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是尋常人
2023-12-17 13:32:13 作者: 伴雪
柳傾看到衝過來的柳益元,咬咬後槽牙,面無表情道,"無風不起浪,這肯定是有什麼淵源,我去找穩婆問清楚。"
"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曼柔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依偎在柳益元的懷裡,臉頰上掛著淚,"這真的是太太嗎?"
柳益元面色鐵青,顯然是對柳傾比較失望,一臉心疼地握著趙曼柔夷,顯然是對剛才趙曼柔的話暖到了心窩子,對比下來,倒是柳傾這個女兒,有些不孝,"這是傾兒,你不必害怕。"
"老爺,您相信妾身,妾身和太太情同姐妹,怎麼會趁著姐姐虛弱的時候做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趙曼柔帶著哭腔,但是臉上並沒有淚珠,典型的乾打雷不下雨。
柳傾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在心裡冷笑一聲,真是個好手段,怪不得能讓柳益元服服帖帖的。
怪不得自己的娘親去世沒幾天,柳益元就能在府里張燈結彩,大擺宴席,將趙曼柔迎娶進門。
光是進門的那排場,可不像是在迎娶小妾,倒更像是正室。
她心裡真是為自己死去的娘親不值得,也為自己有一個被豬油蒙了心的爹爹感到心寒。
"我自是信你的,你莫要著急,"他手放在趙曼柔的細腰上,扶著趙曼柔進了屋,又命小丫頭將燈都點上。
一瞬間,柳府重新燈火闌珊,柳益元和趙曼柔在屋裡你儂我儂,柳傾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方才扮鬼的衣服,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好像,她倒是一個多餘的。
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去找穩婆,讓穩婆自己將真相說出來。
她擔心夜長夢多,不等天亮,便騎了一匹快馬,一路披星戴月,趕到小山村,當她停在陳婆婆的門口,身上已經被露水打濕了,濕發黏黏地粘在額頭上,她無暇去管,敲了敲陳婆婆的門。
裡面沒有一絲動靜,雖然陳婆婆可能聽不到,但是家裡的狗肯定是能聽見的,但是眼下,連狗叫聲都沒有。
她眉頭擰成一個死結,突然一股寒意從背後直直竄上頭皮,讓她頭皮發麻。
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她後退兩步,蒙的沖向前,一腳踹開大門。
陳婆婆家裡的黃狗躺在地上,嘴張著,四肢僵直,顯然是已經死了。
柳傾下意識地跑到屋裡,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陳婆婆吊在半空的身子,她嚇了一跳,後退兩步,絆了一下門檻,差點摔倒。
陳婆婆脖子上勒著一條繩子,面色發紫,舌頭長長地伸出來,下面有一張被踢倒的小板凳,單是從現場的布置看起來,似乎是上吊自殺。
柳傾強忍著心頭的恐懼,走上前把陳婆婆從繩子上放下來,讓她平躺著。她正想去找個東西給陳婆婆蒙上身子,卻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張紙。
她走過去,將紙拿起來,上面的墨已經幹了,她心裡很亂,一目十行看下去,目光落在一行字上——
"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是我自己鬼迷心竅,看不得太太過得好,我認罪。"
柳傾眼睛眯了眯,這是陳婆婆的認罪書,若是真的,只能說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若是假的,說不定陳婆婆的死因可能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她下意識往身後看了兩眼,濃濃的黑暗中似乎隱藏著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的動作。
她將書信收起來,不敢多待,用一張草蓆草草地將陳婆婆的屍身裹起來,在院子的大槐樹底下挖了一個坑,將她埋起來。
看著陳婆婆身上蓋上一層黃土,柳傾不由得眼眶一熱,如果不是自己執意過來,找陳婆婆問當年的真相,陳婆婆會不會還活得好好的?
