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失了分寸

  梁明玉不敢置信，梁太傅竟然會因為一個姑娘對她疾言厲色？

  在家時她極受寵愛，哪怕是梁太傅的夫人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梁太傅這個做熊掌的，對她不說百依百順，但是卻也可以說是多加關愛。

  而今卻因為一個沈婉兒被兄長在這麼多客人面前斥責，梁明玉心中怎麼都過不去。

  「你這小賤蹄子，害了我母親的命不說，竟還敢迷惑我大哥！我非要打死你不可！」說著，梁明玉便要張牙舞爪的往沈婉兒身上撲過去。

  見這陣仗，有些膽小的夫人不由得驚呼出聲，蒙上雙眼生怕自己看見什麼血腥的場景。

  在場的都是人精，誰看不出來這梁明玉是真的想要沈婉兒的命啊！

  這是什麼仇什麼怨！

  原本他們還以為是梁明玉對沈婉兒多加攀扯，現在看來，怕是另有恩怨在裡頭。

  誰也不相信沈婉兒在此之前沒有見過梁明玉，若是素不相識的人，誰又會如此呢？

  梁太傅上前攔住幾近瘋魔的梁明玉，讓人將她架開，「你夠了！你難道想要娘闔上眼了還不得安生麼！」

  即便是要吵鬧，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梁老夫人屍骨未寒，便看見她的女兒對她的恩人如此，該有多慚愧多寒心啊！

  雖然近年來梁老夫人有些糊塗了，但是她的寬厚卻是從來沒有變化的，梁太傅深知母親的脾性，並不想讓母親才剛閉上眼睛便對兒女失望。

  提起才剛去世不久的母親，梁明玉這才稍稍冷靜下來，她還是不願意相信沈婉兒有為人續命的本事。

  梁太傅冷笑，「你大可去問問從前給母親診脈的大夫！」他極孝順，從前給梁老夫人請的大夫無一不是當代名醫，在京城之中都是有名望的，甚至在最後撐不住請沈婉兒來之前，還請過一次御醫，這些人不會再病人的病情上頭說謊，因此梁太傅並不擔心梁明玉去問。

  見梁明玉好像還想說什麼，梁太傅卻已經不想跟她多言，「你大可在京城中打聽打聽，沈大夫的醫術是當今聖上與皇后娘娘都贊好的！」

  皇后與皇帝都點了頭的大夫，而今卻被梁明玉如此侮辱叱罵，難道她就不怕帝後知道了以後對梁家，對梁明玉不滿麼？

  雖然皇帝不至於因為一個不懂事的人而惱怒自己的先生，但是在皇帝身邊辦事的，還是得小心為上。

  梁明玉臉色一白，她也不是糊塗人，只是因為母親驟然去世有些不理智罷了，她很快便明白了梁太傅的言下之意。

  「讓沈大夫與諸位見笑了，而今家中雜亂，若是有任何疏忽的地方還請贖罪。」

  梁太傅知道而今沈婉兒在皇后心中的分量，雖然以他的地位，犯不著因此去討好沈婉兒什麼，但是這樣的人能交好最好還是要交好。

  畢竟梁太傅家裡身體不好的家人還是有不少，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要求到沈婉兒投上去，在此之前，雙方的關係就不能差了。

  看出現在不是自己留下的時候，沈婉兒理解的笑了笑，「梁太傅這樣說便是折煞婉兒了，請容婉兒失禮，近日鬼醫說要與我相見，卻又不曉得具體是什麼時候，未免鬼醫白跑一趟，婉兒先行告退。」

  「好生將沈大夫送回去。」梁太傅沒有多言，直接對身邊的管家吩咐道。

  他還有不少話要跟沈婉兒說，但是很顯然，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未免生出更多的事端，而今沈婉兒要離開，他也不好阻攔。

  更何況，梁太傅還得跟梁夫人一起忙著接待客人的事情。

  從太傅府出來，沈婉兒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地方從前進覺得輕鬆，可今兒卻是沈婉兒第一次覺得太傅府是個是非之地、

