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月兒

  沈大在自己的兩個女兒面前得不到存在感，還被擠兌了，立刻甩手就要出去。

  沈喚兒眼疾手快，一把擋在院門口。

  「你又要去哪兒？給家裡添了這麼大的麻煩還不夠？爹，家裡已經沒有銀子了，還欠了那麼多的債，今天熊三那人好糊弄，可是咱們也不能成日裡吃只野菜吧？」沈喚兒瞪著沈大道。

  沈大心虛的喃喃。

  「有野菜吃已經不差了。」

  「爹！！」

  「他要出去就出去吧，反正熊三那些人只怕還在村子裡等著。」沈婉兒說著轉身走進廚房。

  沈大的腳都已經跨出院子了，聽見沈婉兒的話又縮了回來，去了屋裡大炕上躺了下去。

  「姐，如今山中的竹子也多，你想辦法弄幾根回來，讓他編些竹筐等趕集了拿去鎮子上賣……」沈婉兒說著又停了下來，想了想道：「讓他先編幾個放在家裡用，我用得著。」

  沈喚兒嘟著嘴，心中百般的不情願，可是如今也只有這樣做了。

  她看了看天色，直接拿了斧子去砍竹子去了。

  沈婉兒聽見沈喚兒離開的動靜，這才站直身子，把臉上的面紗拽下來。

  她原本應該皎潔無暇的臉上，有一塊胎記占據了半邊臉，那胎記呈黑色，看起來恐怖至極。

  沈婉兒穿過來之後，頭一次看見自己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之後就淡然了。

  連穿越過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以接受，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呢？

  「喚兒在家嗎？」

  沈婉兒聽見這聲音就拿起那帕子遮了臉，這才走出去開了門。

  門一開，沈婉兒就看見同村的一個姑娘林月兒站在院門口，笑意妍妍的看著她。

  「我姐不在。」沈婉兒看見林月兒，綠茶女一個，她才不願意理呢。

  「沒事，我在這裡等著。」林月兒說著擠進來，也不管沈婉兒是什麼態度。

  沈婉兒冷冷的看著她。

  林月兒今天一身淡藍色的衣裳，裙子也是新的，還是那種細棉布做的，這可趕上了這個村子過年的配置了。

  她頻頻的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坐下，顯然擔心那凳子把她的衣服弄髒了。

  沈婉兒看不慣她的這副矯情樣，繼續做她的野菜餅子去了。

  「月兒姐姐，你怎麼來了？你今天的衣服可真好看！」沈喚兒就拖著兩根竹子回來了，一看見林月兒也在，立刻驚喜的跟她打招呼。

  「別碰別碰，仔細弄髒了，好看吧？這可是我大哥從縣城裡給我買的，成衣呢！好貴的！」林月兒的語氣中滿是炫耀。

  廚房中的沈婉兒，這野菜餅子也不能只用野菜，加點麵粉和雞蛋是最好的，沈家哪裡有那種東西，所以用鹽把野菜醃出水分來，再入鍋半蒸半烘，也不失一道美味。

  做好了幾個餅子，沈婉兒乾脆拽下臉上的面紗走出去。

  果然還在和沈喚兒說話的林月兒立刻連連尖叫。

  「婉……婉兒！你好好的，把面紗拽下來做什麼？」

  沈婉兒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看向沈喚兒。

  「這是我家想怎樣就怎樣，姐，吃飯。」

  「哦哦！月兒，你說的那事我可能幫不了你了，再說了那是你的人生大事，我……我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怎麼陪你出去見人？」沈喚兒一臉愧疚的看著林月兒。

  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林月兒是想讓沈喚兒過去當陪襯的，也只有沈喚兒自己不知道，不知道該說她是蠢好，還是無知好。

  沈婉兒上前一把，直接將林月兒往外面推。

  「別碰別碰！弄髒了你賠不起！」

  「你趕緊回去吧，我們家中午吃的是野菜餅子，你大小姐身體嬌貴，肯定吃不慣，順便告訴你我姐姐也不會陪你去的。」沈婉兒一句話氣得林月兒咬牙。

  看著沈婉兒的臉，她都覺得自己今天不用吃東西了，哪裡還能留得下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月兒是我們唯一的朋友，你怎麼這樣的跟她說話？還有她爹可是里正，你這樣得罪她有什麼好處？」

  「你知道拒絕也不是不可救藥。你真當她拿你做朋友，長長心吧！」

  「……你在說什麼呢，你以為我不想去呀？要不是沒有好看的衣服，我怎麼會放過這次機會呢？月兒後天要去鎮子上相看她未來的婆家，我也想去見見世面呢。」

  沈婉兒無語……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沈大也磨磨蹭蹭的出來要餅吃。

  沈喚兒下意識的想給沈大撿餅子，卻被沈婉兒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我早上撿了豆子，你撿了野菜做了家務，他做了什麼？從今天開始，想要吃東西，就必須勞作。」

