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誰敢動他，死！

  這一次，她出口的話語夾雜著恩威並施的殘忍。

  她說：「我數十個數，居左而退者，我將下令讓左邊的弓箭手停止射箭。其餘人等，自列為冥頑不靈的亂黨，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她說的極其陰狠絕情。只怕男子，都不及她此刻駭人。

  「一，二，三，四……」

  整個皇宮，傳盪著的唯有慕容秋雨緩慢卻擲地有聲的數數聲音。

  突兀的，在這有節奏的數數聲中，一道刺耳的『砰』聲夾雜而來。

  眾人舉目看去，但見那一直對黎墨忠心不二的暗衛寇海，竟然『嚯』的丟下手中長槍，邁步朝左邊高牆步去。

  一時間，眾人傻眼。這這這……這是什麼節奏？這寇海不是黎墨的心腹暗衛嗎？

  最驚愕的人，莫過於黎墨本人。

  他瞪著雙眼，怒聲呼喊咆哮道：「寇海，你在幹什麼？」

  寇海頓住腳步，揚聲應道：「王爺，屬下很抱歉，無法陪您一起走下去了。當初，您說皇上被妖后投毒，屬下才全力支持您進宮營救皇上。

  可是而今，事實遠非如此。皇上就在眼前，可是您……卻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弒君篡位。屬下家中有年邁母親，委實捨不得她老人家孤苦無依終老。」

  說完這話，寇海義無反顧朝左邊高牆走去。

  「寇海，那種鬼話你也相信，你想死嗎？」黎墨憤聲質問。

  寇海滿臉釋懷笑意，他說：「七王妃用項上人頭當著眾人的面來保全屬下的性命，屬下相信絕對不會有假。

  因為，當前局勢，王爺勝算很小，我們很有可能將面臨全軍覆沒的悲慘局面。左不過是一死，屬下願求得一線生機。

  而且，七王妃有句話說的很對。屬下是卑微的小士兵，名不見經傳，相信皇上沒有心思來盤查屬下的老底，更不屑殺屬下這個可有可無的人！」

  這番話，絕不是表面回答黎墨的質問那麼簡單。若是絕頂聰明的人，會意識到寇海是黎戩和慕容秋雨安排在黎墨身邊的託兒。

  而若是有小聰明的人，就會被寇海的說辭說的動心。至少在聽到寇海這番話後，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

  「寇海，你敢背叛本王！來人，給本王殺了他。」黎墨氣的雙眼猩紅，沒想到第一個丟下兵器的人，竟是他倚重的心腹。

  接收到黎墨的指令，當下有死忠黎墨的黨羽上前，想要弒殺寇海。

  寇海昂首闊步朝前走，似乎毫不畏懼死亡的來臨。

  就在黎墨黨羽對寇海痛下殺手之時，空中破風襲來兩支箭羽，將接近寇海的黎墨黨羽射中，當場倒在地上。

  高台上，慕容秋雨身邊兩位清秀女子，手中各自持著普通箭羽，臉上是濃烈的殺氣。

  「舉凡改過自新，繳槍投降者，就是我西黎皇朝的良兵良將。自當承受最周全的保護，誰敢動他，死！」慕容秋雨狠狠的甩出這話。

  登時，黎墨的臉色就變了。

  而下一瞬，慕容秋雨不給眾人震驚的機會，再次開始數數，「五，六，七……」

  她的聲音，依舊緩慢綿長。可是這一刻，卻敲擊著每個人的心房，為一干猶豫不決，畏懼死亡的兵將們帶來了一線生機，一抹曙光。

  「砰！砰！砰！」伴隨著慕容秋雨臨近尾聲的數數聲，越來越多本就搖擺不定的兵將們紛紛丟下手中的長槍，義無反顧的朝站在左邊高牆下的寇海衝去。

  正所謂一呼百應，越是很多人丟下武器投降，就越感染了更多的人投降。當然，這些人多半都不是黎墨的忠心部下。

  慕容秋雨站在高台上，能明眼看清楚下面的局勢。她知道，一切已經有所定數，該投降的已然投降，不該投降的她再繼續蠱惑也沒用了。

  於是，她冷聲吐出最後的數字，並加了一句弒殺令——

  「八，九，十！弓箭手，放箭。下一輪，用火彈箭速戰速決！」

  火彈箭，是一種小型火藥。夾雜在燃燒正旺的箭羽上，投射出去後，會引起小面積的爆炸。輕責害人受傷，或落下殘疾。重則肢體崩離，奪人性命。

  此前，針對黎墨造反之事，黎戩與慕容秋雨已經擬好計劃。之前，也稟報給了黎皇，黎皇不反對用火彈箭！

  當新一輪的箭羽射中一批橫衝直撞的亂黨後，下一輪的弓箭手紛紛瞄準下方，身後有專人以火摺子點燃箭羽中間攜帶的小型炸彈。

  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們，在小型炸彈點燃那一刻，立刻手指鬆開，任由帶著火彈的箭羽飛射向亂黨。

