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蘇相如打點完醫館裡的各個大夫，才上了樓，見孫吳氏正在飲茶，就客套了兩句。

  孫吳氏見四下里沒有外人，拉著嬤嬤站了起來，衝著蘇相如就要跪下去。

  蘇相如一驚，慌忙過去扶起正要跪下的兩個人，孫吳氏眼睛裡已經全然都是淚花，老淚縱橫地說道：「縣主大恩大德，我孫吳氏此生沒齒難忘！」

  蘇相如笑了笑，拿了絹紙，給孫吳氏擦了擦眼淚。

  「談何這樣的話？我既是大夫，看病救人就是我的本分，莫說我向來跟你無冤無仇，就算您是我的宿敵，躺在病床上，醫德為先，我該救還是得救。」

  蘇相如這番謙和而溫和的話語，聽得孫吳氏越發的感動，胸中一股子敬佩感油然而生：「縣主為女中豪傑，著實讓老嫗佩服！」

  蘇相如笑了笑：「我便是再豪傑，也比不上您幾日就收復了家中的財政權來得英勇啊。」

  這話雖是在應承，卻說的很誠懇真摯，兩人都是默契地笑了笑。

  說到財政權利，孫吳氏從懷裡拿出一本帳本給蘇相如：「我這人雖然做得了帳，看得懂其中名目，可這醫藥方面的東西屬實是一點兒也不懂，之前雖然讓太醫幫著看過，可太醫顧忌良多，畢竟不敢全與我說真話，我這才登門來叨擾你的。」

  蘇相如接過帳本，掃了幾眼，就看懂了其中的名目。

  「這個帳本，恐怕是王夫人為了遮人耳目找醫館小子寫的假帳。」

  蘇相如說著，隨意翻了一頁，指著上面的內容道：

  「你瞧，這上面寫的是千年雪靈芝，這千年雪靈芝可是頂級的珍貴藥品，其後寫的標價確實一千兩銀子。且不說一千兩銀子是否能買到這千金不換的東西，就是真的買到了，此等寶物入庫，必得是得好好珍藏起來的，不會輕易使用。可這上面竟就輕輕幾筆帶過了，渾然不提用途，可見，這靈芝就是從來都沒有入過您家的庫門。」

  孫吳氏如此聽著，微微皺起眉頭，蘇相如就又指了一下周圍的名錄：「你瞧，這野生秋山菊花，採買的價格是一百兩銀子，尋常人家泡茶飲茶，只需要尋常家養的菊花就可，兩者對耳清目明的功效相差並不大，若是同等數量的替換成尋常家養菊花，最多不超過五十兩銀子。」

  孫吳氏的眉頭越發地緊了：「你是說，這孫王氏利用全職之便做了假帳，尋常的物件以名貴物件來替代，賺取中間的差價，而剩餘的預算便編造了一些子虛烏有的名貴藥材來填帳？」

  蘇相如輕輕點了點頭。

  老嬤嬤狠狠地拍了拍自個兒的大腿：「我說這王夫人一行怎能做到個個穿金戴銀，平日裡只當是老爺賞賜的多，不曾想到，竟然都是這貪心女人搞下的局面！也怪不得，每回我們家主子難受了，去府里取藥，這個也沒有那個也沒有，敢情藥錢都拿去吃香的喝辣的了！」

  老嬤嬤越說越氣憤，直對自家主子說：「咱們可不能輕易放過她！這事，必得抖到老爺跟前去！」

  孫吳氏雖然也氣憤，卻是個沉得住氣的，抬手止住了老嬤嬤的行動，握住蘇相如道：「縣主可否幫個小忙，出一份家常備著的藥材清單，越有用越實惠的越好。」

  蘇相如即刻應承了下來，家中常備的無非是些緩解疲勞、治療疼痛感冒、跌打損傷的藥膏，蘇相如拾起筆墨，順著往下列了一張清單，交給了小廝。

  「藥材眾多，我讓人直接送到您府上，您且回去等著就是。」

  蘇相如口中的眾多，自然不是一般的多，從醫館拉往翰林府的路上，光是拉藥的馬車就走了三架，藥材一到站，里里外外堆滿了翰林府。

  孫吳氏站在門口清點藥材，正是盤算的時候，孫翰林忽然回來了，見到這許多的藥材，難免吃驚。

  孫王氏恰巧在這時跳了出來，她心裡還記恨著孫吳氏秋後算帳是那一招，面龐上卻還是堆著笑臉：

  「喲，姐姐這莫不是要在這翰林府開藥房了不成？怎的去了一趟醫館，就拉回了這麼多的藥材，敢情是被平陽縣主灌了什麼迷魂湯不成？」

  孫翰林一聽藥材是從蘇相如的醫館裡定的，正愁自己該如何接近高升的趙驚寒一家，面龐上本來的不悅也變成了喜笑顏開。

  他走到自家夫人身側，關懷地問道：「你身子不好，怎的還親自上門去折騰？下回讓為夫去便是了。」

  孫吳氏自然能讀懂自己夫君心裡的那些小算盤，面龐上保持著端莊溫和的笑意，強忍著內心的噁心沒有把孫翰林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放下去，笑著答:

  「不必了，妾身早就聽聞這平陽縣主在京城裡是活菩薩一般的存在，便想著若是能從她那兒訂購藥材，倒也不失為一種美意。誰知我今日去她醫館裡，只說要尋常備在府中的，她便給臣妾列了這許多，傷風感冒的、跌打損傷的、風濕頭痛的、消化不良的統統都有，真是又周到又體貼。」

  孫翰林跟著點了點頭，他巴不得自家夫人這些誇讚蘇相如的話能順著街頭巷尾傳遍這京城，好彰顯出他翰林府和太師府之間的關係匪淺。

  這樣想著，往日裡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竟主動問起價錢：「此去花費了多少銀子預算里的醫藥費可還夠？」

  孫王氏巴不得老爺這樣問，正等著孫吳氏出醜，就聽得她道：「雖是藥好量多，但也不貴，統共算下來也就一百兩銀子，兩顆珍貴的百年人參都是縣主送的，沒有收錢，如此一算，價錢還不及往年的十分之一，這樣多的量，也能用上好些年了。」

  孫吳氏再說到「十分之一」的時候，可以加重了腔調，孫翰林立即捕捉到她話語裡的關鍵信息。

  不足十分之一，也就是說往年的藥材採買，一次就要一千兩銀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