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惡戰開始

  但此時的羅汝才不想去說這件自己也親身經歷過的陳年舊事，見吉珪還想說什麼，一句話就堵住了吉珪的嘴巴：

  「軍師你別說了，你是怕遭到官兵夾擊我軍，我來調整一下兵力，明天攻打碭山城北面的人馬改為一萬人，留下一萬人在此地，由你我直接掌握，萬一有什麼意外也可應付自如了。如何？」

  羅汝才作了一些妥協，吉珪覺得這樣的計劃還是不妥，但那是羅汝才作出的決定，心裡十二萬的不贊同，但嘴上不好再說什麼與羅汝才拗下去，只好點頭稱是。

  於是，這天的清晨天剛蒙蒙亮，在羅汝才親自指揮下，闖軍就開始行動了。

  為了激勵士氣，羅汝才親自下令，不管是老營兵還是新營兵，所有人的早餐均管吃飽。

  這道命令一傳出，闖軍新營兵一片歡呼聲響起。

  闖軍的糧食不夠時，只能讓老營兵填飽肚子，新營兵和裹挾來的饑民常常有人被餓死在路上，這也是闖軍人馬數量龐大，但戰力卻高不起來的主要原因之一。

  今天大帥如此恩賜，老營兵和新兵的待遇都一樣，老營兵沒什麼感覺，而新兵和饑民們則一片群情激昂。

  但是也有一些會思考的頭腦，一下子想明白了，這其實是一頓斷頭飯，心裡暗暗做好準備，打算在激戰中不要跑得太靠前了，以免被官兵打死了。

  透過清晨的薄霧，碭山城和野戰陣地的人們看清了城外闖軍的動靜，知道今天必有一場惡戰，也都默默做好準備。

  朱子敬也發出命令，要賀年安排後勤炊事做一頓好的肉湯菜餚米飯，讓全體官兵和鄉勇都餐飽一頓。

  賀年雖然跟隨了賀一龍多年，但那只是被當作一個牛馬一樣的工具來對待，連自己的妻子兒女溫飽都得不到保證，慶家寨之戰後，被朱子敬將其妻子兒女接到海州之後，便全副身心投入了飛虎軍之中去了，現在被朱子敬安排放在管理後勤的崗位上。

  安頓了妻子兒女，讓賀年對朱子敬感恩戴德，凡是朱子敬安排的事情，他從不打折扣，此刻，他親自帶著伙夫兵們四處給士兵和鄉勇們分發早餐吃食。

  官兵和鄉勇們的城內及野戰陣地飄出的陣陣肉香味，讓闖軍聞到了，又是一陣羨慕嫉妒恨，很多人一邊吃飯一邊大罵不止：

  「馬拉巴子的，你們的死期到了，還吃香喝辣的！」

  「狗官兵的，就讓你們先吃了這頓斷頭飯吧，老子打進去看你們怎麼死！」

  「吃吧，明天你們就不能吃了，哈哈……」

  與闖軍一片沸反盈天不同，城內和野戰陣地的官兵和鄉勇們，按照朱子敬的要求，靜默得可怕，在外面看去，似乎連人的影子都難看得到。

  當太陽跳出地平線的時候，羅汝才手一揮，親自下令：「上！」

  他身邊的十六個親兵，手持十六面大旗揮舞起來，旗幟所指，就是碭山城和官兵的野戰陣地。

  近六萬闖軍按照羅汝才確定的路線，如同黑壓壓的螞蟻按照各自的路線向前行進。

  這一次，羅汝才命令集中四十八門火炮首先猛轟飛虎軍在城北的野戰陣地。

  四十八門火炮一起轟擊的聲勢極為驚人。

  轟隆隆的炮聲中，無數的炮彈砸向飛虎軍野戰陣地，砸在地面上，打得一片塵土飛揚的。

  但奇怪的是，飛虎軍陣地中沒傳出有任何人慘叫聲，也沒有反擊的炮聲，炮擊停下來之後，一動不動的似乎沒有人跡在那裡，這讓人懷疑飛虎軍是不是已經離開陣地逃跑了。

  其實，這正是朱子敬的策略，他在城頭上對闖軍的行動布置看得很清楚，但還不知道羅汝才的底牌在哪裡，便乾脆決定，飛虎軍野戰陣地暫時不要急著反擊，而是等著羅汝才使出所有的招數之後才作反擊。

