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故意

  很顯然，文進將沈婉兒當做一個還未出師便想顯擺自己學識的小孩子了。

  這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沈婉兒滿身的本事確實已經能比得上而今的大多數大夫了。

  文進雖然並不是很贊同沈婉兒這麼早收弟子的做法，但是他卻自認沒有能夠對沈婉兒指手畫腳的權利。

  鬼醫與沈婉兒碰面來到藥暉所的消息是瞞不住的，不是沒有人想要上門拜訪，只是大多數人都跟沈婉兒並不熟悉。

  世人皆知沈婉兒不是個好脾氣的，哪怕是德貴妃這樣的貴人得罪了她也被擼了下來，就連徐丞相也一起遭了秧。

  他們各自認為自己沒有徐丞相的能耐，對沈婉兒只能稍稍縮著一點兒。

  眾人懷揣著複雜的想法，君烯衍倒是搶了個頭籌。

  他跟沈婉兒的關係親近已經基本上可以說是認識他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了，因此君烯衍的到來，並沒有讓人意外。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去問鬼醫吧。」

  沈婉兒瞥了撇嘴，只聽君烯衍是為了他父親的妾侍來請鬼醫的，一下沒有了好感，若請文進過去的人是鎮王妃，她說不得還會從中說和。

  若是王姨娘嘛……

  不是她對人有偏見，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王姨娘本人，但是她卻是見過王姨娘行事做派的。

  才剛跟君烯衍認識那會兒，王姨娘或許不知道沈婉兒已經明了，她在沈家附近布置了不少人。

  不為別的，就為了找到機會控制住沈婉兒，然後用她來控制君烯衍。

  在王姨娘的眼中，沈婉兒的性命是不能算性命的，頂天了也不過是算個籌碼罷了。

  對於這樣的人，沈婉兒不會有半點好感。

  因此，在君烯衍提出要求之後，沈婉兒第一反應便是不置可否。

  這已經是她放手之後的做法了，若是按照她心裡的想法，王姨娘此番來請鬼醫，她甚至要從中攪和掉。

  只是現在沈婉兒更關切的並不是王姨娘為何要請鬼醫前去。

  她眼神有些詭異的看向君烯衍，「你什麼時候跟王姨娘關係這樣好了？」竟然還幫她來請大夫，這樣的事情可輪不到小王爺來做。

  對上沈婉兒宛若洞悉一切的眼神，君烯衍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道：「我爹讓我來的。」

  雖然鎮王看上去像是個靠譜的男子，但是他對王姨娘的寵愛是京城都知道的。

  若不是因為柳婉如還有君烯衍這麼個兒子，她的王妃之位怕是都會被王姨娘給搶了去。

  在許多人的眼中，王姨娘的存在感甚至還比柳婉如這個正經王妃來的強呢。

  當然，扶妾為妻這樣的事情，有可能在尋常百姓之間發生，但是貴人之間，尤其是皇親國戚之中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本朝甚至還出過皇帝將妃子撫為皇后而讓大臣針對的情況呢。

  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即便柳婉如不堪為王妃，王姨娘也沒有成為正妻的資本。

  只是有這樣的傳聞，並且鎮王也沒有讓人壓下去，足可以見他對王姨娘的寵愛。

  而今為了王姨娘而讓兒子上她這個準兒媳這裡請大夫，便也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沈婉兒瞥了他一眼，「鎮王還說了什麼？」

  鎮王這樣明晃晃的做派讓沈婉兒心裡頭有些不舒坦，可她還是想要知道鎮王的全部吩咐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與鎮王只有兩面之緣，這兩次見面之中，沈婉兒都不覺得鎮王是個不著調的，難道他還能真的因為王姨娘而對她這個皇帝賜婚，即將明媒正娶的兒媳如何不成？

  君烯衍的臉色明顯有些尷尬，「……我父王沒多說什麼，若鬼醫有空便請他隨我去王府瞧瞧，若是鬼醫不願意去，我也斷然不會強求。」

  他想要將這件事含糊過去，可沈婉兒卻不願。

  相反，在沈婉兒的眼中，君烯衍越是推推搡搡，便越說明鎮王的態度有問題。

  「若是不告知我曉得，那你今兒就別想見鬼醫了。」沈婉兒大剌剌的坐下，對君烯衍輕哼道。

  可這半點也沒有嚇著君烯衍，他巴不得沈婉兒這樣做，「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跟父王說鬼醫沒空見就行了。」

