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豈有此理

  前世，奶奶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關係最牢靠的便是親情，因為你的親人永遠不會背叛你。她一直相信，也一直深信不疑，可是自從來了這裡，一次又一次的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告訴她，親人也是分好壞的，若是你遇到的是不會感恩，自私無情之人，你便收起你的熱心與好意，否則，你終將有一日是要失望的。

  扭頭看向窗外，天色越發陰沉，似乎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一般。柳傾深吸一口氣，阻止柳香雪出頭，笑著開口，「爹想與我們算算以往的帳是嗎？若是爹想，我們現在變可以算算，只是不知道爹想算多少，以前十八年，還是這一輩子……」

  「老二，你……」怒意散去，柳老爺恢復理智。自然也發現了剛才那些話的不妥。他只有三個女兒，最有本事，有手腕的就是老二，他是柳家的希望，他一直引以為豪，若是今日與她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卻留下一個毫無用處的老三，那他努力這麼久，豈不是白費心思？

  不行，絕對不行。柳老爺一下子就清醒了，一把甩開趙氏，快步上前，臉上甚至帶著幾分討好，「傾兒，剛才爹說的那些都是氣話，你是爹的女兒，爹養你是應該的。爹知道，你心裡不痛快，爹今日又偏袒了趙氏，你覺得爹爹不在乎你，在鬧脾氣……爹懂。傾兒，爹年級大了，在乎的事情和你們不一樣，爹知道，你們覺得趙氏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但是在爹眼裡，她只是一個能陪我繼續走後半輩子的枕邊之人而已。傾兒，算爹求你了，饒了她這一次行不行？」

  硬的不行，來軟的？柳傾有些不屑，卻不好再拿捏剛才的事情，心裡也清楚，執意堅持休棄趙氏是不可能了，但是京城趙氏是不能呆了。短短几日就鬧出這麼多事情，若是再待下去，還不知道出什麼事情呢。

  「爹說的是，做女兒的自然不希望爹爹下半生沒有依靠……」趙氏聞言，臉上一喜。只是柳傾後面的話讓他瞬間沒了笑意，「不過，做錯了事情總要受到懲罰的，這般道理，三歲孩童都懂，爹爹覺得呢？」

  「傾兒說的是。不如爹罰趙氏禁足半年？」見柳傾直笑不語，以為他不滿意，接著試探？「一年？」

  「爹，咱們的根不在京城，但是老話說的好，落葉歸根，不管我們在京城多久，最後也是要回到老家的。咱們的老宅雖然有族人看著，到底不如自家人方便。我瞧著後娘似乎不是很適應京城的生活，不如讓後娘先回去，過幾年，爹想家了就回去陪著後娘，爹覺得呢？」

  「不，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京城，誰也別想將我趕走。」趙氏下意識以為柳傾想要將他趕走是為了算你柳風絮。為了閨女，他無論如何都不走。上一次，他只是算計了老大，老二就記恨了這麼多年，今日她差點要了老二的性命，以老二記仇的性子，肯定是要報復回來的。她留下，老二有什麼都可以衝著他來。柳風絮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斷然不能看著他受傷害的。

  「後娘這般捨不得京城，難不成還在記恨之前的事情，想找機會在對我下手？」柳傾不知道趙氏心裡的小九九。只是以為他捨不得京城的繁華。故意為難。柳老爺心裡也不願趙氏離開，只是剛才已經惹惱了柳傾，若是再拒絕，擔心她心裡不痛快，一時間左右為難。

  「老爺，你別趕我走，老二是想害我絮兒。我不走，若是我走了，絮兒肯定會被他們害死的。」趙氏生怕柳老爺答應，口不擇言的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柳老爺見柳傾變了臉色，擔心柳傾發難，先發制人，「閉嘴，你胡說什麼，咱們是一家人，平日裡有些磕磕絆絆都是正常的，你將傾兒想成什麼人了。」

  「我哪裡胡說了，之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嗎？絮兒如今是被誰害成這樣的你不知道嗎？老爺，我只有這麼一個閨女，我……不管我之前有多少私心，我對老爺從來沒有半點私心，老爺，你就看在我對你盡心盡力多年的份上幫幫絮兒吧。她已經這麼慘了，若是再被老二害，我就是做鬼都不能安心的……」

