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今日也有好戲要唱？

  一道遒勁而沉穩的中年女聲在身後響起，孫吳氏拉開門帘，從轎子裡優雅地走下來。

  「東宮送到翰林府的帖子，請的是翰林府的兩位主子，你倒好，偷了帖子自己先來赴宴了？」

  孫瑾若見是孫吳氏，滿臉的不屑，剛要出口懟人，就看見孫翰林緊接著下了馬車。

  孫翰林威嚴的目光略過她的臉，目光里滿是質疑與不滿，孫瑾若立即噤了聲。

  「越發的不守規矩了！」

  孫翰林的怒氣到了嘴邊又收了回來，瞪了自己這不爭氣的女兒一眼，壓低聲音道,「東宮門口，鬧成這樣，像什麼樣子？！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孫瑾若自然是懼怕自家爹爹的，被罵也只得一聲不吭地忍著。

  這時卻是孫吳氏開了口替她求情：「罷了，來都來了，到這東宮門外了，斷沒有再讓孩子臨時回去的道理。」

  孫瑾若頗為意外，內心在暗自罵這人假惺惺做表面功夫，罵完了，急忙揪住孫吳氏的袖子：

  「娘親最好了，若兒不過是一時貪玩，想拿著帖子先來這東宮見見世面，娘親斷然不會生若兒的氣的！」

  在外人看來，恍若真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向自己的娘親討饒的樣子。

  孫吳氏倒也不戳破她，慈眉善目地笑了笑，伸手攬過她的兩隻手：「娘親自然不會生氣。」

  說完便看向孫翰林，他只得裝作無奈地點了點頭。

  孫吳氏自然知曉這男人心中的算盤，眼下朝中局勢還不明顯，他自然想讓孫瑾若攀上趙驚寒這棵大樹。

  可現如今，趙驚寒和夫人那是一個恩愛，不容的別人插入，而趙驚寒又是太子太師，明面上也等於是占了太子那一隊的。

  若是能將女兒送進東宮，或者借著這個太子宴，讓女兒伺機接近接近八皇子，抱個大腿，也不求日後的官運了。

  而對於孫吳氏來說，這一舉除了不戳破孫翰林內心的那些小九九以外，自己的那出重頭戲，也需要孫瑾若在場才夠刺激。

  各懷鬼胎的三人起一同走進了東宮，蘇清越混在三人身後，也再次進入了東宮裡。

  ……

  雖然才是三月，太子的東宮裡卻已經是百花盛開的場景，據說這些花都是溫室掌管花草的內官悉心培育的，就是等著太子生辰的這天，能夠營造出一種百花齊放的視覺盛宴。

  這些鮮花都是些嬌貴的物種，只開這一天，明日就會在不適的溫度里迅速凋謝。

  聽說了這些傳聞之後，蘇相如和周欣盈在看向這些花的時候，心裡都不免帶了些悲壯。

  然而比花更好看的，自然是這滿園子的女人了。

  男客都在前院裡喝茶談天，只有花園裡只有女眷。

  太子李禕本就是生性好色的人，光是東宮後院，就有數不盡的陪床丫頭，還有一些給了名分的美人妾室相伴。

  只有那位居主位的太子妃和太子側妃是懸而不落的。

  在往常而言，正常的官家女子都不願嫁給太子這樣花花腸子而又一事無成的草包。

  朝中官員們也不願冒失嘗試，拿自家女兒的一生去賭仕途。

  可如今，朝中局勢雖仍舊不明朗，但大致可分為中立派、太子派和八皇子派。

  當今聖上雖然賞識八皇子的才華，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聖上對太子始終是偏愛的，更何況現在又賜了趙驚寒這樣一個人物去幫扶太子，皇位繼承眼看著就要有著落了。

  於是這一天，那些未婚配的官家女子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藝來，穿紅戴綠，塗脂抹粉，整個後園像是選秀一般熱鬧。

  蘇相如眼尖，在一眾鶯鶯燕燕里看到沉穩優雅、一席青色衣裙的孫吳氏，蘇相如便朝那邊走去，笑嘻嘻地和孫吳氏互相見了禮。

  孫吳氏一直緊繃著的冷漠臉，在見到蘇相如的片刻也緩和了不少。

  三人找了個安靜些的涼亭坐下，邊品嘗著茶杯里上好的毛尖，邊說些閒話。

  「從前我不愛參與這些活動，各個官家的這些女人，我一概不熟。之前我沒權沒勢，就是偶爾去了一趟，人家也都圍著孫王氏那個賤人打轉，從不將我放在眼裡。」

  孫吳氏如此說著，輕輕又抿了一口茶：「可如今，大家一見我得了勢，都忙不迭地趕來巴結我，又是端茶又是敬酒的，我應付了好一會，才找到這麼個安靜地方。」

  蘇相如笑了笑：「那我和姐姐倒也是同病相憐的。」

  之前趙家沒落的時候，誰家辦事，從不往她那裡遞帖子，這太師和縣主才冊封不過數日，家裡的帖子就堆成山海了。

  好在她一心撲在醫館裡的大小事情上，對這些閨閣里的事情也並不上心。

  兩人互稱了姐妹，聊的話題就越發的多了，孫吳氏原本今日是來唱大戲的，見到蘇相如，緊繃著的神經也難免放鬆，不由得說道：「能在這樣一些妖魔鬼怪里碰見妹妹，倒也是我的一種幸運。」

  蘇相如於是拿茶代酒，敬了敬孫吳氏，她能看得出今日的孫吳氏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不由得有些期待後面的表演了。

  周欣盈默默不語，看著兩人一見如故地攀談，只是微微笑。

  「這是？」

  孫吳氏這才想起來問身側的人。

  「禮部侍郎周良才家的獨女，周欣盈。」蘇相如如是介紹。

  「哦！就是她呀！」

  孫吳氏笑了笑，「我倒是聽說，那日的才藝大賽，你拿了頭獎，緊隨其後的便是這周家小姐。按理來說，你們當是死對頭才是，怎得會如此親密地一同坐著？」

  周欣盈笑眼彎彎，不疾不徐地解釋道：「並非死對頭，那日多虧縣主一展才能，才讓小女躲過一劫。」

  躲過一劫？

  孫吳氏微微動了動腦子，立即想到了這話的意思。

  「莫非……你今日也有好戲要唱？」

  蘇相如只道這個「也」字用得很妙，笑了笑，端起茶杯敬孫吳氏：「太子壽辰，能搬上檯面的自然都是好戲，姐姐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