  「你給我站住！」沈婉兒見他要開溜，一拍桌子輕喝，「你要是不告訴我，回頭我自己去問鎮王。」

  能說出來的話，鎮王還能藏著掖著不成？

  在沈婉兒嚴重，鎮王並不是這樣的人。

  君烯衍心頭無奈，看向沈婉兒嘆息道：「我是怕你聽了生氣。」沈婉兒有多反感妾侍他是知道的，而王府的王姨娘卻又……

  若是可以，君烯衍甚至想讓沈婉兒跟王姨娘沒有任何交流。

  這並非是不可能，雖然以後肯定要同住王府，可沈婉兒是正兒八經的世子妃，在賜婚不久之後，皇帝便下了封世子的聖旨。

  而王姨娘只是一個妾侍，即便是鎮王的女人，可那地位也低得很，沒有比王府的下人高多少，沈婉兒嫁進王府之後，除了鎮王、王妃還有老王爺，旁的人見與不見都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換而言之，王姨娘沒有辦法也沒有立場逼迫沈婉兒做什麼，即便是鎮王來了也是一樣。

  他雖然寵愛妾侍，可斷然是個拎得清的，不然鎮王后宅也不會安穩那麼長時間。

  可這回卻不知道王姨娘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鎮王竟然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我怎麼會生你爹的氣呢？」沈婉兒讓自己露出一個儘量和善的笑容來，她就算是要生氣，也應當生君烯衍的氣才對。

  察覺到沈婉兒的言下之意，君烯衍不由得苦笑，倒是也沒說什麼，給自家親爹背一次鍋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於是他便如實的將鎮王的原話複述給沈婉兒知道了。

  鎮王還能說什麼？

  無非也就是沈婉兒將來是要嫁進鎮王府的，聖旨都下了這無可轉變。

  她進門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這樣一來的話，王姨娘也就算是沈婉兒的半個長輩了，替自己的長輩請最好的大夫難道有什麼問題麼？

  這已經是第二次沈婉兒聽見有人說妾侍是長輩這樣的話了，第一次是沈大。

  沈婉兒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忍下罵出來的念頭，她含笑看向君烯衍。

  「你……你若是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強迫你的。」君烯衍被她的眼神看的頭皮發麻。

  沈婉兒有多不喜歡妾侍他是知道的，甚至因此，他將來都不打算納妾，就像是沈婉兒自己說的，有她還不夠麼？為什麼還要妾侍？

  沈婉兒輕哼，「鎮王都開了口，我怎麼還能不願意？」她不願意能行麼？

  就連君烯衍都因為鎮王的一句話就得來找她說這件事，即便君烯衍知道她會因此生氣也還是來了。

  其中的原因不過是哪怕是現在的君烯衍，也依舊沒有辦法抵抗得了鎮王。

  君烯衍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沈婉兒能做到麼？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所以即便她心裡頭憋屈，這個時候還是得帶著君烯衍去見文進。

  原本十分難請的鬼醫卻因為沈婉兒的一句話，哪怕是去為妾侍診脈，他也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如此乾脆，就連沈婉兒也沒有想到。

  她原本是想著，若鬼醫拒絕了，即便後頭還會有不少麻煩，但是至少面前的這口氣能鬆緩一些。

  而今文進同意，雖然後頭會省掉許多事情，但是沈婉兒心裡卻還是覺得氣悶得緊。

  君烯衍更是如此，他覺得若不是自己無用的話，沈婉兒現在也不用受這樣的憋屈了。

  「前輩，若是您心裡不願，不用……」

  沒等君烯衍把話說完，鬼醫便擺了擺手，道：「我可不能給沈丫頭添麻煩。」

  很顯然，他對於沈婉兒跟君烯衍的事情是十分清楚地，也是因此而沒有拒絕，並非是因為他願意給王姨娘看病。

  沈婉兒心裡更是憋悶了，淡淡的看了君烯衍一眼，並無譴責，卻讓君烯衍渾身都不自在。

  他有些無奈的看向沈婉兒，這樣的事情實際上他也不願意做，可……情勢比人強，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君烯衍心中變強大的想法愈發堅定起來，他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沈婉兒跟在他身邊應當是享福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心的憋屈。

  文進雖然不通庶務，但是同為男人，君烯衍的反應他可清楚地很。

  滿意的笑了笑，這便是他的目的。

  看出文進的反應，沈婉兒心裡頭嘆息，她自認跟文進並沒有太多的交集，這又是何必……

  不僅僅是為了不欠人人情，文進這樣一個受人尊敬的大夫，沈婉兒是真的不想讓他受委屈。

  她不輕視任何人，可作為一個女人，沈婉兒卻也是小肚雞腸的，王姨娘的情況一看就不緊急，也並非是沒有鬼醫便不能活的，可她卻偏偏要鬼醫前往，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