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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0:45:42 作者: pillworm
    雖然不清楚梁鍍母親的身體狀況,但以梁鍍目前的狀態來看,多半不佳。

    「去哪裡。」李寄問了這麼一句。

    梁鍍沒理他,先說:「安全帶。」

    李寄繫上,說:「可以了。」

    梁鍍踩下油門發動車子,繞著外環轉了一圈,李寄一開始以為他不熟練轎車怎麼開,在練車,但後來發現他只是在抽空思考罷了。

    「你母親又勸我們分開了吧。」李寄淡淡地說。

    梁鍍不喜歡隱瞞,嗯了一聲。

    李寄想起姜恩遇提出的計劃,不知該如何跟梁鍍坦白,如果直說「我要回到李珉身邊取證」,梁鍍絕對不會同意。

    他甚至會說,不如讓我直接殺了他。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坐在車裡,沉默著兜了一圈又一圈,四點鐘左右車窗外漸漸降下一層烏雲,到達一家餐廳時,雨已經降下來了。

    梁鍍先一步下車,從車門內槽抽出一把黑傘,然後繞到副駕駛前給李寄開門。

    他一言不發,但撐開了手裡的傘,將傘面毫不猶豫地傾向李寄,不在乎自己肩頭被打濕了一片。

    李寄握住傘把向他那邊傾了傾,抬頭看這家餐廳,很普通的一家麵館,但由於來此之前梁鍍帶他來來回回兜了幾十公里,如今卻停留在這麼一家不起眼的小地方,頓時讓李寄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小時候經常來,」梁鍍看了一眼麵館店牌上破舊的字樣:「還沒倒閉。」

    店鋪在這些年裡不知轉手了幾回,店主已經不再是梁鍍小時候那位阿婆,變成了一位面容稍顯刻薄的婦女,她從後廚探出腦袋,目光掠過二人,落在了梁鍍停在外面的那輛車上:「吃什麼?」

    旁邊另一個拿著抹布的女人趕忙出去收拾桌面,婦女一把從她手中奪過抹布,說:「我來就行。」

    他在梁鍍落座的那張桌上干起了活,用抹布擦過一遍之後,連帶著調味料和瓶瓶罐罐都換了新的一批。

    「吃什麼。」她看了一眼正在看菜單的李寄,暗地裡嘖了一聲,這長相。

    「一份過橋米線,」李寄抬起頭,把菜單還給了梁鍍:「你點吧。」

    梁鍍看都沒看:「跟他一樣。」

    婦女忙不迭說好,拿起菜單走回了後廚里,後廚立刻發出鍋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聲音,那邊嘈雜,這邊安靜,更顯得兩人心事重重。

    李寄很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但每每試圖張嘴的那一刻,他總能因為梁鍍的面容寡淡而熱情冷卻下來。

    但他必須得說點什麼,不然氣氛只會越來越僵。

    「一會兒咱們去哪。」李寄問。

    梁鍍拿起旁邊的醋罐看了看,說:「都行。」

    「回地下室看看小貓吧,」李寄回想了下:「這幾天你有給它們餵糧嗎。」

    「死得差不多了。」梁鍍睨他一眼。

    李寄一愣:「真的假的。」

    「....」

    「我草,」李寄哀嚎了聲:「不會吧。」

    「假的,」梁鍍笑著嘆了口氣,在李寄腦殼上彈了一下:「傻一樣。」

    「你東西我能不照顧好麼。」他說。

    李寄哦了一聲,婦女端著兩碗米線過來的時候,梁鍍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但沒過多久,便主動掛斷。

    婦女把冒著熱氣的碗放在兩人面前,囑咐:「小心燙。」

    梁鍍皺眉,沖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是自己母親沒錯,但像是被誤觸了一樣,只撥打一秒便斷線,他又打回去,卻被對方拒絕接聽。

    梁鍍心裡漸漸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出神,反應過來時手心已經冒了一層冷汗。

    李寄在旁邊用醋罐往米線里倒了一些,問梁鍍:「怎麼了?」

    梁鍍控制住聲音:「沒事,我母親睡醒了,催我回去一趟。」

    李寄垂眸嗯了一聲:「去吧。」

    「我很快就回來。」梁鍍還是那句話。

    「好。」李寄說。

    梁鍍走後,李寄一個人吃完了自己那碗米線,梁鍍那碗已經黏成一團,像外面連綿的烏雲一樣撥不開吹不散,雨勢漸大的時候李寄起身結了帳,勉強笑著和老闆娘客套了幾句,借了一把傘走出來。

    雨比想像中還要大。

    一滴又一滴砸在地上,鑿出一個圓心,再蕩漾開一圈水花,李寄盯著地上的雨點看了一會兒,雷聲悶悶的,他耳邊也悶悶的。

    又有幾個客人走進了麵館里,嘈雜的談話聲和雨聲相交織,朦朧了李寄背後的腳步聲。

    他感覺自己的後背被人戳了一下。

    回頭的一剎那,一塊黑布袋兜住了他的頭,緊接著繩子勒住脖子,死死將他往車裡拖。

    雨下得太大了,大到掩蓋了李寄從喉嚨里發出的唯一一聲求救,車門被「砰」一聲關上,李寄渾身是水,身上淋得冰冷,心裡卻驚得火熱。

    他聞到了一股過期的車內香。

    是在停車場被李珉威脅那天,所熟悉的味道。

    ......

    李寄昏迷了過去,再醒來時,感受到脖頸間沉甸甸的重量。

    一條鐵鏈鎖住了他的脖子,連至一人手中。

    李珉穿著藍色病號服,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他頭上的紗布微微有些滲血,在慘白肌膚的映襯下更顯刺眼,嘴唇乾涸起皮,很久沒有進過水,和照片中病弱的男孩愈發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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