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年三十

  「姐，你在睡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沈婉兒幾乎放棄打算走人的時候，屋裡頭才傳來淺淺的聲音，「你進來吧。」

  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若是可以，沈婉兒並不想熱臉去貼冷屁股，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這是沈大娶了媳婦兒之後過得第一個年，她並不想帶著不痛快過去。

  不知道沈喚兒究竟為什麼對她這般，沈婉兒心裡頭有些失望，可該說的話卻還是得說清楚才行。

  推開門進去，沈喚兒起身點了燈，背著身子對沈婉兒不在意的道：「你來做什麼。」

  「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心裡不痛快，但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直說。」

  畢竟通住在一個屋檐下，她並不想成天回來看見沈喚兒這一張哭喪著的臉，她們倆至少還得相處好幾年，這樣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我對你不滿？我哪兒敢對你有所不滿啊。」沈喚兒輕哼了一聲，並沒有接她的話，心裡頭的不痛快更甚。

  誰稀罕她這樣紆尊降貴的來聽她說話？

  雖然看不見沈喚兒的臉，可沈婉兒卻能夠聽出她語氣之中的諷刺，眉頭不由得蹙起。

  才剛穿越過來那會兒，她對沈喚兒的觀感還行，那時候的沈喚兒一心一意為著這個家著想，哪怕日子過得沒有希望。

  而現在日子才剛好過一點兒，沈喚兒卻變了，變成現在的樣子，讓沈婉兒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也有點接受不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對我有這麼多不滿，可你捫心自問，我有虧待過你一點麼？」

  沈婉兒深嘆了口氣，她原就不擅長安慰人的，更何況現在的沈喚兒根本就讓她無從下手。

  「你確實是沒有虧待過我。」沈喚兒轉過頭來緊緊盯著她，「可你也沒有多厚待我，我跟你出去，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你身上，你不管做什麼都是好的，而我不管做什麼都會被人指責，憑什麼？！」

  她眼神之中那種深刻的怨懟讓沈婉兒一時之間竟不知應當如何開口。

  沈婉兒從來都不知道，她心裡竟然藏著這麼多怨懟與不平。

  「……我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可你想要的難道不應當自己去爭取麼？怨懟於我便能夠改變你所不平的事情？你被指責，便證明自己沒錯，你想要旁人的眼光，便證明自己的優秀，而不是在這裡跟我鬧脾氣！」

  難道沈喚兒是在怨怪自己無能，而沈婉兒則太優秀？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她從未意識到沈喚兒竟然是這樣的人。

  沈喚兒一時間無言以對，憤憤的坐在床邊不理會她了。

  清淺的看了她一眼，沈婉兒起身出門去，「我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吧。」

  若是她足夠聰明，便會知道什麼事情應當做什麼事情不應當做，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婉兒自認盡到了做妹妹的本分，若是她心中還有不忿，那她也沒有辦法。

  熱臉貼冷屁股已經足夠為難她了，再多便也沒有。

  她給沈喚兒台階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沈喚兒自己僵持著不下來，誰也沒有辦法救她。

  沈婉兒將心中憋著的話說了出來，回頭便睡了個好覺，可沈喚兒便沒有這麼幸運了。

  方才沈婉兒離開的時候看她的那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無知幼 .童，又好像是在看著某個愚蠢之人，讓沈喚兒心中又羞又憤。

  明明她才是姐姐，為何沈婉兒懂得比她還多？

  不管做什麼，沈婉兒總是能得到眾人的理解，並且還有無盡的稱頌，可她卻做什麼都不成，一母同胞的姐妹，共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憑什麼所有的好處都是她沈婉兒的？

