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了解他

  林乘風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抬頭看向底下被府兵鎖住的女子。

  "快鬆手，"林乘風先是一驚，隨後趕緊讓旁邊的府兵鬆開柳傾，"你們確定是柳姑娘幫住霽兒進的會場？"

  "正是，"府兵面面相覷，實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姑娘竟然認得自家大人。

  "柳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教導無方，讓他們認錯了人……"

  "林大人，確實不怪他們，方才，確實是小女幫住林公子進的會場。"

  她自己做的事，沒有什麼不敢認的。

  林乘風愣了一下，突然起身，"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這是我林家的家事，我是林開霽的父親，他的事情於情於理，都應該屬於我管，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

  柳傾:"……"

  自古以來，不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怎麼到了林家就這麼特殊，自家兒子有上進心，想要去考取功名，換做其他的家庭，偷著樂還來不及，怎麼到了林乘風這裡，就好像林開霽是去逛窯子了一般。

  那是會場，又不是火坑。

  林乘風氣得將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掃下去，他顫抖著手指著柳傾，"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為什麼非要讓霽兒去考試。"

  "老爺，何必動怒，"曾靈月儀態萬千地走進來，拉著柳傾的手，笑道，"讓柳姑娘見笑了，沒嚇著吧。"

  柳傾搖搖頭，心道，這夫妻倆到底是鬧哪出？

  "我怎能不生氣，霽兒已經進了會場了……"

  "柳姑娘也是好心，想著幫霽兒一把，並不是存心同你作對，你這般臉色對人家，豈不是有失公允，"曾靈月不理會林乘風，拉著柳傾的手走到一旁，"你莫要理會他，他這人是個急性子，但願沒有嚇到你才好。"

  "放心吧，夫人，我無礙的，"柳傾覺得曾靈月對自己太過關心了，讓她有點吃不消。

  林乘風簡直是怒不可遏，"幫著霽兒，霽兒他知道些什麼，還以為我這個當爹的會害他一樣，以後有他難受的。"

  "林大人，您也不要太生氣了，林開霽如此做，我倒覺得沒有什麼不妥，一則，證明他是一個有志之士，想要為國做出一番貢獻，於情於理，林大人都該為自己養出來這麼一個好兒子高興才是。"

  "二來，反過來說，林開霽並沒有想要去上戰場，這對於您來說，應該也是一件幸事。"

  "他敢。"

  林乘風橫眉豎目，眼看著就要發作，曾靈月及時上前攔住他，"老爺，眼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多說什麼也無益，老爺先冷靜一下。"

  林乘風看了看曾靈月，忍住怒氣，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柳姑娘，請跟我來。"

  曾靈月牽著柳傾的手，將柳傾帶到一處別院裡，"柳姑娘，你別嫌寒舍簡陋，眼下天色不早了，你就先在這裡住下，有什麼缺的儘管告訴我，下人哪裡做的不如意了，也儘管和我說，千萬不要客氣。"

  柳傾本想拒絕，但是看著曾靈月熱情，她又開不了口。

  她心裡有些好奇，為什麼林乘風會這麼反常，一般人家的家長，聽到自家的孩子想要考取功名，恨不得去祖墳上燒香，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為何林乘風會這麼牴觸，好像林開霽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這著實有些反常。

  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所以，她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問，為何老爺不想讓霽兒考取功名？"

  曾靈月看出柳傾的想法，笑著道，"其實，老爺也是為了霽兒好，老爺在官場上這麼多年，早就看透了官場裡的一些事，這官場，說到底，就是一個大染缸，若是你想明哲保身，就會被孤立，最甚者，可能還會落得一個背黑鍋的下場，所以他不想讓霽兒也跟著蹚渾水，但是霽兒不聽，他想要在朝堂上一展手腳，這父子倆，各有各的想法，都不肯退一步。"

  柳傾一臉若有所思地神情，"原來如此。"

  "你莫將老爺的話放在心上，他這人在氣頭上，是什麼話都能說出來，"曾靈月溫和地笑著，"我本以為，霽兒這次定是趕不上了，沒想到竟然在半路上遇到了你，看來，這都是天意，冥冥之中，上天早已註定了，就算是我們想要改變，也是不可能的。"

  柳傾搖頭，"夫人言重了，愛子之心，拳拳之意，傾兒不會放在心上的。"

  曾靈月在柳傾的房裡又寒暄了一陣，才起身道，"晚飯你是想在房裡用，還是想同我們一起在飯廳里用？"

