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嫁

  白伊也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如此重視這所謂的婚禮。

  曾經自己許他只娶一人，許他十里紅妝，但是卻沒有一個算是實現的。

  如今，天道輪迴，他又許她同樣的話。

  白伊只是想了了這曾許下的，了了這段本就不該的出現的孽緣。

  姑姑從起床對她講到又睡下，這一個個繁雜細碎的規矩，從舉止儀態從臉上妝容表情，再到一路到金殿的做法，最後還有新婚之夜的伺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講的明明白白了。

  接著就是一直的重複一遍一遍的練習。

  白伊也不想在那一天出一點瑕疵，也想要給他與自己一個完美的婚禮。

  頭三天，整個宮裡的每一處都掛滿了紅色綢緞，樹枝也掛上了紅色的蝴蝶結。

  每個宮人也在腰間繫上紅色 綢帶，抹上紅唇，燈籠全部已經換成了紅色，處處貼上了喜字。

  而養心殿也變得無比的華麗，奇珍異寶無數。

  武氏也一直打理著送來的禮，做好記錄送進庫房。

  余棲今個兒又提著鸚鵡過來，這是早早調教好的，正趕上白伊梳洗打扮完。

  一回頭，只見余棲如同小孩一般，沖他笑著。

  「瞧～」

  「哈哈～哪來的？」

  「副將給的，放在這裡咯～」余棲掛好，坐過來。

  「今天不忙嗎？來的這麼早。」

  余棲笑著，一下子抱住她，「高興。」

  「又什麼可高興的，明天那樣多的規矩，一天下來就得累壞不成。」白伊看著他。

  「不怕。」

  「你不怕，我怕了。」

  「若是累了，咱們就直接洞房。」

  白伊一手錘過去，「走開～」

  余棲鬆開手，往床上一躺「還是你這兒涼快，我感覺我快要曬化了。」

  「你也在御書房放些冰塊唄～」白伊走過去，拿起扇子，幫他扇著。

  「我若是這樣了，那還怎麼能常常過來見你呢？」余棲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夏天也快過去了，記得去年那個時候我們還在瑤樓。」

  「是啊，我們還坐在瑤樓的沙丘上，喝著酒。」余棲閉著眼睛。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終於從你嘴裡聽到了你愛我。」白伊笑著。

  「我們還在沙湖待了一整晚，還有格布花與拉瑪。格布花好漂亮，和你一樣。」余棲睜開眼來，深情的滿眼都是她。

  「我已經不漂亮了，像個妖怪一樣。」白伊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白頭髮看著多蒼老啊，紅眼睛多像是妖怪。

  余棲拉著她的手，「妖怪也有美得不可方物的，何況你是我的神明。」

  「我曾經也把你當做我的神明。」

  「別想太多，明天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等完婚，我們抽空再去清波鎮，我們去放荷燈，我們去許願。我還給你買下所有的荷燈，還一去上面兒划船，在那裡，在夜色下，有你有我。」余棲很想再去一次，還是與她。

  白伊在他手中張開手掌，與他十指相扣，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笑著。

  晚上，姑姑與武氏調好浴池，灑滿花瓣，放入香粉，伺候白伊沐浴潔身。

  白伊摘下所有的頭飾，一下子滿頭如霜的頭髮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背。

  武氏扶著，下去。

  姑姑摟起她的頭髮，小心翼翼，簡直不敢相信這白髮竟然是真的。

  白伊在霧氣中閉眼，在花瓣中放鬆。

  「姑姑，武氏，你們出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那好，皇后若是洗好了就叫聲兒我們。」武氏放下東西就與姑姑一起出去了。

  白伊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說實話，有不舍，有難過，還有不願。

  可是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因為應該這麼做。

  「余棲～我多想……多想與你白首，可是……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白伊輕輕的說了出來。

