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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回不去

2023-12-17 17:13:07 作者: 嘁柒雯祺
  可是所謂的從長計議確是更恐怖的,煎熬更甚。

  女皇的眼睛如天上盤旋的鷹,就盯著白伊,白伊對著她。

  白夕顏卻從床上跌跌撞撞的過來抱住了女皇的腿,叫著母皇。

  「白伊,你今日可知……」

  「可知什麼?知罪?嗬哈~母皇,憑什麼該知罪的就我一個?你瞎,你看不透。什麼罪?白夕顏謀殺皇妃,手段殘忍,我為父報仇。我有什麼罪?何罪之有?倒是母皇,你不分嫡庶,溺愛無度,為虎作倀——」白伊用手指著,不顧禮節,不顧尊卑,指著罵,罵一個端不平一碗水的人,罵一個裝睡的人。

  「來人,相宜公主累了,說胡話了。帶下去。」女皇側過身子。

  白伊掙脫手,撲上前,「帶我走?也進冷宮嗎?我是你女兒啊~因為我父親不得聖心嗎?而白夕顏她爹就因為讓你心悅!母皇!那人死了,你冤枉我父親,不待見我。而我父親死了,殺人兇手就在這兒,你卻想著治我的罪?母皇——這不公平,不公平~」

  「胡言亂語!!大逆不道!謀殺老二,當場拿下!逐出京城,瑤樓~送瑤樓去,沒有召令不得回京!收瑤候,帶下去!」女皇氣急,面色變紫,眼睛變紅。

  「是,遵命。相宜公主,請——」墨語收起劍,帶走了白伊。

  大公主勾起嘴角,行禮離去,告訴亦云。

  而女皇並沒有直接離開,走過去,看著狼狽不堪的白夕顏,看著與那人如此相似的臉龐,女皇心裡泛起漣漪,輕輕用指尖拂過白夕顏的臉龐,「別再出來了,在此處帶著就好。」

  白夕顏連忙搖頭,「不要,母皇,我不要,我不要在這裡老死,我想出去,我想侍奉母皇膝下。母皇~求求你了。」

  女皇扒開她的手,「你居然動了商羽,你居然動了他。」

  「不~不是,母皇,女兒不想的,可是女兒也是不得已,女兒受了太多苦了,沒有辦法了~母皇~」白夕顏哭著,求著,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稻草,她極度的想出去,不然真的要瘋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的,我的心已經真的破爛不堪了,如今連撫平的人也沒了——」女皇深深的抽一口氣兒。

  走出去,關上了那扇大門,任憑白夕顏的哭鬧,外面的光一點點消失,變成漆黑一片。

  白伊到了一個牢房裡,被遮著眼。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只聽得鐵鏈鎖上的聲兒,接著,那些人離開了。

  白伊靠著牆,淚流不止,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悲傷難以撫平。

  不知白日黑夜,不知時辰飛過,不知外面一切,只是知道這輩子已經糟蹋盡了。

  吳悠知曉,買通了人,悄悄來看望,只是時間太短,什麼都來不及問,問了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兩人只是手拉著手,頭靠著頭。都哭著,像小時候歐陽君素去世一樣,兩人帶酒在房檐上痛苦了整整一晚。

  如今傷痛還未全然撫平又來心傷。

  「吳悠,你已步入官場,萬事多加小心。切記不可意氣用事。」

  「你個傻子!我才不像你,我自然明白。白伊,我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我不讓你開花了,陪著我,花骨朵也好。」吳悠現在是真的後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還勸白伊站高點揮翅膀。

  「你不是喜歡聽我說九天翱翔,獨占鰲頭嗎?」白伊噗嗤苦笑出來。

  吳悠使勁兒的搖頭,「不了,不了,不要。」

  「該走了,時間一長可就落話柄了。」白伊鬆開手,往最裡面兒角落坐過去。揮了揮手。

  吳悠拉著鐵柵不走,還是一旁朗清扶走的。

  洛塵隱也來過,不過只見其他讓人送來的糕點和一封信。

  白伊也知道,他來不了,鐘王一回,朝局不穩。都睜大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他信上寫著最近京城熱鬧的閒事兒,東拉西扯的。講的都是些趣事,但是也說了會等著。

  白伊將信揣在懷裡。滿滿暖意。

  文嬌也多次溜進來送些東西,但是白伊卻不見她,她來也不理不睬不見。

  而余棲,自始至終從未來過。

  他此時還在亭中撫琴吟詩,他還帶著那熟悉的鈴蘭香,他還是穿著素衣,飄飄然也,還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走來的是換上華衣的鐘鳴瑟,她眼神不再向那天一樣凌厲,而是如同京城裡的小姐們一樣的滿眼星星。

  粉色的衣襟飄起,只是腰上的異域小彎刀還晃啊晃啊。

  小跑過來,喚著,「余棲哥哥~」

  余棲眼裡也錯愕,好久沒聽見誰這樣叫了吧。他抬眼,對上鐘鳴瑟逼近的小臉,還是肉肉的。

  「來啦?」

  「怎麼?今個我沒遲到余棲哥哥還不習慣一樣。」

  余棲笑了笑,「好啦。」

  鐘鳴瑟入座,手捧著臉。「余棲哥哥,想好了嗎?」

  「這事需得謹慎,而且鐘王不知從哪兒動手,一切風向不明。」

  「余棲哥哥,鐘王收了我做義女,我是定自然跟她的。」鐘鳴瑟一直都想拉余棲,可是每一次余棲都是表態不明。

  「跟定?哪怕是要大逆不道?」

  鐘鳴瑟皺起了眉,「哪兒來的大逆不道?史書不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嗎?余棲哥哥,跟著我們,你以後就可以封王做相了。」

