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過是私生子

  這些話，是他一直憋在心裡的。

  今天，終於有人替他說出來，他感覺自己渾身輕鬆了不少，想要聽一聽父親會如何應答。

  "柳姑娘，這是林家的家事，就不牢柳姑娘費心了，難道柳姑娘認為，我身為霽兒的父親，看著他長大，還不如柳姑娘只見了他短短一個月了解的多？"林乘風將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

  曾靈月本想來書房看看，正好看到林開霽立在門口，便叫著他一起進了書房。

  林開霽一路上低眉順眼的，規規矩矩地請安，林乘風冷哼一聲，沒有發話。

  曾靈月有些不滿地看了林乘風一眼，"老爺，這一回，我和柳姑娘的看法一樣，我也站在霽兒這邊。"

  "你……"林乘風欲言又止，目光頗無奈地看了曾靈月一眼，"你可知道，這官場就像泥潭……"

  他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室內一片安靜，林開霽心裡格外敞亮，他往前走了一步，單膝跪地，"父親，孩兒想與父親立一個軍令狀。"

  林乘風不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孩兒想說，若會試過了，就讓我走仕途，若是此次不過，那孩兒將永遠不會再提起這件事，從此安心聽父親的話，走廚藝這條路。"

  林乘風想了想，終於點點頭，"好，這是你說的"

  方才柳傾的話，確實是有一定的道理，他好像，還從來沒有真的去花時間了解過自己的孩子，現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意氣風發，他心裡忍不住有些愧疚，想不到柳傾小小年紀，居然能看的比自己還透徹，他越發對眼前這個姑娘感興趣。

  "好了，你們都別杵在這裡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他方才看到，林開霽的身上似乎還穿著昨日的衣服，衣服上面皺皺巴巴的，應該是連夜趕回來的。

  另一邊，林楓正在宴會上百無聊賴地轉著受傷的的杯子，至少在旁人的眼裡是這樣的。

  不遠處，有一個女人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一條帕子被揪得發皺。

  "哼，不學無術，我還當他這兩年長了什麼本事。"

  他懶洋洋地看向人群，目光毫無焦距，但是在出現了某個人的身影的時候，他眼前一亮，好像獵人終於看到了自己獵物。

  他站起身，朝著英王的方向走過去。

  侯爺過壽，英王肯定是要來的，要不是衝著這一點，他也不可能這麼聽話。

  在他左後方三步的距離，一個紅色的身影快速移動腳步，移到林楓的面前，"為什麼還要回來。"

  這個人，是侯爺的正房妻子，許沛，也正是林楓的繼母。

  林楓皺了皺眉頭，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給眼前這個人，他正準備轉頭換個方向。

  "真是和你那個死了的娘一樣，一點都不安分，"許沛冷冷一笑，目光中帶著鄙夷，聲音壓低，"也是，像她這樣的女人，能生出來什麼好兒子，不過是和她一樣，都是侯門的恥辱。"

  林楓眸光一變，本來已經轉過去的身子重新轉回頭，目光冷冷地盯著許沛，"不知夫人方才吃了些什麼，總讓人感覺口中不淨。"

  許沛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小賤種，不知回報，當年就應該讓你在外面凍死。"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面前這個孩子已經長成了一頭野狼，稍不留意，就會轉頭咬掉一節的脖子。

  "像你當年害死我母親那樣嗎？"林楓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眸子帶著嗜血的殺意。

  他不知道，旁邊的一道目光正在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你……你胡說，你的母親是自己病死的，同我有什麼關係。"

  許沛有些害怕向後退了一步。

  "最好是這樣。"

  侯爺聽到喧鬧聲，馬上走過來，不怒自威，"怎麼了這是？"

  林楓沒有說話，許沛惡人先告狀，"侯爺，我剛才見到了楓兒，想要關照幾句，沒想到楓兒居然誤會我殺了他的親生母親，還對我辱罵有加，侯爺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

  林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

  "楓兒，是這樣的嗎？"

  林楓嘴角撇了撇，"父親以為是如何，便是如何了。"

  "你……"

  侯爺氣得直瞪眼，他本來想要替林楓說話，但是林楓的態度已經激怒了他，"楓兒，我讓你過來，是給我祝壽的，不是讓你過來給我攪場子的，你是不是覺得我活的時間太長了？"

  說著，他一口氣沒上來，臉憋的通紅，重重咳嗽了兩聲。

  林楓眼睛裡閃過一抹擔憂，剛要伸手去扶著，旁邊的許沛趕緊獻殷勤，將侯爺扶過來，順帶挑釁地看了林楓一眼，"老爺，您不要生氣，都是妾身的錯，還是保重身體重要。"