  眼淚也跟著流出來，滴落到浴池，成為其中一部分，與冉冉升起的煙霧一起在周圍飛舞。

  突然，肩上突然一涼，感受到一隻手開始為自己淋水，白伊嘆口氣兒，「武氏，我不是讓你出去嗎!」

  白伊見她沒有說話，皺著眉頭轉過去。

  忽然一愣，對上暮兒的眼睛，她的眼裡包著晶瑩的霧氣。「是我。」

  「暮兒～你……怎麼來了？」白伊看著她，拉著她的手。

  暮兒垂下眼眸，「我……是陛下說讓我看看你。」

  「暮兒～那就你來為我更衣吧。」白伊慢慢站起來。

  暮兒幫她摟起頭髮，扶著她，給她擦拭好身子。

  「皇后，你瘦了。」

  「是嗎？自己倒是不什麼感覺。」

  「天下大變，我也知道……有多辛苦，皇后，暮兒不怕死，我們大夥都不怕。」暮兒知道，如今的身份，若是能夠活下去，那有如何呢？與畜生一般。

  「不一樣，活著有無線可能，死了，什麼都沒有了，暮兒，明天，你們就可以自由了，去哪兒都可以，就是不要留在宮裡。」

  暮兒給白伊系好衣服，扶她到寢宮坐下，再用干帕子給她擦乾頭髮。

  「我……不打擾皇后休息了。」暮兒行了禮，準備滅燈。

  「暮兒，去請陛下過來。」

  「這……可是已經很晚了，而且……明日新婚，前一晚……已經分開睡的。」

  白伊笑著，「叫他來，去吧，他肯定來。」

  暮兒這才出去。

  白伊笑著，笑著，也不知道明天是否還有勇氣，不覺得，眼睛突然模糊，鼻子突然塞住了，白伊用手捂住胸口。

  也不知多久，聽見一串腳步聲兒，白伊睜開眼，看著走進來的余棲。

  「來啦？」

  「現在叫我來幹什麼？」余棲邊說邊走到她的床邊，用鼻尖碰了一下她。

  白伊笑著，伸出手摟著他的脖子，「你說我這麼晚……能叫你幹什麼？」

  余棲乾脆壓住她倒進床的另一邊，「明天不好嗎？今晚非過來。」

  「怎麼？不想？」

  「我只是覺得會影響我發揮。」

  「噗嗤～」

  「明天要起很早，不能錯過吉時。」

  「放心，我只是想要看著你。」白伊笑著。

  「以後天天都可以看。」余棲拉過被子蓋上。

  「嗯。」

  白伊側著身子，武氏悄悄進來滅掉了多餘的燈。

  白伊眼睛一下睜不開了，睡去。余棲只是輕輕的親吻她的臉頰，道了聲兒晚安。

  早上，先傳來的便是新燕的身影在窗外划過，接著，送來的鸚鵡學著人學語，說著新婚快樂。

  余棲早早地先起來，給鸚鵡餵了食，再由武氏輕手輕腳的為他更衣，梳好頭髮，戴上玉冠。

  余棲很是滿意，對著鏡子照了照，「武氏，婚服送來了，記得按時叫醒她。」

  「是。對了，暮兒也該過來了，讓她與你一起陪著白伊去金殿吧。」余棲交代好，跟著外面的總使大人天不亮就離開了。

  等待著雞鳴時分，武氏叫醒了白伊，扶著她坐在梳妝檯上。

  暮兒帶著華麗的婚服過來，白伊起身，任她們給自己穿上。

  白伊看著這個婚服，繡著一隻鳳凰與龍。繡工堪稱一絕，白伊穿上後，很是修身，與身上非常相合。

  轉了轉身子，「好看嗎？」

  「當然好看。」暮兒剛給她整理好衣尾。

  「嗯，好看。」武氏也手機拿起梳子。

  白伊突然停下來，「撒謊～看著鏡子，哪兒還有漂亮可言？」

  武氏知道白伊是在乎自己頭上的發色與眼睛怪色，「怎麼會呢？皇后，很漂亮，哪怕是白色，也美。」

  「像妖怪一樣。」

  「那也是漂亮的雪妖，還能修成仙兒呢。」暮兒逗著，說著笑。

  「也罷，以後我也許就不會這樣想了，畢竟……」

  「皇后，我們先梳妝了吧。不然遲了，姑姑又會罵兩句解氣。」武氏扶著她坐下。

  梳好頭，戴上新打制的鳳冠與鳳釵，兩邊還有漂亮的流蘇，比起以前的鳳冠。

  一下子從摘花人變成了被人摘的花，倒像是個小女人，嬌滴滴看起來。

  金燦燦的頭飾在白髮上，白伊總覺得突兀，但是又看著武氏設計的妝容，又覺得美得特別，沒有那麼奇怪了。

  「武氏，妝容費心了。」白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武氏看著白伊滿意了，自然也鬆了口氣兒，「還是陛下想的周到。」

  「走吧，看外面的架勢應該是姑姑帶著人迎接來了。」白伊伸手。

  暮兒與武氏為她蓋上蓋頭，各一邊扶著她一步步走出去。

  白伊笑著，跨出了門。

  帶著蓋頭，只看得見腳下有很多雙紅色的很喜慶的鞋子走著。

  跟著她們，一路出了宮門，坐上鳳凰御車。

  要繞大半的宮闈走啊走，走幾步就要停下，又要念又要跪的，還要唱。

  白伊被一墊一墊的只覺得有些煩，不過還好鳳凰御車上還有武氏與暮兒在陪著。

  跟她們時不時說上兩句，也好解解悶。

  不知費了多少時間，白伊這才被一群人圍著扶下車。

  三步一退的形式一步步走進金殿。

  而余棲早已在金殿門口等著了，也穿著明艷的紅色喜服，與群臣一起侯著。

  「皇后到——」

  樂聲兒起，余棲上前挽起了她的手，緊緊的。

  手裡兩人還握著紅綢帶，一步步走上許多層的金殿門口。

  接著，余棲扶著她轉身。

  「一拜皇天——」

  兩人一起微微彎身，行了禮。

  「二拜厚土——」

  兩人又在此彎身，行了禮。

  「三夫妻對拜——」

  白伊與余棲轉身相對，微微彎身，行了禮。

  「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