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勞而獲

  葉氏說完之後，就期待的看著顧嬙，可人家只是在喝茶，桌上的茶水的香味在這個不大的正廳緩緩的飄著，味道讓所有的人昏昏欲睡，她喝了好久，終於是打破了這份沉默。

  「你想要什麼職位？」顧嬙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顧淮淮，在那個沈千山給的本子上，清楚的寫著顧淮淮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好人，以及她們這一家子做的噁心的事情，如果那東西不是沈千山偽造的話，顧嬙已經在盤算要怎麼針對一下這一家人了。

  顧淮淮沒有想到這個從來就不見自己放在眼中的長姐竟然同自己說話。

  雖然心中對她沒有什麼好印象，可人家畢竟是現在丞相府混的最好的人，如果能奉承一下，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豈不美哉？

  「弟弟不介意從小官職做起，弟弟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得好！」顧淮淮還從來就沒有這樣恭敬過，這語氣讓葉氏和顧知畫都一愣。

  顧嬙並未說話，如果一口否認的話，就將這一家都得罪了，這個壞人她不能做。

  葉氏的小心思顧嬙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一家如今對她不過是利用，看她身上有一些油水可以撈，才給她好臉色。

  若換做是之前的顧嬙，定然不會同意，如今，她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葉氏期待的看著她，都知道顧嬙這次受到的創傷很大，至少身體同之前已經不能比了，甚至葉氏的眼線的最新的報告，她同沈千山的關係也差的出奇，新來的那個蘇霜凝的背景比他們想像中還要強大，就算顧嬙是郡主在人家面前也不過如此。

  那蘇霜凝同沈千山關係不淺，最後顧嬙一定落得一個沈千山不疼，沈仲白不愛的下場，葉氏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那一天了。

  顧嬙沒有多餘的動作，既不同意也不拒絕。

  終於在燈火長亮了好久之後，顧丞相帶著兩個隨從從院子外面進來，臉色鐵青，撣了撣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塵土，四下掃了一眼，不想這丞相府有頭有臉的人都擠在這小小的廳中，他頓時就覺得有些不妙。

  他從政那麼多年，什麼事情看的都清楚的很，自己的女人孩子，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如今都在場了，若不是他及時趕到，說不定這些人背著自己捅咕出什麼么蛾子。

  「你們擠在這裡做什麼？開家庭會議？夫人你不去睡覺竟然還能將淮淮帶過來，到底有什麼居心？」顧丞相過來之後，所有的人都趕緊將正位讓出來，他將衣服甩了一下，就坐下問道。

  葉氏趕緊就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低著頭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次顧淮淮未能金榜題名，顧丞相已經對這個沒有出息的孩子十分失望了，若是知道葉氏背著他過來求顧嬙的話，他一定會更加的暴怒。

  「我問你話呢？啞巴了？如今老夫人剛剛走，丞相府本來就不太平，你作為掌家的大夫人，不好好的照顧客人，安撫家人，在這裡捅咕什麼？」顧丞相鬍子翹起來，隨著說話的動作，一起一伏，很是生動。

  葉氏抖了一下，趕緊抬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奴是想要讓嬙兒在太后娘娘面前給淮淮求個一官半職，從小做起都沒有關係，積累經驗才是重點啊。」

  她的話情真意切，樣子楚楚可憐，像她如今的這個年齡，能做到這般天真爛漫，人畜無害的樣子還真有些差強人意，顧嬙坐在旁邊並無什麼反應，只是眼角那一絲絲的笑意已經出賣了她。

  她只是想要看看這個女人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做到什麼程度，能將自己的尊嚴放在什麼地方，葉氏的手段她全然都已經忘乾淨了，如今能看見，似乎是在彌補自己丟失的記憶。

  「你讓嬙兒去做這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讓嬙兒在太后娘娘面前變成什麼樣的人？太后娘娘會認為嬙兒叫她一聲祖母全都是因為她的權利，一點感情都沒有，果然不是你的孩子，你就隨便利用是不是？」顧丞相越說越激動，全然沒有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等自己醒悟過來的時候，屋子中的人全都看著他，他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大家族最可怕的就是等級的劃分，比如此時的顧丞相府。

