下手裡簪子，嫣然一笑。

  「稟告大人，這並非是奴婢的。」

  「哦？可為什麼有丫鬟告訴我，她們看見你戴過這個東西？」

  許顏笑眯眯地接話，目光在若雪臉上探尋著。

  若雪神情沒有半分異樣，笑道：「姑娘說笑了，這簪子樣式如此普通，與其相似的比比皆是，奴婢也確實有一兩件看著比較像。興許是其他姐妹看著像，就認錯了吧？」

  莫駿啞然，皺眉道：「那你如何證明這東西不是你的？」

  若雪眼圈便隱隱紅了，含淚道：「大人是不相信奴婢嗎？可奴婢確實沒有這東西，也不知道這簪子和奴婢有什麼關係。大人不信，可又如何證明這東西就是奴婢的呢？」

  「況且這簪子樣式的確尋常，大人若是不信，可去搜查一下其他丫鬟的物什，定也有幾件和這東西相像的。」

  她這麼一番話，讓莫駿啞口無言。

  場面一時有些沉寂。這時，莫駿派去搜查丫鬟飾物的人也回來了，果然在其他丫鬟那裡也發現了樣式相像的簪子，而且那人直言，已經問過飾物店掌柜了，這種樣式的確普通，全京城都能找出不少相像的。

  竟是陷入了死局。

  莫駿眉頭此時皺得很緊，複雜地看了若雪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後者乖巧地點一點頭，不經意地瞥了許顏元君羨二人一眼，轉身離開時神情仍然鎮定異常。

  她退去後，莫駿將一干隨侍也遣散了，地牢里只餘下三人，竟顯得有些空蕩。

  「現在怎麼辦嗎？」莫駿神情不悲不喜。

  「再看看吧。」許顏給自己倒了盞茶，神情淡然。

  然而仔細看，卻能細讀出其眼中的失望。

  莫駿嘆了口氣：「那麼兩位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我還要帶人去追查王浩的蹤跡，先不奉陪了。」

  說著，他果然轉身離去。

  許顏看著他的背影，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嘆氣道：「這若雪果然難纏，這下是我失策了。」

  只有在元君羨一人面前，她才會卸下胸有成竹，淡然的神色，流露出懊惱不甘來。

  「慢慢來，不著急。」元君羨寬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頭，許顏白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

  這次雖然沒能讓若雪露出馬腳，但不代表，她就是輸了。

  翌日。

  晨風清冽，暖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蔭間的縫隙，被揉碎在地面上。衙門前來往的人向來不多，只因此地莊嚴肅穆，連門口前兩尊漆黑的石獅子都透著凌冽的氣息，讓人心生戰慄。

  然而，風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鼓聲。

  來往的行人臉色微變，然後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擊鼓訴冤情，誰也不想多生事端。

  此時衙門內，作為一衙之主的高大人正睡眼惺忪。

  為了使腦袋更清醒，他懶懶地倚在靠椅上，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記得這茶葉還是上回一個小捕快敬奉的，據說是上好的烏龍茶，一直沒捨得喝，今天才開封。

  只見珠玉般圓潤的瓷碗內，茶水一團碧色，宛若一塊上好的翠玉，茶香四溢，勾人心弦。

  他不由得心中愉悅起來，舉杯緩緩抿了一口。

  正是一派靜謐之時，門外忽然響起雜亂的敲門聲。

  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這般不懂得會看氣氛。

  高大人壓下心頭慍意，下一秒，門便被人強行打開，一個小捕快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大大人，有人在外面敲鼓！」

  敲鼓？原來是有人要鳴冤嗎？

  但這麼慌張倒也不必，又不是沒遇到過這種場面。

  「是誰鳴冤啊？」高大人挑眉，又喝了一口茶。

  「不是鳴冤！是自首！是那個逃跑的王浩，他回來自首了！」小捕快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只聽噗的一聲，高大人口中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

  「你說什麼？！」

  等高大人趕到朝堂上時，堂下正中果真跪了一個相貌醜陋的漢子。

  真的是王浩！

  高大人心中駭然，王浩的事情鬧得極大，他自然也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這漢子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好不容易從地牢里出去，又跑回來自首？

  驚堂木一拍，衙門內頓時安靜無聲。

  只聽高大人威嚴道：「你便是王浩，要前來自首？」

  醜陋漢子咧嘴一笑，態度並沒有幾分恭敬：「是，我就是王浩。我是來為前陣子太師府里丫鬟被殺那件事自首的。」

  高大人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你是為了小麗來自首？是你害死了小麗？」

  「是，就是我。」王浩冷笑，神色卻十分坦然。

  「胡鬧!」高大人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厲聲喝問：「之前的案子裡，分明沒有查出和你相關的線索，如何和你有關係？」

  王浩從鼻子裡不屑地哼了一聲，冷笑道：「我都來自首了，大人還不願相信嗎？之前沒有查到我，那是因為你們這些捕快太蠢了吧。」

  「你！」高大人勃然大怒。

  王浩卻似乎根本不畏懼，繼續道：「我看上小麗那妮子好久了，奈何那丫頭不願跟我，我就親手殺了她。沒想到管家居然和我也有一樣的心思，居然幫我頂了罪，哈哈哈哈！」

  高大人深吸一口氣:「那你為何又現在突然來自首？不是已經有人給你頂罪了嗎？可不要告訴本官你是自己良心發現了！」

  王浩一陣狂笑，連臉上的肌肉都猙獰了起來：「怎麼可能？老子來只是想告訴你們這些狗官，你們是些查案都查不清的飯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