  「那若是敗了呢?瑟瑟,你又如何?可有想過自己會上斷頭台嗎?」余棲看著鐘鳴瑟對鐘王百般依順,生怕她昏了頭。

  「我……余棲哥哥,我也知道,可是,可是我已經不得不博一場了。」

  「為何?」

  「鐘王於我,有恩,救命之恩,再造之恩。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只是一把利刃,可是鐘王真的待我不薄。」鐘鳴瑟垂下頭。

  「救命之恩?」

  「實話說了吧,我其實只是遠山的小女娃,可是一天家中大火,遭遇了不測,若不是鐘王,我早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余棲心裡不由的一怔,「大火?瑟瑟,可否說說?」

  「這有什麼可聽的?可能是仇家吧!我記得是我母親抱住我去撞,她,她……我出來了,她的皮膚卻焦了。也沒了氣兒。」鐘鳴瑟眼裡有些泛紅。

  「瑟瑟~那你可記得還有一個哥哥?」余棲停下撫琴,心裡百般滋味。

  他讓人查過,幾乎是一樣的說辭,都只是鐘王收她做義女時開始的。他本就心裡多懷疑,才百般接近。

  如今,余棲卻不敢將她與鐘王義女相聯繫。

  鐘鳴瑟搖了搖頭,「我可能腦袋病壞了吧,除了大火,我,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不過,現在有一個哥哥了呀。」

  余棲擠著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是啊,現在有了。瑟瑟,若是跟哥哥走,你會嗎?我們別管鐘王反不反了?嗯?」

  鐘鳴瑟遲疑了,不知怎麼回答,「哥哥,這……」

  「沒關係,只是開個玩笑,行了,哥哥知道了。」余棲也沒了辦法。

  日後,鐘鳴瑟腦子裡總是想著回憶些東西,可是腦子總是生疼個半天,有時疼得眼淚在眼睛裡打滾,特別是後腦勺,鐘鳴瑟直接用手去拍打緩解。

  一些些東西好像衝破一樣,到鐘鳴瑟記憶里。想起余棲換上的素衣,想起余棲夾給她的肉,想起余棲幫自己背鍋,想起一起練武,想起余棲還給自己帶回從遠遠的私塾哪兒邊帶回來的烤餅與糕點,想起來好多好多……

  鐘鳴瑟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對著鏡子瞧。

  她立馬約出來找到余棲,余棲卻早早的在老地方的亭子等著了,那件素衣好眼熟,鐘鳴瑟心裡像是堵了一坨。

  余棲不止帶了琴,還帶了一桌酒菜。

  見人來了,停下撫琴。

  「瑟瑟~」

  鐘鳴瑟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只是坐下來,淚眼婆娑,「余……余棲哥哥~」

  「嗯,來了。」余棲笑著。

  「今天,怎麼?」

  「我做的,好久沒有做過了,還想讓瑟瑟嘗嘗。」余棲說。

  立馬給鐘鳴瑟碗裡夾了一塊肉,鐘鳴瑟用筷子夾起,卻遲遲送不到嘴裡,心裡像是被打了氣一樣,很飽很飽。

  一口吃下,眼淚一下流出來太熟悉了,是兔肉,以前她們在山上會偷懶跑去林子裡打山雞抓野兔。然後就直接烤了。

  余棲用手帕幫她擦去眼淚,「再苦就便咸了。」

  「噗嗤~」鐘鳴瑟被逗笑了,一時竟不知是哭是笑。

  「再嘗嘗其他的。」余棲幫她夾了很多菜。

  又倒上了一旁的桃花釀,這是今年新做的,花香四溢,酒味沒有老酒那麼濃。

  「余棲哥哥,今天,怎麼?」鐘鳴瑟倒是有些疑惑。

  「沒什麼,就是想著這麼久了,都沒吃過一次飯,剛好我又做了一些,就想讓你嘗嘗。」余棲苦笑著。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余棲卻漸漸的笑不出來了。「瑟瑟?跟哥哥走,可以嗎?」

  鐘鳴瑟卻不知他此時又這樣問,但是心裡卻是有些發慌,「余棲哥哥,你今天,怪怪的。」

  「是嗎?」

  余棲剛說完,鐘鳴瑟突然心裡一陣噁心,吐出血來,肚子一下絞痛不已。

  「余~余棲……哥哥,你——」鐘鳴瑟伸手指向他。

  余棲卻順勢將她摟在了懷裡,「瑟瑟,你是鐘王最利的刀,可是鐘王她的野心都心知肚明。她威脅到皇位啦,這就錯了。我的棋盤裡不該有你們。有了,不利,只能除了。」

  「為……為什麼?你布的……有什麼……局,我可以……可以幫你啊哥哥~」鐘鳴瑟望著他,眼淚被疼得往兩邊流去。

  「瑟瑟,我要報仇啊,一點點的毀掉,包括皇位,威脅到皇位的人,就不能留了。妹妹,我一直都有一個妹妹的,也在火里,杯沿里有毒。」余棲摟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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