這麼算起來,自己應該是間接害死陳婆婆的那個人。
二十年前,陳婆婆讓自己這具身子的生身母親難產而死,如今,自己又因為當年的事情,害死了陳婆婆,這,這算是因果循環。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她閉了閉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為趙曼柔那個女人發生的,她會一筆一筆得討回來。
回到柳府,趙曼柔已經在柳益元地安撫下恢復了元氣,看到柳傾一臉落寞地回來,仰著一張笑臉,道,"傾兒,老爺方才同我講了,我知道,你娘親死了這件事你心裡不好受,我也不怪你,只是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這樣,讓你娘九泉之下能夠合眼,也讓活著的人心安。"
柳傾冷冷地暼了一眼趙曼柔,她早晚要把這個女人的面具撕下來,要讓世人看清楚這虛偽的臉後面,有一顆多麼惡毒的心。
"陳婆婆死了,你可以心安了。"
她輕啟紅唇,似笑非笑地看著趙曼柔,她到底是心裡有多黑,殺了一個人還能沒事人似的坐在這裡喝茶。
這冠冕堂皇的話,還真是讓她講得天花亂墜,把黑的也能變成白的。
"什麼……陳婆婆死了?"趙曼柔佯裝一臉震驚,用絲帕掩著自己的唇,後退了兩步,正好退到柳益元面前,"傾兒,你這話什麼意思,陳婆婆死了,這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便沒了,任憑我說破天你也不會相信,我心裡難受還來不及,怎麼可以說安心呢?"
說著,便捂住自己的胸口,狀似嬌弱地咳嗽兩聲。
柳益元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傾兒,快給你趙姨娘道歉。"
柳傾心情非常不好,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死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因為自己而死的,更是讓她心裡不舒服,她神情懨懨的,在埋葬陳婆婆的時候,就已經想給趙曼柔在旁邊留個空了。
"我給她道歉,就怕死了的人合不上眼,"柳傾一臉漠然,如果不是殺人犯法,她真想自己親手將眼前這個女人千刀萬剮。
"傾兒,"柳益元抬高音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爹爹,自從將柳家的酒樓交給你打理,你的脾性便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如今行事也愈發乖張,這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我們柳家沒有教養。"
柳傾深吸一口氣,道,"爹爹,您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尋常人看到鬼魂,第一反應應該是嚇破膽,可是趙曼柔卻沒有,相反,她表現得十分鎮定,您不覺得十分可疑嗎?"
回來的路上,柳傾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地方出錯了,她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在看到陳婆婆的屍身的時候,她突然靈光一閃,尋常人莫說是見到鬼魂,就算是見到屍身都會害怕,可是趙曼柔在見到鬼魂的時候,表現得忒淡定,好像是見到了遠方來的親友,這太不正常了。
趙曼柔躲在柳益元身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心裡早就知道柳傾會扮鬼來嚇唬她,她只想著自己表現得淡定一些,更能表現出自己心裡沒鬼,沒有想到,自己淡定得有點過頭了。
她緊張地捏著手裡的帕子,手心裡出了一層皓。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柳益元簡直糊塗到了頭,"你趙姨娘表現得淡定,更能說明她心裡沒有鬼,就算是見到了你娘的鬼魂還是會首先想到主僕之情,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柳傾咬著唇,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躲在柳益元身後的趙曼柔,看到對方的神色變化,知道自己心裡的猜測是對的,但是柳益元顯然是被趙曼柔的小意柔情迷惑了雙眼,自然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明明還沒有進入秋天,她卻感覺自己像處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心裡泛著寒意。
"爹爹,算女兒多嘴,若是趙姨娘她念著與母親的主僕之情,為何會在娘懷著孕的時候,爬上爹爹的床?"
聽到柳傾毫不顧忌地說出當年的隱秘之事,柳益元心裡一半是羞,一半是惱,氣得手上發抖,"這等事情,也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可以掛在嘴邊的?"
"趙姨娘做的出來,為何我說不出來?"柳傾仰著臉,一副倔強的表情。
"你……你……"
柳益元被氣壞了,半晌說不出來話。
"老爺,您別生氣了,大小姐她也是心疼太太,再說,她還只是個孩子,童言無忌,您保重身子,別和她一般計較,"趙曼柔這話,明顯是在火上澆油。
"哼,你別替她說話,她這簡直就是胡鬧,怎麼還能由著她的性子來,"柳益元怒氣沖沖地說道,"去祠堂里跪著,什麼時候反省了,什麼時候出來。"
柳傾也是個性子倔的,一上來脾氣,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這一次,確實是被陳婆婆的死刺激到了,才會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趙曼柔臉頰上還掛著淚,卻在柳傾轉身之際,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這一次,簡修文辦事還算是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