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冰釋前嫌

  這瓶女兒紅，大抵也是知道他要來，才特意準備的。

  她眼尾閃過一抹狐疑，有些不確定林楓一直跟著自己到底是因為擔心自己，還是想要同溫節度使打好關係。

  "怎的一直站在那裡，快過來，"林楓衝著柳傾招招手，"這位是新上任的溫節度使，我正在同他商討酒樓擴展的事情，你不是說課，若是能拿到皇家御賜的招牌，有了御賜的商鋪名號，定會如虎添翼，到時候，就算是將酒樓來到江南區，旁人也得讓咱們三分。"

  柳傾看了一眼溫浩南，見他在聽到林楓的話的時候，微微露出一絲驚訝，隨後便掩飾得極好。

  她知道方才兩個人肯定不是在討論這個，但是也並不道破，彎著嘴角，將手上的芙蓉魚湯遞過去，"這個是特意給你點的，請溫節度使也嘗嘗。"

  他走過很多夜路，見過很多星河，卻比不過她眼底的星辰。

  他看過很多大海，也經歷過很多小河，卻比不過她眼底平靜的湖泊。

  溫節度使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抖，好在袍袖寬大，沒有被人發覺。

  他承認，自己平靜無波瀾的心裡微微蕩漾起了漣漪。

  曾幾何時，他便立下豪言壯語，此生此世，不會被兒女情長束縛，男兒志在朝堂。

  好在，他也得到了當今天子的青睞，得以施展拳腳，也有不少媒人上門提親，大都是京城達官貴人家的大小姐，亦或是皇家的公主，但是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讓他看著實在是倒胃口。

  今日見到柳傾，她身上沒有一點京城裡的大小姐身上的那種嬌貴氣，反而像是一株蘭草，悠悠散發著香氣，這種香氣不是為了吸引別人，而是本身自帶的。

  柳傾感覺到一道目光，抬頭看時，只看到溫節度使在自顧地飲酒，似乎是有些醉了，臉頰上泛紅。

  她只道自己是多心了，笑著說道，"你們先慢用，我去給你們煮一壺醒酒湯。"

  說完，便拿著食盒自顧地走了。

  溫節度使的眼睛始終跟在那一抹婀娜的身姿上，感覺自己的靈魂也跟著飛走了。

  有美人，有美酒，這一趟，來的不虧。

  林楓看到溫節度使眼睛似乎在盯著自家媳婦，心裡有些不悅，"溫節度使，怎麼了這是？"

  溫節度使這才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失禮，忙搖頭道，"我看那院子門口的樹倒是生的奇特，應該不是本地原產的吧。"

  林楓對於花花草草這些東西倒是沒怎麼上過心，所以也並不知道那株歪了吧唧的樹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只搖頭，勸道，"溫節度使再來一杯。"

  宴席過後，沒過多久，柳傾在州府中便是人人皆知，連帶著清風樓，都是名聲大噪。

  提起來州府，大家一定會想起清風樓的芙蓉魚湯，提起芙蓉魚湯，大家一定會想起清風樓的柳掌柜的。

  一時間，清風樓人滿為患，經常有出手闊綽的賓客連續好幾日包場，惹得想來吃飯的散客罵罵咧咧的。

  "有錢了不起，老子都等了七天了，還是沒有喝到柳掌柜的親手做的芙蓉魚湯。"

  "可不是嘛，聽說是上京來的，一口氣包了三條船，說是給府里剛剛進門的小妾慶生。"

  "他娘的，有錢就是好。"

  不止他們，州府的吉祥樓的老闆也愁得掉頭髮，天天求佛，只盼望著清風樓沉到水裡，或者是有客人食物中毒的情況，讓清風樓名聲掃地。

  如意樓的掌柜的，看看自家淒悽慘慘的幾桌子客人，再看看秦河清風樓上不絕如縷的客人，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硬生生將手裡的筷子掰斷了。

  更別說那些本來就在吉祥樓和如意樓兩大州府酒樓底下艱難討生的小酒樓，自從柳傾的清風樓開到了州府，他們的酒樓里估計落了一層灰，連小夥計都天天打瞌睡。

  吉祥樓和如意樓兩家不對付很久了，愁人見面，分外眼紅，都在安榮街上，不過是數十丈的距離，兩家從來不搭腔，簡直是視同水火。

  明爭暗鬥了許多年，也沒有分出個高低，被清風樓這麼一攪和，兩家的掌柜的倒有了些患難與共，惺惺相惜的感覺。

  這日，吉祥樓的花掌柜在街上溜達。

  正好迎面碰上了同樣在溜達的如意樓的蘭掌柜。

  兩家互相看了一眼，正是天雷勾動地火，多年的恩怨在這一眼裡煙消雲散，只剩下同病相憐。

  有了兩大酒樓做榜樣，剩下的小酒樓自然是攀附過來，正所謂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各家紛紛道歉。