  跟在朱子敬身後有四個旗語手，每人都手執兩面小旗幟，按照平時編制好的旗語系統，這是朱子敬敢將主力放在離自己四里以外的一個底氣。

  旗手迅速將朱子敬的命令發出去，野戰陣地接到命令，便心領神會地靜靜呆在陣地上不作任何反擊。

  飛虎軍在朱子敬指導下，野戰陣地上早就仿照後世第一次世界大戰歐洲陣地戰的標準，挖掘好了防炮的碉堡、戰壕和貓耳洞，並在陣地上都覆蓋了很多裝滿泥土的麻包，沒有麻包覆蓋的地方也堆積上了厚厚的浮土。

  在闖軍開始炮擊後，飛虎軍的人馬武器全部進入防炮工事中去躲避。

  闖軍的實心炮彈轟來，砸在麻袋和浮土上，彈跳幾下，便被卸掉巨大的動能，無力地滾動幾下就停了下來。

  闖軍的四十八門火炮猛轟，除了有一枚炮彈無力地滾進一個碉堡，炙熱的炮彈燙傷了一個倒霉士兵的腳踝外，他忍住了痛疼，按照平時訓練的急救方法，自己先是以水沖洗燙傷的部位，然後掏出急救包里的酒消毒後，並用棉紗包紮好，便能站起來活蹦亂跳地參加後面的戰鬥了。

  密密麻麻的炮彈，沒有給陣地防炮工事中的飛虎軍士兵造成什麼傷害。

  因此，從外面看去，飛虎軍陣地一點動靜都沒有。

  羅汝才看到飛虎軍陣地的情況，心裡也有些納悶，開始有點懷疑自己不聽吉珪的建議，一意孤行的作戰部署是不是有點過於激進了。

  但是，每一次炮擊的炮彈砸在官兵的陣地上，那些吃飽喝足的闖軍士兵人群，都會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激越高昂的士氣反過來讓羅汝才也受到了感染，心中的一點點懷疑很快就沉在心底里起不來。

  炮擊進行了小半個時辰，飛虎軍陣地安靜得可怕，根本沒有一點反擊的跡象。

  羅汝才手一揮，讓負責進攻飛虎軍的一萬人馬首先出動，緩緩接近飛虎軍陣地，也沒看到飛虎軍的反應。

  羅汝才見飛虎軍陣地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便決定不再玩添油戰術以免被飛虎軍各個擊破了，命令負責隔斷飛虎軍野戰陣地與碭山城聯繫的一萬人馬也出動，將飛虎軍野戰陣地與碭山城的聯繫切斷。

  與此同時，從城北進攻碭山城的一萬闖軍也沖向碭山城北門外的陣地，城西進攻的一萬人馬也開始衝鋒，而南面也一起猛攻飛虎軍陣地。

  而闖軍炮兵陣地則立即向前移動，逼近碭山城北門曾經倒塌的城牆，就近猛轟，企圖一舉轟塌碭山城牆，只要拿下城外陣地，闖軍便可以直接衝進城內進行巷戰了。

  羅汝才心中估摸著，只要己方的大軍衝進城內打巷戰，憑著己方人多勢眾，碭山這一戰便可以大局定矣。

  接近飛虎軍野戰陣地的一萬闖軍，已經進入百步距離內，這一下，不但這一萬闖軍心裡狂喜，就是後面觀戰的羅汝才心裡均覺得勝券在握了，唯有吉珪心裡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

  前線指揮的軍官在百步距離上看得清清楚楚，飛虎軍野戰陣地的胸牆多處被己方火炮打塌了，竟然忘記了自己只是牽制性進攻的任務，心想著一舉拿下飛虎軍野戰陣地，便大聲吆喝起來：「沖啊，只要衝進去，我們就贏定了。」

  「沖啊！」

  士氣高漲的闖軍更是興奮了，他們心裡想著衝進去之後，不管有沒有官兵被自己打，再過一陣子，拿下這個哪怕沒人的官兵陣地，也該被大帥獎賞吃一頓飽飽的午餐了吧。

  在這樣的想法中，闖軍士兵們都加快了步伐，向飛虎軍的野戰陣地猛衝過去。

  他們不知道，這僅僅只是惡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