  "父親不想要見到孩兒，孩兒走就是了，"林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將自己剛剛伸出去的手縮回寬大的袖子裡。

  "你給我滾。"侯爺指了指門口，一臉怒意。

  林楓笑了笑，又恢復了一貫的玩世不恭，只是眼角深處，還是掛著一絲失望。

  "讓大家見笑了，請大家移步望春園，今日請了班子過來唱戲，眼下正唱到第二出了。"

  身後事小廝熱情洋溢地招呼著客人的聲音，林楓往前走，背影顯得有幾分落寞。

  杜安順猶豫了一番，終於跟上來，想要說幾句話，但是看到林楓的臉色，還是閉上了口。

  英王就在不遠處，方才林楓的眼神被他全部收入眼底，這個男人，倒是可用之才。

  出了書房的門，林開霽有些彆扭地向柳傾道謝。

  "這會知道我是好人了？"

  柳傾故意逗他。

  看到柳傾這樣，林開霽也放開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狼狽的衣衫，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先去換衣服。"

  柳傾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不然為什麼剛才瞥見林開霽的神色有點像嬌羞，她搖搖頭，邁開步子去了自己的別院。

  沒過一盞茶的功夫，林開霽就風風火火地跑到別院門口，"柳姑娘。"

  若不是門口的婢女攔著他，他還真要自己走進去了。

  "怎麼啦，有何貴幹？"

  林開霽以前覺得柳傾有些看不起人，今日卻覺得她說話就是直爽痛快，比一般的女子不知道好到哪裡，"我……我想帶你去逛逛。"

  "為了感謝你。"他生怕柳傾不答應似的，又在後面加上一句。

  "好啊。"

  林開霽在前面打頭陣，柳傾跟在後面，兩個人皆是步行，身邊也只是各自帶了一個婢女。

  "看，那個便是渠縣出名的雪花酪，我去帶給你嘗一嘗。"

  林開霽指著一個小攤子，一臉興奮。

  柳傾跟著過去，看到小攤子上面冒著嘶嘶寒氣，攤主利落地將棉被下面的白色雪花壯東西用勺子挖出來，放在白瓷碗裡，裡面加上冰糖，還有一些西瓜壓出來的果汁。

  "沒見過吧，這可是我們渠縣的特產，"林開霽一臉驕傲，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將碗推給柳傾。

  "老闆，不知這是何物？"

  林開霽插嘴道，"你只需問我便是了，又不是我不能回答你。"

  "那你倒是說說。"

  "這是臘月里下的雪，挑取最乾淨的部分，放在井裡存著的，到了六月暑天，就取出來放些西瓜，也有放甜桃的，大都是一些應季的水果，酸酸甜甜的，又冰爽，吃起來滋味好的沒話說。"

  他說的起勁，絲毫沒有意識到街上一道寒光射向自己。

  林楓騎著高頭大馬，從侯府一路奔馳回來，正巧路經渠縣，就看到林開霽正在對柳傾說著什麼。

  而柳傾則是一臉嚴肅。

  其實柳傾只是在認真地品味雪花的味道，想著有什麼方法能夠制出來冰，可以降低雪花酪的價格。

  而在林楓眼裡，就是她一臉嚴肅。

  他以為林開霽想要對柳傾不利，直接翻身下馬，身下的馬匹還在向前奔跑，似乎沒有意識到身上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幾個起落，就站在了林開霽的面前，伸手推開林開霽想要為柳傾拂去面上的髮絲的手，厲聲道，"你想作甚？"

  林開霽臉色有些不悅，反手去抓林楓的肩膀，兩人你來我往，拳腳相向。

  柳傾站在身後，有些著急，這兩個人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怎麼一上來就掐架？

  "你們兩個，"兩個人沒有一個聽她說話。

  為了避免傷及她，兩人都心有靈犀地樣旁邊挪了挪。

  柳傾深吸一口氣，跑到兩個人面前，"都住手。"

  兩人這才停下來，坐下來聊了一會，發現兩個人不打不相識，竟然還大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意思。

  林楓:"方才是我無禮了，我請你去吃酒樓，就當是陪個不是。"

  林開霽:"這是我的地盤，兄台作為客人，我理應做東道主，兄台莫要和我爭了。"

  兩人爭了半天，轉頭看向柳傾。

  柳傾正在想著雪花酪的事情，根本沒有在意兩個人說的啥，只知道兩個人在爭執什麼，隨口道，"你們可以拋個香囊什麼的，正面歸他，反面歸你。"

  "有道理，"兩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