  "花掌柜的，實在是對不起，前些年，我叫吉祥樓生意紅火，柳讓人在吉祥樓後院的井裡下了點瀉藥，給你添麻煩了。"

  蘭掌柜的說的那是一個真誠，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一雙胖胖的小手不安分的捏著自己的帕子，頗有幾分大姑娘見情郎的感覺。

  花掌柜的嘴角抽了抽，凌厲地看了蘭掌柜的一眼，把蘭掌柜嚇得一個激靈，差點要轉身逃跑。

  "沒事，沒事，"花掌柜硬是把胸口的悶氣憋回去，"你前年因為飯菜不乾淨，吃的客人食物中毒的那次，其實是我派人去乾的，只是沒想到，那人的婆娘趁機把他給殺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請你見諒。"

  蘭掌柜的咬咬後槽牙，當年如意樓的酒樓出了人命，可是花了他好多銀子才擺平的，出了那件事以後，如意樓的生意明顯柳比吉祥樓差了一大截，好在後來就趕過來了。

  他硬生生從怒氣沖沖的臉上擠出來笑容，"既然如此，那以前的帳就一筆勾銷了，從今天開始，大家和氣生財，先聯手把眼前這個障礙掃除了才是正經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花掌柜臉上的肥肉在顫抖。

  蘭掌柜握著花掌柜的手在顫抖。

  雖然是面和心不和，但是能讓鬥了好幾代人的花家和蘭家坐在一起，握手言歡的人，柳傾也算是出了一份大力，不知道蘭家和花家的祖先知道了，會不會從祖墳里爬出來感謝柳傾。

  花掌柜和蘭掌柜在私下裡握手言和的事情被市井裡傳的沸沸揚揚的，甚至連說書的先生都及時更改了劇本，連夜將花家和蘭家的故事整理出來，在大家茶餘飯後，狠狠地收了一波粉絲。

  簡修文在書房裡寫字，旁邊紅袖添香。

  "老爺，打聽清楚了，"小夥計跑進來，看到簡修文旁邊的小婢女，臉上紅了紅，聲音也壓低了幾分，恐怕唐突了美人。

  "方才聽探子回來說，吉祥樓的花掌柜和如意樓的蘭掌柜已經聯手了，其他的小酒樓也紛紛加入了他們的陣營，正準備去聲討清風樓的柳掌柜呢。"

  小廝滿臉興奮，一看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簡修文手上蘸滿濃墨的毛筆半晌未動，終於"吧嗒"一聲，在乾淨的宣紙上染了一個大大的污點。

  旁邊的小婢女皺了皺眉頭，真是可惜了，這可是用的杭州最好的宣紙，一張紙就要一兩銀子。

  簡修文卻鬆了一口氣，這兩日，他簡直要被簡奇水一天三十遍的念叨給煩死了。

  自從知道了趙曼柔懷了自己的孩子，簡奇水整個人就不淡定了，一定要讓這個孩子平安的生下來，而最大的隱患，就是埋伏在趙曼柔身邊的這個柳傾。

  所以，他像和尚念經一樣，整天央著簡修文出手，好好整治一番柳傾，最好能讓她永遠說不出來話的那種。

  簡修文卻很頭大，雖然他也很想出手，但是他還需要一個時機，一個能聯合眾人的時機。

  "備車，去州府的蓮花樓。"

  蓮花樓，名副其實，是建在荷花塘旁邊的樓，在秦河的邊上，平時倒是賞蓮花的好去處。

  盛夏時分，蓮花樓的客流量比吉祥樓和如意樓兩個酒樓加起來還要多，但是一等到蓮花謝了，滿池子殘荷，便沒有什麼人來了，所以，州府的兩大酒樓一直都是吉祥樓和如意樓，蓮花樓只能排在第三位。

  小廝馬上應了一聲，順便抬頭將皺著眉頭的婢女仔細瞧了一眼，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蓮花樓，雖是蓮花盛放的時節，酒樓里的客人卻稀稀落落的，反觀旁邊不遠處的清風樓的熱鬧，這裡只能用冷寂來形容了。

  吉祥樓的花掌柜和如意樓的蘭掌柜兩廂對比了一番，若不是力道不允許，一定要將手裡的酒杯捏碎。

  "哼，欺人太甚。"

  "哼，一家獨大，實在可恥。"

  聽到兩家這麼有默契，簡修文在一旁不著痕跡地彎彎嘴角，"花掌柜，蘭掌柜，近來酒樓生意可還好？"

  花掌柜和蘭掌柜恨恨地看了簡修文一眼，這個傢伙難道是來給他們添堵的嗎？

  "簡老闆，你也看到了，這蓮花都開了，往年州府生意最好的酒樓就是蓮花樓，眼下，蓮花樓都已經慘澹經營，更別提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