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大西軍後路問題

  張獻忠起事多年，對御下很有一套，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即下令要在大西軍中嚴密封鎖肇慶已經丟失的消息，不要給中下級軍官和士兵知道此事，以免引發慌亂。

  但是，飛虎軍還有更狠的後招。

  在大西軍調兵遣將應對這被動局面的時候，三水縣城中某處最薄弱的城牆突然發生巨大的爆炸，炸開一個七八丈寬的大缺口，早已經埋伏在城外的飛虎軍潮水般從缺口湧進城內。

  城內的大西軍守軍不過四五千人馬，且多是一些老弱才被派來擔任守備任務的，在猝不及防之下，巷戰中根本不能抵擋飛虎軍火銃、炸藥包的猛烈進攻，更糟糕的是，戰鬥開始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後，其主將便被飛虎軍的狙擊手打死，殘餘的兵力群龍無首，很快就丟失了三座城門，潰兵們從剩餘的一座城門撤退出來，往東南方向逃去。

  當大西軍的援兵趕到的時候，整個三水縣城已經落入飛虎軍的手中，並使用了九萬兩白銀為代價，以每人三兩銀子一天的重酬，在當地發動徵集了三萬民夫。

  當地的民夫都是一些貧寒人家，別說一個月都賺不到一兩銀子，就是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有機會賺到一兩銀子，現在聽說只是修築城牆就能一天時間賺三兩銀子，便都紅著眼衝上去，拼了命地按飛虎軍的要求將城牆缺口堵上，迅速將三水縣城的城牆缺口用磚頭泥土堵上。

  在堵塞城牆缺口的時候，大西軍蜂擁而來，很多紅了眼的民夫不但沒有後退，竟然拿起兵器，跟在飛虎軍的身後，將大西軍打退了繼續加固城防工事。

  大西軍的援兵將領氣得跳腳，命令立即攻城，但在三水的城防工事已經在民夫的瘋狂勞作下，將缺口堵上了，而飛虎軍的火銃火炮已經形成了交叉的火力布置，在強大火力打擊下，大西軍被打得頭破血流，在三水城下丟下了四五千具屍體，卻一無所得。

  在回頭攻打三水縣城的大西軍不知所措的時候，在前線的飛虎軍陣地方向突然出現了一道人潮，往大西軍陣地湧來。

  大西軍以為飛虎軍要在此地組織反攻了，急忙擺開反擊的隊形加強戒備，準備與飛虎軍展開大規模的野戰。

  大西軍中很多人甚至心中竊喜，認為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因為那是一個在野戰中擊敗飛虎軍的機會。

  誰知，隨著這一條人線逼近，大西軍才發現，這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沒有像樣的進攻隊形，甚至沒有一個人攜帶有武器。

  這讓大西軍中諸人覺得莫名其妙的。

  當這些人群衝到近前，並開始大聲呼喊，大西軍才弄明白，這些人原來是大西軍的士兵，是在韶州府城之戰中被飛虎軍所俘虜的，現在飛虎軍使用船隻從水路運到了戰場，並向己方陣地釋放出來。

  朱子敬命令一口氣放了兩萬名俘虜，這些俘虜都在大西軍中呆了超過半年以上的時間，有不少的人，特別是一些小軍官，在大西軍主力中結交甚廣，在前線一陣胡亂的呼喊就找到了很多認識的人。

  這兩萬俘虜到了二十多萬的大西軍主力中，不是加強了大西軍的力量，而是將張可望十萬大軍已經全軍覆沒的消息帶來了，如同一群帶著瘟疫病毒的人衝進健康的人群中，帶來傳染的瘟疫，在健康人群中瘋狂地傳播病毒，這增加了大西軍對飛虎軍力量的恐懼。

  大西軍的將領們只好紛紛向弓箭手和炮手們下令，不要射擊，以免誤傷自己人。

  飛虎軍並沒有跟在後邊趁機發動進攻，那是要讓失敗的情緒在大西軍中完成傳染。

  張獻忠當然也明白飛虎軍這是要幹什麼，他氣得直跳腳，一開始還命令砍殺那些逃回來的俘虜，但發現從飛虎軍中逃回來的人越來越多，根本無法一次性全殺了，以張獻忠的性格不是不敢殺了這兩萬人，只是這些人在大西軍主力當中有盤根錯節的關係，殺得太多了，引發部下們的公然反對，那張獻忠自己就變成了孤家寡人，麻煩就大了。

