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他，心細如髮

  一次已經夠了，她怎麼會再給柳傾一次機會。

  在柳傾從小山村回來的時候，趙曼柔就已經囑咐簡修文派人過去，將陳婆婆處理了。

  至於那封認罪書，自然是簡修文找人寫的。

  柳傾坐在蒲團上，摸了摸袖管里的那封認罪書，她倒是忽略了一件事，不由得心裡起疑，這陳婆婆已經瘋癲了，平日裡就算清醒著，也不過是能自個兒吃飯，連洗個衣服都得靠著隔壁的那個小丫頭，這認罪書寫的倒是洋洋灑灑，怎麼看也不像是陳婆婆的手筆。

  她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她早就該在回來的時候，就去找趙曼柔，這一來二去，耽誤了不少時間，也讓趙曼柔有時間準備。

  那天晚上，並不是什麼野貓在外面，而是趙曼柔，或者是和趙曼柔一夥的人，她聽到了自己的計劃，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了趙曼柔，所以趙曼柔在看到自己假扮的鬼魂的時候，才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

  她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這個趙曼柔，不僅心狠手辣，而且心思還這般縝密，不用說當年的母親，就連自己也不是她的對手。

  她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說的倒是沒錯的。

  母親，被自己最信任的丫鬟設計，在生產的時候喪命，而設計陷害的那個人，現在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還取代了母親的位置。

  還有陳婆婆，雖然當年做了錯事，助紂為虐，但最後也是承認了自己過錯，可是結果呢，卻被壞人陷害，丟了自己的性命。

  她心裡發寒，可是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無力感，在她心底里蔓延開，讓她感覺自己活的很失敗。

  外面的天似乎暗下來了，本來就沒有幾縷光線的祠堂更加陰暗。

  "柳姑娘。"

  門外傳來一聲輕喚。

  柳傾記得，那是雙兒的聲音，她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腿已經麻了，只好坐下揉著自己的腿，順手從供桌上拿了一個桃子，扔到門上。

  雙兒在門外聽到聲音，一顆心緊緊地揪起來，她趕緊打開門，看到柳傾正坐在蒲團上揉著腿，才鬆了一口氣。

  "柳姑娘，我們家爺見你沒回酒樓，聽說你被柳老爺關到祠堂里了，特意讓我過來和你說幾句話。"

  雙兒的眸子閃了閃，看出面前的柳傾心情不佳。

  柳傾微微皺著眉頭，他，倒是心細如髮。

  在上一世的時候，她便是孤身一人，沒有什麼牽掛，但是每次回到家裡，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就感覺自己心裡不是滋味。

  人到底還是群居動物，骨子裡都是害怕孤獨的，她也不例外。

  連柳傾不說話，雙兒打開食盒，將裡面的東西擺出來，"柳姑娘，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著肚子。"

  看著眼前都是自己喜歡的吃食，柳傾感覺自己的眼眶發熱，她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明明是自己的血肉至親，卻不相信自己，一個是沒有什麼關係的陌生人，卻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些計較的。

  "謝謝你，"這句謝，不止是說給雙兒的，更是說給林楓的。

  雙兒搖搖頭，"這都是我們家爺的主意，我們家爺也是急壞了。"

  柳傾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裡，道，"這是王栩賢做的？"

  "王公子非要做，我們攔都攔不住。"

  柳傾垂眸，並沒有多想，"對了，雙兒你怎麼進來的？"她記得，柳益元在門口設了好幾個人看著她。

  "我們家爺給了我幾兩碎銀子，這些人看到銀子自然就放我進來了。"

  雙兒一臉驕傲，"哎喲，差點忘了正事了，"雙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柳姑娘，我們家爺讓我告訴你一聲，你不要灰心，這世上的事，都在人為，就算眼下不得意，以後肯定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左右她做事再怎麼嚴密，這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柳姑娘不放棄，肯定能找到證據的。"

  雙兒這一番話，正說到柳傾的心窩子裡。

  就算趙曼柔遮掩得再好，可是做過的事就是做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磨滅的。

  她可是打不死的小強啊，怎麼能在這一次困難面前就退縮呢。

  這一次是她大意輕敵了，待她重整旗鼓歸來，一定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讓趙曼柔一點一點還回來。

  她不該將自己去找陳婆婆的事情暴露出來的，更不該將陳婆婆自己留在家裡。

  在此後的許多年，柳傾行事愈發小心，這件事，已經給她上了深刻的一節課。

  在祠堂里待著不過是浪費時間，左右柳益元不過是要自己給他一個台階下，低低頭也不會要了自己的一塊肉。

  她仔細在心裡合計了一番，便向柳益元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為了表現自己已經醒悟，她在柳益元面前哭的撕心裂肺，順帶著提了一下自己為了母親，失去了心智。