  顧丞相府乃是京城最大的家族，不僅僅在金錢上，還包括能力和地位，葉氏在蔣柔去世之後，已經擁有了丞相府的一切，她以為終於能夢想成真了，卻沒有想到，自己仍舊要帶著那一頂叫做「妾」的帽子，不管怎麼努力，這也只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顧丞相說來也是心疼葉氏的，他眼睛沒壞，知道葉氏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人心肉長成，顧丞相對葉氏的付出也放在心上，可不知道為何，他總是覺得，這葉氏少了一點格局。

  沒有大的格局，就算是坐上更高的位置，也讓人不舒服。

  「奴為了丞相府一直兢兢業業，努力坦然，老爺都沒有看在眼中，如今奴只是希望淮淮的未來能順利一些，在老爺的眼中竟然是那麼不堪的事情？」葉氏緩緩抬頭，對上顧丞相的眼睛，那眼中噙滿淚水，盈盈欲滴。

  顧丞相先是一愣，接著沉默了好久，似乎是在反思自己的過錯，最後終於是說道：「如今府上事情太多，你本應該將該做的事情做清楚了，淮淮的事情，我自然會去處理的。」

  說完，他就起身，帶著隨從一陣風一樣的走了。

  顧嬙緩緩抬頭，動作隨意，臉上笑容淡淡，對愣在那邊下不來台的葉氏道：「夫人，父親的意思您也聽見了，淮淮的事情，我看就這樣吧，如果再沒有別的事情，您就帶著你的一雙兒女好好回去休息，嬙兒也需要休息了。」

  說罷，聽風就冷著臉走上來，將葉氏和顧知畫以及顧淮淮面前的茶杯都收走了，這是明顯要趕人了，葉氏臉色瞬間就難看起來，卻還是陪著笑道：「是母親沒有考慮到嬙兒的身體，可嬙兒如今品行要比之前更加的溫柔，看樣子這次事故，也不算是壞嘛？」

  她說這話的時候，之前的那種低落的心情一掃而光，臉上重新掛上了燦爛的笑容，似乎心中的高興已經隱藏不住了。

  顧嬙也跟著就笑了，她的笑依然是那麼的好看，眼睛彎彎的，卻在下一秒，話鋒一轉，聲音一冷，猛然起身，周圍準備要走的人都嚇了一跳，轉頭看著她。

  她道：「我向來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對人對事從來都公平認真，夫人說我之前性格頑劣，品行討厭，看樣子我之前同夫人的關係並不算是很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我要好好的回想一下為什麼我們的關係會是如此了。」

  說完，她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聽風和吹雪走上來，面色陰冷的站在門口，一言不發的等著這母女三人離開。

  這清水院之前飽受欺負，院子落魄的像是沒有人住一樣，像葉氏這樣的掌家夫人，從來就不會踏足這裡，更何況是顧丞相了。

  如今風水輪流轉，連聽風吹雪這樣的，曾經連飯都吃不飽，如今也能挺直腰板將這些自以為是的人趕出去。

  葉氏冷哼一聲，連裝都懶得裝，這顧嬙不管是失憶前還是之後，都是一個死德性，讓人看見了都想要吐出來。

  顧知畫唯唯諾諾的跟在後面，她自從自己回來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精神頭一點都沒有了，眼看著她母親正努力的爭取能給她們一窩好一點的生活，她卻什麼都做不了，也做不成。

  至於顧淮淮，因顧淮安離開之後，整個丞相府就他一個男丁了，自然就是叼著金湯勺的，全身都鍍上了一層不同的光芒，在學堂中，那些父親沒有什麼能耐的少年都將他奉為大哥，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給他供著，如今他落榜了，那些少年也都做鳥獸狀的散了。

  一些白眼狼罷了，可他小小年紀確實也嘗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顧嬙躺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姑蘇涼也沒有回來，她不知道那丫頭的情況怎麼樣了，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一個事情，這丫頭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她的能力竟然在自己的身邊做一個侍女，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既然說不清楚，那麼就不深究，如今她什麼都忘記了，過去對她來說是不是有意義，她要如何去做，這些都需要時間給自己答案。

  沒有月光，她點燃桌上的燭台，瑩瑩的珠光將這一方桌子照的明亮，溫柔的燭光像是水一樣，她心中平靜，就著燭光將那冊子打開。

  上面寫了很多的內容，字跡潦草，她一頁一頁的重新看去，那之前，她已經看過了一遍，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唯一一個東西，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釋懷，上面寫著自己房間桌子前面的牆壁上有一個暗格，裡面有一本日記冊子，通過這個冊子能同「自己對話」。

  她覺得好笑，為什麼要同自己對話？這天下最清楚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