  "在飯廳里吧。"她不想讓林乘風再胡思亂想。

  "好，那到飯點的時候，我派人過來叫你，你只管過去就是了，千萬不要不好意思，在我眼裡，你就是我的半個女兒，我打心眼裡喜歡你。"

  曾靈月又拉著柳傾的手，依依不捨地說道，"我先過去看看老爺，別叫他一個人生悶氣。"

  柳傾起身將她送出別院，才回了屋裡。

  到了飯點，曾靈月果然派人來叫柳傾去飯廳吃飯。

  柳傾跟著婢女穿過兩側的長廊，又拐了幾個彎，才來到上面的飯廳。

  她掃了一眼，只看到曾靈月一個人坐在長桌的主座，並沒有看到林乘風的身影。

  "快坐下吃吧，老爺身體不適，大概是因為晌午的時候動怒，現在頭上有些暈，剛吃了藥，大夫說過會子吃飯，咱們先吃著。"

  "不如等林大人一起過來吃吧，"柳傾覺得有些不合適。

  "不必，"曾靈月起身，將柳傾拉到自己旁邊坐下，"你不必拘禮，老爺的脾性我是知道的，他定是不會吃晚飯的了。"

  對於曾靈月的寬心，柳傾覺得很是驚奇。

  次日，柳傾起了個大早，她看到別院裡有一個小廚房，進去瞧了瞧。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個小廚房裡的東西倒是完備得很，她淨了淨手，將袖子高高挽起來，準備做飯。

  曾靈月一大早便來到柳傾的別院裡，嗅著香味來到小廚房，看到柳傾正在自己做飯，忍不住道，"呀，怎麼自己動手了，你是客人，萬萬沒有讓你自己親自動手的道理，是不是底下的下人不聽話。"

  還沒等柳傾開口，曾靈月便轉頭看向一邊戰戰兢兢的下人，"你們怎麼伺候的，竟然讓柳姑娘自己動手，你們都是擺設嗎，真該將你們一個個打發賣了才老實。"

  "夫人，您別怪他們，是我自己要動手的，"柳傾一邊說話，一邊利落地將鍋里的東西撈出來。

  曾靈月聞著香味，忍不住道，"柳姑娘還真是心靈手巧，這是做的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香？"

  "夫人嘗一嘗，"柳傾給曾靈月遞了一雙筷子，漫不經心地問道，"林大人還是沒有進食嗎？"

  曾靈月本來興致勃勃的，聽到這句話，便黯然失色，"他這個倔骨頭，一把年紀了，還是這麼執拗。"

  "那我先將飯食給林大人送過去。"

  柳傾記得，林乘風一般是寅時便去衙門，到了卯時回家，算算時間，此刻應該正好回來了。

  她端著自己做好的飯，一湯一飯，送到了書房。

  "林大人，用早膳吧。"

  林乘風一頓，從一堆案卷中抬頭，看到柳傾端著飯食走過來。

  "怎能讓你做這些，有下人來做就行了。"

  底下的小廝將柳傾手裡的飯食接過來，仔細地擺在林乘風的面前。

  "我聽夫人說，您一天都沒有吃飯，夫人很是擔心，不吃飯怎麼能行。"

  "真香，"林乘風看著擺在面前的飯，沒想到竟然只是白米飯，他伸出筷子夾了一口，放在自己的嘴裡，"這白飯竟然還有別的味道。"

  他忍不住又夾了一口，才發現白飯下面還有不少東西，玉米，還有些他不認得的東西。

  "這個是什麼？"

  "回大人，這個可以叫咖喱，是民女自己做的。"

  她是仿照著現代咖喱的製作方法製作的，去掉了一些不太符合古人口味的東西。

  "味道不錯，"林乘風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帕子，擦擦嘴角，"沒想到表面上一盤簡簡單單的白米飯，竟然裡面還有這麼豐富的東西，真是有趣。"

  "林大人，小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乘風是何等人物，自然看出來柳傾送飯地真實意圖，他倒是想要聽一聽，這個能夠在他面前侃侃而談，能出謀劃策的女子，到底能說出什麼。

  "林大人，可曾真正了解過令公子？"柳傾口氣清淺，看到林乘風面色似乎沒有不悅，她暗鬆了一口氣，"正像著盤飯一樣，從表面上看，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白米飯，但是只有吃到底下才會發現，其實還有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