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為何救我？

  事發突然，董將軍正愁這幾件事，她就給出解決之法，男人聽罷眼前一亮。

  「好！甚好！就如縣主所言！」他是個實幹派，說著就要安排人去照著蘇相如說的辦。

  「還有，還請將軍找來城中尚未受傷的大夫，把他們聚集到將軍府來。將軍再於此街口處設立暫時的救濟所，所有受傷的災民皆可到救濟所來治傷。」

  不僅如此，還有災後的消毒工作、罹難者的掩埋工作等等皆要處理妥當。

  她侃侃而談說著，所說的每一個提議都與下一個相扣，條理清晰。

  董將軍歷練至今日，他的將軍之位是自己一路拼殺得來，自認為有些本事。

  直至今日，他立於此女面前，聽她說著一干計劃，也不禁露出佩服的神色來。

  「縣主放心，方才你所說之事董某必定會命人辦好，災後人心浮動，你要當心。」

  雁門關臨近北疆，卻不因是邊關而人跡罕至，相反，雁門關中百姓不少。

  董成親自到城中走訪，帶著將士搜救被困的百姓，蘇相如則負責救濟點的事宜。

  清理傷口是她的長項，縱然是將軍府經驗老道的大夫也不比她做得利索。

  阿真與馬肅則負責打下手，幫忙包紮遞藥，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直到太陽將近下山，蘇相如看了眼天色，命將軍府的管家去準備飯食。

  董將軍不在，董夫人是個表面風光內里苦的，處理府中事務就罷了，這等大事她亦束手無策。在只有她一人撐場面的情形下，蘇相如仍舊能把事情處理地有條不紊，令人嘆服。

  「董夫人，將軍府的房屋多數雖未坍塌，但不知是否牢固，且大震後會有餘震，斷不可讓人再接近房屋或是牆垣，將軍府的倉庫中可有放著軍用的營帳？」

  董夫人面色發白地點點頭，神情有些彆扭道：「這些事我自會吩咐，不必你來教我。」

  情形危急至此，董夫人還與她犟嘴，這倒是令人沒想到的，她一時有些無語。

  「即如此，那麼還請夫人儘快帶人把事辦妥，將營帳先取出來在空曠的地方搭建好。」

  冬季里露宿街頭，一干人沒死在地震中，只怕就要在夜裡被生生凍死。

  董夫人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被人頤指氣使？冷哼一聲沒好氣地帶人去倉庫取東西。

  「蘇姑娘。」

  蘇相如方要回救濟所，冷不丁聽到有人扭扭捏捏喊自己的名字，蹙眉向身後看去。

  就見董卿卿手裡提著食盒，囁嚅地向她走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與她說話。

  「這是我方才去廚房讓廚子做的，你勞累了一日，要吃些好的才有精力。」

  她把食盒塞到蘇相如面前，腦袋快埋到胸口，一向跋扈張揚的董家小姐竟頭頭不敢抬。

  「多謝董姑娘費心，我與百姓一樣喝些白粥、吃些乾糧即可，這些姑娘自己留著吃便好。」有道是物不平則鳴，她身為縣主，應當以身作則，同食同寢。

  再其他時候怎樣大魚大肉都無妨，發生了天災人禍仍如此，便容易導致人心浮動。

  「可，可這是為你準備的，我並非要日日錦衣玉食，只，只今日。」見蘇相如轉身就要走，她焦急地追上來向其解釋。

  她難得有不張牙舞爪的時候，蘇相如收回腳，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董姑娘，我還有許多事要做，實在沒空，你倘若心中有話，不妨直說。」

  素日裡越是囂張的人便越是畏懼生死，董卿卿言行如此反常，她能想到的唯有兩點。

  一來就是她想從自己這得到什麼好處，二來就是見她醫術了得，想套近乎得到庇護。

  她怎麼也料不到，董卿卿踟躕半天，開口問的卻是：「你，為何要救我？」

  要知當時情況危急，人人都顧著自己逃命，哪還有心思理會旁人？何況兩人素來不對付，前兩日她還跑去明華院說了那些話，她們的關係說是交惡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自幼學醫，治病救人是醫者的行為準則，換作是旁人，我一樣會救。」

  假的。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她之所以出手救人，只是不想董家小姐有個三長兩短。

  董家軍是雁門關的主心骨，親女兒若出了事，董成只怕沒有心力處理災情。

  蘇相如眼神複雜地看著她：「董姑娘若是為此惴惴不安，實在大可不必。」

  「夫人，救濟所來了一名新的傷患，其他大夫看過皆束手無策，請夫人速去看看。」

  她似還有話，朱唇微啟就被趕來的阿真截住話茬。

  「好，我這就來。」蘇相如看了她一眼，轉頭快步向救濟所方向走去。

  新送來的傷患是地震時逃離不及，被倒塌的房梁刺傷了腹部，血與腸子都流了一地。

  馬肅是見過不少血淋淋的場面，應對起來尚且能冷靜，其他幾位大夫都白了臉。

  被抬來的人面如死灰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地步。

  只是看了一眼，蘇相如心下就有了結果：「救不了，他的家人身在何處？」

  傷者的外傷太嚴重，莫說在缺少醫療器械與藥品的古代，就是在現代也未必救能救。

  「姑娘，您就是這兒管事的罷，我給您磕頭，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一名面容滄桑的中年男子跪到蘇相如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苦苦哀求。

  「並非我不願救，而是他命數已盡，他傷得重，就是華佗再世也束手無策。」

  她嘆了口氣，遞給男人一些藥品：「這些您拿回去，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避免感染。」

  重傷的青年仰躺著，瞳孔已開始擴散，濃郁的血腥氣充斥著整個救濟所。

  「你別在這假惺惺！這些藥值什麼？你無非不想浪費人力藥物救我孩兒，呵，說設立救濟所救治災民，實際上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呸！做這些話樣子，回頭好向朝廷邀功麼！」

  男人打翻她手中的藥，作勢要往她臉上啐，好在馬肅先一步把人拉開。

  「爹爹，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