  沈喚兒想不明白，心裡這口氣讓她堵得慌。

  翌日清晨，一大早胡月月便起身準備年夜飯，所有的食材都已經提前一日收拾好了，今日再做些準備便可下鍋。

  年夜飯滿滿一桌不乏大菜，因此需要早晨便開始準備，晚上才能吃得上。

  聽見耳邊洗漱的動靜，胡月月抬頭看了一眼，「婉兒起來了？快些洗漱一會兒便能吃早飯。」

  沈婉兒狠狠的睡了個好覺，此時即便起來了頭還是有些木木的，聽見這話隨意點了點頭，「知道了。」

  胡月月遲疑的看了一眼沈喚兒的房間，「喚兒還沒起身，不如你去叫叫她？」

  姐妹倆哪裡有隔夜仇的？不管有什麼矛盾，好好說上兩句也就過去了，胡月月畢竟是後娘，不好多問姐妹之間的矛盾，可卻也想調解一番。

  沒得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對著這姐妹倆的冷臉，就算是滿桌子的佳肴也吃不下去。

  沈婉兒臉色一僵，「我去叫大壯跟二壯起來吧。」

  一大早起來的好心情，可不想去看沈喚兒那張晚娘臉給糟蹋了，今年可是大年三十，一會兒做年夜飯的時候心情要好才能夠做出好菜來。

  「……哪能讓你去叫他們吶？我去吧。」

  見她這麼倔強，胡月月心裡頭無奈極了，就算現在大壯二壯跟沈婉兒算是姐弟了，可誰知道他們睡成了什麼樣子，沈婉兒畢竟是女孩子，去了也不方便。

  聽胡月月這話，沈婉兒也沒有強求，徑直上前去接了她手裡的活兒。

  今年家裡日子過得好，曬了不少臘肉，現在正好拿出來吃。

  她去井裡打了水，把臘肉表面的油脂污垢洗乾淨，切成薄片放在碗裡備用。

  不僅僅是臘肉，還有些雞鴨魚肉，也得緊趕著準備好了。

  雞鴨都是昨天晚上才再好的，還有點毛根昨天來不及拔乾淨，沈婉兒去燒了熱水拿鑷子打算坐在院子裡滿滿弄。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也都起來了，今天三十，就算聞著沈家肉香濃濃，也沒人有這個閒心上門。

  「今天吃的這麼好？」

  沈大出來就看見院子裡都是肉，眼前不由得一亮。

  他是過了好多年苦日子的，就算現在吃肉對於他們家來說已經不是稀奇事了，一次性看到這麼多肉食心裡還是高興。

  這可是家宅興旺的象徵啊！

  就算沈大再混蛋，終究也還是在意家裡的。

  「你怎麼就開始弄起來了？也不等我來。」胡月月才剛給二壯穿好衣裳出來，便看見沈婉兒在院子裡忙開了，心裡頭高興，嘴上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輕嗔著。

  怎麼著也得在沈大跟前表現出自己賢妻良母的樣子來才行。

  嫁到這裡來，胡月月覺得自己還是十分幸運的，家裡日子過得不錯，繼女也算是通情達理，光看這一點，她已經比很多二嫁的婦人要幸運得多了。

  滿意的看著妻女和睦的樣子，沈大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沒在，「喚兒去哪了？」

  沈喚兒平時不是懶惰的人，現在應該是去哪裡幹活了吧？沈大這樣想著。

  「讓喚兒多睡一會兒吧，昨兒也累著了。」聞言胡月月一愣，有些不自然的道。

  剛才說要去叫沈喚兒起來，可她才將大壯二壯叫起來以後便看見沈婉兒在這裡忙著，便過來幫忙了，還真的忘了沈喚兒的存在。

  見沈大有些不高興了，胡月月趕緊起來擦了擦手，有些侷促的道：「我現在去叫喚兒。」

  「這丫頭，愈發沒輕沒重了！」沈大皺著眉頭重重的哼道。

  想要睡懶覺什麼時候不行？偏要趕在大年三十，沈婉兒跟胡月月都忙著幹活，就連大壯二壯都起來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偏生就沈喚兒還在睡著，也不嫌睡得不安穩。

  「爹，你去後頭劈點柴吧，家裡的柴火不夠用了。」

  眼看著他還要批判沈喚兒，沈婉兒立即出聲將人給支走。

  原本沈喚兒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要是讓她聽見沈大這話，今天怕是要鬧起來的。

  「知道了！」沈大應下，一邊往後頭走一邊還不禁嘟囔道，「就會使喚你爹。」

  這話沈婉兒聽見了也當做沒有聽見，垂著頭做自己的事情。

  她手腳利落的很，不一會兒便將雞鴨都處理的乾乾淨淨，又回過頭去將昨兒買回來放在水盆里養著的魚處理了。

  雖然說井水有些溫度，可這冬日裡到底還是寒涼得很，沈婉兒雙手不一會兒便凍得通紅了，甩了甩有些僵硬的雙手，繼續弄。

  「我來吧。」

  沈婉兒一愣，回過頭去，見沈喚兒站在她身後，她的臉色好像有點不自然。

  被她看得羞窘，沈喚兒輕咳了一聲，「你去把雞鴨都切好，魚肉我來處理就行了，這點活兒我還是會幹的。」

  這還是幾天以來沈喚兒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沈婉兒心裡頭不由得鬆了口氣，「行啊姐，我去切肉。」

  她說著打算把沾了水的手在身上抹乾淨，卻被沈喚兒給叫住了。

  「去那抹布擦吧，這新衣服弄髒了多可惜。」

  大年三十，人人都穿上了新做的衣裳，沈婉兒自然也不例外。

  胡月月幹活兒都穿著圍裙，就怕把新衣服給弄髒了，偏生沈婉兒無所顧忌，剛才胡月月就想說，可看她臉色不好所以沒有開口。

  現在聽見沈喚兒這話，緊跟著她後頭出來的胡月月趕忙去邊上拿了圍裙來。

  「你們姐妹倆都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