  其中的緣由嘛，也不過是梁太傅那位妹妹。

  不過現在也不是沈婉兒惱怒梁明玉的時候，有梁太傅在後頭撐腰，梁明玉在京城之中的地位應當也不俗，這樣的人而今說她不過沽名釣譽。

  沈婉兒想，自己這段時間在京城經營的口碑怕是會受到一次衝擊。

  她只覺得心中疲乏，好容易才今兒的聲望名譽，卻要因為梁明玉的一番話，不說倒退回原來的樣子吧。

  但是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影響，這一趟來梁家當真是得不償失。

  其實沈婉兒的擔心大多多餘，她出來的時候言明鬼醫要見她，這便很是明顯直觀的表明了她的醫術。

  若不是正兒八經有本事的人，鬼醫可不會去見。

  從前有多少人為了見鬼醫一面聽他說上幾句話甚至遍尋天下，可鬼醫卻一直都不願意相見，而今他主動來見沈婉兒，這不是已經可以說明沈婉兒的本事了麼？

  再加上有皇帝跟皇后在哪兒撐著，外頭病人接踵而至都來不及，更別說對她的名譽有影響了。

  甚至因為最近鬼醫來到的消息，藥暉所又要經歷一次病人來臨的高峰。

  只是現在這一切沈婉兒都還不知道罷了。

  從太傅府出來到藥暉所的時候差不多快午時了，時辰都到了梁太傅卻沒有留飯，並不是不想讓沈婉兒留下，而是因為梁明玉在一旁虎視眈眈。

  梁太傅生怕午膳的時候梁明玉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故而即便是覺得失禮，卻還是沒有挽留沈婉兒一二。

  他相信沈婉兒是個明白人，知道其中的緣由的。

  實際上，即便梁太傅想要留飯，沈婉兒也是不會同意的，來梁府原本就是臨時為之，在藥暉所那頭的人看來，她是一上午沒有了音訊的。

  德貴妃的教訓才過去不久，她很擔心藥暉所那些人，首當其衝便是周大夫跟秦明，會將她不見了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怕是不好收場。

  梁明玉做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很快便傳遍了京城。

  有鬼醫的名頭在前，即便有人懷疑沈婉兒的，也不過只能在心裡嘀咕，若是說出來的話，怕是要受到眾人的聲討了。

  不管鬼醫的好名聲是因為有些人想要奉承討好故意弄出來的還是什麼緣由。

  至少沈婉兒是實打實的拿到了好處，這樣鬧了一通都對她沒有半點影響，可不是尋常能做出來的事情。

  但是這一切，沈婉兒暫時都還不知道也就是了。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藥暉所生意繼續慘澹一段時間的準備，卻不曾想，藥暉所的生意愈發好了。

  她與周大夫還有逐漸醫術精湛能夠獨立診脈的秦明三個人同時坐診都忙不過來，原本沈婉兒想著要跟周大夫輪班的心思頓時便歇了。

  其中最累的自然是年歲漸長的周大夫。

  沈婉兒瞧著周大夫有時回去的時候都直不起腰來，心裡說不出的愧疚。

  原本她邀請周大夫跟往事來是為了相符的，王氏倒是還好，每日都跟胡月月在一起說笑，日子算是清閒悠哉。

  卻不曾想而今讓周大夫這樣疲憊，說起來，實在是沈婉兒的疏忽與不孝。

  原本沈婉兒心裡是惦記著，周大夫而今如此疲乏實在是不妥當，她寧願自己累一些，也不想讓周大夫如此，她還未曾開口，周大夫便察覺到了她的心思。

  「這樣的日子與我而言，是最好啦。」

  找了一時空閒，周大夫像是說笑一般的與沈婉兒感嘆。

  「從前在鎮上時，雖清閒悠哉，可我這一身醫術卻無幾分得用的時候，當真是心中遺憾，而今藥暉所中病人頗多，雖然勞累，可心裡也是歡喜的。」

  沈婉兒一怔，吶吶的同周大夫道：「可師父年長，若如此身體難免有些撐不住。」

  她可是不止一次瞧見王氏為周大夫按摩身子骨了，即便她於按摩不太精通，但是卻明白，周大夫是因為身體實在疲乏導致。

  年紀大的人最是不適合勞累，她又何嘗想呢？

  而今周大夫提起，沈婉兒便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師父若覺得疲累，這藥暉所只我跟秦明也撐得住的，浩天漸漸成長起來了，我想著……」

  周大夫不贊同的擺手，「秦明也就罷了，之前至少有點底子，浩天那孩子才多大年紀？你便是將他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著，又能教導多少？他如此粗淺的本事，甚至稱不上是醫術，頂天也只能在煎藥的時候搭把手便是了，這樣的孩子你讓他跟這幫忙？別診錯了病害了人性命才是！」

  為醫者最要緊的便是一處謹慎，浩天那孩子周大夫知道，雖然看著是個不錯的，但是畢竟年紀小積累也不夠，不是每個人都有沈婉兒的境遇，即便他是個學醫的好苗子，那至少也得七八年後才能獨立看診了。

  而今藥暉所忙歸忙，可周大夫卻並不願意讓浩天去湊數。

  就連秦明，若不是他有分寸，若是拿不準的病症每每會來找沈婉兒或者周大夫討論。

  甚至每日都會拿著自己的脈案讓沈婉兒與周大夫檢查，就連他，周大夫也是不想讓他開始坐堂的。

  「那我忙些也是顧得過來的，師父還是在家多休息幾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