  沈婉兒冷聲說完，將剩餘的餅子直接裝好端進廚房。

  「誒！你這死丫頭！居然還當起家來了，你算哪根蔥！」沈大眼看自己的吃食被弄走，立刻就不爽。

  沈婉兒停下來，轉過頭冷冷的看向他。

  「爹，你若是還想在這個家待下去，那就必須勞作換銀子，若做不到，就沒有飯吃！」

  沈婉兒的氣勢太強大，一時間沈大和沈喚兒都傻眼了，兩個人都爭辯什麼。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婉兒把那些野菜餅子收進廚房去。

  「這，這個死丫頭，怎麼不一樣了。」良久之後，沈大才喃喃的說道。

  「爹，那你就做點活計唄，我從山上砍了兩根竹子回來，你編點筐子吧，婉兒說要用，你要是把筐子編好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沈喚兒咬著剩下的半個野菜餅子道。

  那野菜餅子的香味直往沈大的鼻子鑽，饞的沈大不停的咽口水。

  「那，那你可給得給我多弄點來。」沈大慫得很，尤其是面對自己堪比男孩子的大閨女。

  「放心吧爹，你趕緊按照婉兒的要求編兩個大筐子，咱們家原本那個都要用破了。」

  「成吧，那你現在給我弄點吃的來唄。」沈大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看向沈喚兒道。

  如今算是沈婉兒當了廚房的主,想從沈婉兒那邊拿吃的,還真的有點困難。

  「爹，你先去把竹子劈了吧，我去跟婉兒說說。」沈喚兒給了沈大一個甜棗。

  「成！」

  「姐，以後這個家，誰做了活計，就有飯吃，否則的話，我就不下廚了。」沈婉兒掃了沈喚兒一眼就知道她進來想做什麼。

  沈喚兒想要說出來的話被沈婉兒這樣一打斷，只能嗡了嗡嘴。

  「姐，你今年也十六了吧？村子中像你這樣年紀的姑娘都已經成親生子了吧？就連林月兒，比我大一個多月，如今人家都要相看了，你呢？誰敢娶？」

  曾經有人上門提過親，只是那時候卻碰巧，趕上了沈大被人追上門來要債。

  提親的人一看，連爬帶跑的走了。

  沈喚兒那時候是真的心灰意冷，從此是絕了嫁人的心思。

  「其實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爹願意戒賭，咱們兩個想辦法多掙點銀子，自然就有了出路了。」

  「能成麼？」沈喚兒不確信的問道。

  「能不能成，就要看你能不能管住爹了。」沈婉兒繼續給沈喚兒灌輸『說服沈大，幸福全家』的理念。

  沈喚兒聞言就蹙眉。

  「管住爹？銀子不給他，他就去借，討債的人上門來，沒有辦法只能把銀子給他們，銀子沒了，田地也沒了，他不照樣還去借錢麼？」

  「那就放話出去，他借的銀子我們不替他還，再有借他銀子的，拿他的命去抵債。」

  「……啊！這怎麼能行呢？」

  「不行？你替他還？拿什麼還？還是你想把自己賣了？就你這樣的模樣，你覺得誰會要你？」沈婉兒毫不客氣的打擊沈喚兒道。

  「你！你怎麼回事！這幾天嘴巴毒的狠！」沈喚兒氣急，忍不住咬牙切齒。

  「嘴巴毒說的是實話，我要是溫和點說，你聽得進去？」沈婉兒依舊是一點也不客氣。

  上輩子沈婉兒兼職過太多的行業，銷售，導購，化妝師……可以說是和人溝通是最基本的，知道面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沈婉兒來的這段時間，對沈喚兒的性格最為了解了，她為人心軟脾氣又不好，這樣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

  就好像林月兒每次遇見什麼事情，都會拉著沈喚兒做陪襯。

  而沈喚兒傻乎乎的去了，每次也沒有拿到什麼好處。

  「今天你就讓爹多編些筐子，明天一早，我跟你進山去。」沈婉兒淡然的吩咐道。

  「進山做什麼？」

  「採藥。」

  接下來的時間沈喚兒搬了凳子做在沈大的面前，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他。

  原本還在想著偷懶的沈大被沈喚兒盯著，只覺得毛骨悚然。

  「大，大丫，你這是咋地了？」

  「爹你欠了那麼多的銀子，那些討債的人遲早會上門來，到時候我就要被賣掉了！婉兒說了，讓你多編些筐子，明天她跟我進山去找藥草賣。爹……我不想被賣……」沈喚兒嘴巴一撇就哭出來。

  沈大呆呆的看著她，半晌之後才紅了眼睛。

  「不會的，爹不會讓那些人把你帶走的。既然那丫頭說要進山找藥材,那爹多編點筐子,明天跟你們一起去。」沈大聲音哽咽。

  就好像一件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突然發生了，沈喚兒只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