  「咣！」一支支帶著火彈的箭羽，或射中亂黨爆炸，或落在地上爆炸。

  在爆炸的時候，周圍一米之內的人無一倖免，盡數被波及受傷。有悽慘的，當場斷了胳膊和手，慘叫聲讓人不忍去聽。

  那些個同寇海一起退至左側高牆下的眾多侍衛見此情景，紛紛倒抽涼氣，沒想到真正的狠招在這裡等著。

  若他們剛剛不曾繳槍投降，站在這片安全區域，只怕這會兒已經被炸成了斷手斷掌的怪物，想想都後怕。

  當然，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選擇了一條明智的路。

  所有馬匹被爆炸聲驚嚇，紛紛揚起前蹄嘶嚎吼叫。

  黎墨正看著血肉橫飛的一幕，被嚇的腿軟，整個人就沒出息的被馬兒從背上掀翻在地了。

  他癱坐在地上，看著十幾名誓死效忠於他的侍衛焦急撲過來，將他護在安全的中心內層。

  腦子裡，他只閃現著一個問題。火彈箭？父皇竟然同意黎戩，用這麼陰毒的玩意兒對付他？

  「王爺，火彈箭威力無窮，我們無法攻破宮門了，快逃吧！」死忠侍衛攙扶起黎墨，好言規勸。

  誰都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只要黎墨好好的活著，他們還可以慢慢養精蓄銳，爭取從頭再來，對不對？

  黎墨看著沒來得及逃竄撤退到安全地帶的精銳部下，一個個被炸的殘肢破相，心中一陣惡寒。

  他舉目四下張望，除了躲避到左側高牆下的幾萬侍衛，廣場上就只剩下為數不多的萬八千人。這些，曾經都是他的精銳部下，近身搏擊可以一敵十的啊！

  可是現在，他的精銳部下，在之前的箭雨和現下的火彈箭打擊下，短短個把時辰就幾乎要全軍覆沒了。

  呵呵，真是諷刺，真是天大的諷刺！

  此時此刻，縱使心中有諸多不甘，可是黎墨卻不得不承認，自己輸的很徹底，很悲慘。

  他現在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是——讓他的死忠部下保護他突圍出去，哪怕暫時遠離京城也好，只要能活著就行。

  此前，黎墨以為自己不畏懼死亡的。他決定造反之前，想著的是不成功便成仁。

  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了生育子嗣的能力，也不能像個正常男人那樣享受男女之歡。這樣的他，活著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若僥倖造反成功，他成為一代帝王問鼎天下最好。若不幸造反失敗，他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

  可是，這些僅限於他來之前的想法。因為那個時候，他是抱著必勝的把握來的。

  而今，當他真的面臨死亡時，當他看著眾多兵將躺在地上殘肢破相哀嚎痛呼時，他承認，他怕了！

  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他要活著，一定得活著。

  在生與死之間，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權力地位，都顯得非常之渺小了。

  黎墨腦子裡一遍遍的重複著『我不能死，我不要死』！

  耳畔，是他的死忠部下高亢的喊聲，「大家火速撤退，誓死保護王爺殺出重圍！」

  黎墨的死忠部下眼見大勢已去，無力翻身，只得火速撤退，一心一意力保黎墨能安全撤離皇宮。

  那廂，乾清宮的宮門與西宮門之間，僅剩的萬八千亂黨正將黎墨團團包圍著保護在最中心，試圖與鎮守在宮門處的幾萬兵馬近身搏擊，趁機突圍出去。

  而黎戩和慕容秋雨，雙雙引領眾多弓箭手們，已經從乾清宮的宮門昂首闊步走出來，一點點逼近西宮門。

  黎墨眼見自己腹背受敵，立刻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

  他低聲命令自己身邊的侍衛，將混於人群中的皇后慕容穎帶過來。之前他圍剿鳳棲宮，只是將慕容穎抓捕起來，可並未殺她。

  他想讓慕容穎親眼看著他怎麼篡位成功，登基稱帝來著，所以一直將慕容穎押著跟在他的隊伍中！

  當慕容穎被推搡著到亂黨的最中央，與黎墨面對面而立時，黎墨直接將一把鋥亮的大刀架在了慕容穎的脖頸上。

  不論他『清君側，除妖后』的名號成不成立，以慕容穎這個一國之母的身份，尋常人是不敢對她痛下殺手的。

  一國之母是什麼？她代表著的，是西黎皇朝半邊天啊！

  果不出所料，當黎墨挾持慕容穎走出重圍，呵斥『皇后娘娘在此，誰敢造次』後，立於西宮門的眾多兵將盡數沒了主意。

  慕容穎之前被黎墨的人押著，穿梭於箭羽之中，三魂已經飛了兩個半。

  而今，又被黎墨親自挾持，半晌才回過神，痛罵出聲：「黎墨，你放肆！你竟敢以本宮當人質，你不得好死！」

  黎墨聽到慕容穎的怒罵，冷聲笑道：「呵，最不得好死之人，就是你慕容穎！」

  他已經想好了，待他用慕容穎做人質成功逃脫皇宮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了這惡毒妖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