  柳老爺剛才沒有想到這些，如今聽了趙氏這番話，不得不慎重考慮這個問題。片刻之後，神色凝重的看向柳傾，「老二，你實話告訴爹，今日之事，你能不能做到既往不咎？」

  「那爹也直接告訴我，能不能送後娘回鄉？」柳傾寸步不讓。柳老爺無奈，微微嘆了一口氣，「傾兒，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可活，你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嗎？」

  「爹，我也想家和萬事興，這些日子，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爹爹仔細想想，哪一件事情是我主動挑的頭，爹想讓我做到，任由別人打罵卻不還手？不好意思，我做不到。爹，我們就不必互相試探了，送後娘回鄉是我的底線，不然，咱們就公堂見。爹趕緊做選擇吧。」

  「老爺，不行，我不回去，我要看著絮兒……」趙氏扯著柳老爺的袖子鼻一把淚一把，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的端莊，柳老爺本就心煩，見狀，越發生氣，「行了，若不是你自己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這些，你何至於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柳老爺罵完，心裡也痛快了，「行了，回去就回去吧，省的留在這裡不讓人省心。」

  「老爺……」趙氏見沒有迴旋的餘地，抬頭去瞪柳傾，柳傾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見爹做了讓步，她也說出他的承諾，「爹放心，三妹是我親妹妹，我自然不會不顧手足之情。」可是，她若是主動找死，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柳傾目的達到，拉著柳香雪回了府邸，柳香雪不甘心，「傾兒，你剛才為何阻止我，後娘就是個禍害，今日是個好機會，你為何不一勞永逸？」

  「大姐，你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不管後娘做了多少壞事，她都是爹的夫人，三妹的親娘。因為這個關係，我們就不能對他趕盡殺絕。這件事情不能鬧上公堂。」柳香雪不解。柳傾拉著她坐下，耐心的解釋，「後娘確實不對，可是我畢竟沒有事，這件事情鬧大了頂多是一頓訓斥，甚至打板子。但是外人對我們姐妹如何評價？大姐可有想過？」

  柳香雪思量之後，臉色瞬間蒼白。「傾兒，這個世道為何如此不公？明明他們才是惡人，為什麼我們這些受害之人卻不能生長，這時什麼道理？」

  「姐，眼下這個結局對我們也是好的。後娘回了老家，等於沒了任何威脅，日後等我們羽翼豐滿，即便後娘再被爹接回來，三妹成不了氣候，她要仰仗我們度日，到那個時候，還不是我們說什麼變是什麼？姐，有時候，退一步並不是輸，你相信我。總有一天，塵歸塵，土歸土。」

  「傾兒，你總是這般冷靜，仿佛不會生氣一般。倒是我，今日太過衝動，差點懷了你的成算。」柳香雪有些自責，同時慶幸沒有強硬的站出來反駁，柳傾搖頭，「姐你今天做的很好，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發起火來這般厲害。如此，我也不用一直未你擔心了。」

  「是大姐不好。」柳香雪見天色不早了，連忙去張羅晚飯。柳傾沒事做，坐在桌前發呆。經過一日的時間，林楓已經查清楚了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他也沒想到起先挑起爭端的竟然是趙氏，英王只是順水推舟，若不是他突然插了一腳，傾兒怕是到死都不知道真正害他的是誰。

  「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她。」她那麼聰明，得了消息之後，肯定會知道怎麼做的。暗衛離開。林楓繼續處理手上的事情，剛剛得到消息，大秦突然出兵，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慕容將軍連夜征戰，節節敗退，不過短短兩日，邊關失手，百姓無家可歸，難民一路南下，怕是不日就要到京城了。

  皇上聞言，龍顏大怒，命勤王徹查此事，勤王將一部分事情交給他，今日他一直在查此事，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此事與京城不少官員有牽扯。看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林楓深情凝重，合上摺子，揉揉太陽穴。不管那個朝代，但凡起兵，第一個受難的一定是百姓。這一站，這些百姓何其無辜。卻又能去找誰討個說法？

  「走，去一趟勤王府。」小廝見天色已晚，提醒道，「侯爺，這麼晚了過去會不會打擾勤王休息?」

  「不會。走吧。」半個時辰後，林楓來到勤王府，書房內，勤王看著摺子上的內容，臉色變了又變，片刻之後，啪的一聲將摺子扔到桌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