  還是張定國頭腦靈活，他向張獻忠獻計道：「父王，這些人本來就是單獨一個營的，不如將這些人單獨編成一個營，等大哥回來就繼續給大哥指揮好了！」

  張獻忠一想覺得很有道理，只好無奈地點頭表示同意了。

  正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張可望從肇慶府城逃脫後，竟然也回到了大西軍主力的大營當中，張獻忠和他的親信將領們終於弄清楚了張可望被飛虎軍打敗最後全軍覆沒的所有細節了。

  雖然張可望只是不停地描述朱子敬如何狡詐如何作弊如何不按戰爭規則出牌，但描述中無意中描述到飛虎軍戰鬥力之強，讓大西軍幾個核心將領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可望為了突出自己不是無能而是面對敵人實力強大的無奈，只好故意將自己面對飛虎軍的兵力說成有二十萬，是自己的兩倍，更是嚇倒了很多人，雖然不敢公開說，但都在心中估算：「在佛山戰場上看到的飛虎軍就有十幾萬人馬，再加上粵北的二十萬，豈不是有三十多萬人馬？如果對方人馬都趕到前線，以其銃炮的犀利，我們如何是對手？」

  張獻忠看到眾將臉色變幻不定，知道大家都有些心慌了，他心裡對飛虎軍的兵力有多少也沒有底，便陰沉著臉問張定國：「鴻遠，這兩天你向四處派出的探子有什麼收穫？」

  張定國由於做事精細，且足智多謀，張獻忠便安排他來負責情報收集的事情，碰到飛虎軍這個空前強大的對手，張定國非常謹慎地派出了很多的探子刺探情報，聽到張獻忠問自己，立即拱手施禮道：「父王，此處粵境與別處不同，特別是在廣州城守尉朱子重控制的範圍之內，對我們的探子防範甚是嚴密，我們派出去的探子，多是外地人，說話的口音一聽就有問題，十有八九是回不來的，只有極個別精明的人能逃回來，大多數人打探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根據漏網回來的個別探子說，廣州城內外，有朱子敬從山東、河北、河南收集來的青壯年難民四五十萬人，這些難民編有十人隊、百人隊、千人隊，有統一的營房，每日清晨必列隊唱歌並訓練，都能操持武器上陣打仗。」

  以張定國的能力，他不是一個容易被假情報所欺騙的人，那些探子打探到的情況雖然具體數字不準確，但難民數量與真實數字卻差不了多遠，只是他搞不清楚難民青壯與飛虎軍士兵的區別，因為按照大西軍和闖軍的標準做法，凡是青壯都可以編入新營之中，就成了自己的士兵數量了，飛虎軍如果按照他們的做法，絕對可以組成一支四五十萬的大軍。

  「四五十萬青壯人馬？這是真的嗎？」這數字比張可望說的還要驚人，眾人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張定國點頭道：「我反覆核對，並親自詢問了從不同方位進入廣州的幾個探子，他們說的情況都是相符合的，這數字沒有八九成準確，也有六七成準確，可信度很高。」

  張可望與數量不到自己兵力三成的飛虎軍打了各全軍覆沒的敗仗，心裡甚是恐懼張獻忠拿自己問罪開刀，此刻一聽張定國的情報，頓時打蛇隨棍上，咄咄逼人地說：「什麼八九成，六七成的，二弟你就說個准信，這飛虎軍究竟是真的有，還是假的有四五十萬人馬。」

  張定國被張可望逼得無奈，只好說：「按人頭計算，飛虎軍起碼有三十萬以上的大軍！」

  張獻忠對張可望與張定國的明爭暗鬥不感興趣，繼續問：「除了廣州方向之外，還有其他方向什麼新的動向嗎？」

  張定國說：「北江有大批船隻南下，從船隻數量看，起碼有五六萬敵軍從韶州方向趕來三水前線參戰，還有肇慶府城丟失之後，飛虎軍出動了上千艘大小船隻，可能有五六萬人馬，沿江西進，據我們逃回來的人說，沿江的德慶州、封川縣、開建縣、梧州等城池都已經陷落，我們的後路已經被切斷了！」

  張獻忠陷入了沉思中，三水縣城的得而復失，光是從城頭上的人數看，飛虎軍起碼有三四萬人投入了這個小小的縣城防禦戰中，雖然很多人都是穿著老百姓的便服，但他大西軍除了極個別的老營兵外，從來就沒有統一的軍服，對方的人馬沒有統一軍服並不代表就戰鬥力比己方差。

  想了一陣，張獻忠冷哼一聲道：「後路被切斷了？哼，我們不走這條路就是了，誰能切斷我們的後路！」

  其實這個後路問題對大西軍來說，不是一個問題，長期的流動作戰中，他們從來不考慮後路問題，但問題是，現在西江通道被切斷了，大西軍二十多萬人馬該往哪個方向進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