  不過就是哭麼，小趙曼柔可以，她也可以。

  柳益元一半念在酒樓還需要人管理，一半念著自己愧對柳傾她娘地事實，便讓柳傾恢復了自由。

  從祠堂出來，她回到酒樓，就被酒樓的小夥計給攔住了。

  "掌柜的，您可總算是回來了。"

  小夥計激動地熱淚盈眶，差點衝過去抱住柳傾的大腿，好在柳傾手疾眼快，閃到了一旁。

  "出什麼事了嗎？"

  她從剛進來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自己的酒樓平日裡一座難求，怎麼今日卻有這麼多空席，她這兩天忙著找當年的真相，一直忽略了酒樓這邊。

  "掌柜的，最近海鮮市場緊俏，咱們家用的又都是現撈上來的海貨，廚房那邊都快沒東西做了，有好多客人，剛剛坐下點上菜，因為沒有供貨，只能眼睜睜地將人送出門，這一來二去的，客人對咱們酒樓怨聲載道，有些客人都不再來了。"

  小夥計愁眉苦臉的，將這兩天憋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再這麼下去，咱們酒樓真的就虧本了。"

  柳傾在心裡盤算了一番，這酒樓單是每日支付給夥計的月錢，就占了一大半，加上後廚里的掌勺的大廚，月錢又高，她真的耽誤不起。

  還沒等她說話，就聽見樓上傳來一聲呵斥，"你算什麼東西，趕緊把菜端上來，本大爺都要餓死了。"

  接下來是平日裡比較機靈的小二哥的聲音，"哎喲，爺，酒樓里的海鮮今日都賣光了，您改明兒個再來吧，實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貨太少了，還請您原諒則個。"

  柳傾聽到聲音，蹭蹭上了樓，正看到在氣頭上的趙家少爺。

  這個趙家少爺，是趙家的獨苗，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爹娘疼在心眼裡的，也正是被慣壞了，平日裡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干。

  "趙公子，大駕光臨，真是另小店蓬蓽生輝啊。"

  趙家的小少爺看到柳傾，面上稍微緩了緩，"柳掌柜的，您來說說，我連著三日來你們酒樓吃飯，你們家的店小二都說後廚沒有食材了，我就納悶了，你們家這麼大的酒樓，怎麼連貨也能斷呢，到底是沒有，還是不想賣給我趙某人啊。"

  "趙公子，您這話說的，咱們開門做生意的，還能將客人往外推不成，"柳傾面上掛著笑，"只是最近供貨短缺，供不應求，我也正納悶是怎麼回事呢。"

  她正在給客人賠不是，林楓也上了樓。

  "趙公子，"林楓認出來這個是趙家的公子，便拱手道，"實在是對不住，您明日來店裡，我讓後廚那邊專門給你留著，肯定有你的一份。"

  趙家的公子看見林楓，當下也不好發作，便道，"當真？"

  "當真。"

  柳傾接著道，"各位，請先別走，我請帳房上來記下各位的尊姓大名，明日你們人人有份，而且還有一定的折扣，就當是我們酒樓給各位陪個不是。"

  這群客人這才作罷。

  柳傾和林楓商議了一番，決定去碼頭一探究竟。

  王栩賢這兩日閒著無聊，聽說柳傾和林楓要去碼頭，當下也死皮賴臉要跟著去。

  柳傾無奈，不知道王栩賢還有跟屁蟲的屬性，也只好讓他跟著。

  林楓眸子卻是暗淡了一下，本來自己和柳傾兩個人一起的，平白插進來一個王栩賢，讓他心裡有些膈應。

  到了碼頭，看到有人正在往牛車上抬海鮮，這麼大的分量，若是自己吃肯定是吃不完，肯定是銷往酒樓的。

  柳傾擰著眉頭，心裡便有些奇怪，整個郫縣只有自己一家賣海鮮的酒樓，這牛車卻不是自己家的。

  她招來一個剛剛搬完貨的小夥計，往他手裡塞了點碎銀子。

  "小哥，這個牛車是往哪裡去的？"

  那人臉曬的黝黑，臉上還掛著汗水，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露出一口大白牙，"是去城裡的陳家酒樓的。"

  "陳家酒樓？"柳傾口裡呢喃了一句，"他們收海鮮幹什麼？"

  "自然是做海鮮大餐，聽說陳家的掌柜的高價聘請了幾個大廚，正打算研究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