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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0:45:42 作者: pillworm
    李寄手心的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嘴角的笑容卻一點一點上揚。

    他把鑰匙裝進口袋裡,轉身下了樓梯。

    .......

    李寄沒有選擇去醫院,他獨自來到一家小診所,包紮手心的刀傷。

    儲物間的鑰匙還在他口袋裡,李珉短時間內多半還不能從恐懼中緩過神來,求救或者自救,這次沒有殺掉李珉沒關係,日子還長,機會多的是。

    他從前的抗爭都是以不傷害自己為前提,所以處處受限,遲遲不敢邁出以死相逼的最後一步,如今被逼到這個份上,生命對他來說,便已經遠輸自由之後。

    如果死亡是唯一重獲自由的方式,那他寧願殺了李珉,再接受法律的槍決。

    至於梁鍍。

    李寄眼睫下垂,看著自己手心上纏著的一圈圈紗布,輕輕撫摸上去。

    他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包紮完畢後,李寄乘計程車回了酒店。

    他還沒刷房卡感應,門便被人從裡面拉開,一隻大手迅速伸出來捂住他的嘴,把他拽進了屋子裡。

    房間裡沒有開燈,昏暗程度和出租屋不分上下,但李寄卻沒有半點危機感,那隻捂住他嘴的手心裡透著一股熟悉的菸草味,讓他安心下來,卻也無可奈何。

    還是找到了。

    李寄被重重甩在了床上,褲袋裡的鑰匙也跟著掉落出來,他本想彎腰去撿,梁鍍便欺身壓了上來,把他的雙手拉到頭頂,像座山一樣壓制著他。

    李寄剛要說話,梁鍍蠻橫地捏住他口腔,迫使他發不出聲音。

    他不想聽他說話,他只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放棄自己。

    為什麼要選擇一個人去面對。

    「你是不是嗑藥了?」梁鍍百思不得解,看了一眼李寄手上的傷口,心裡揪著一痛,手上稍微放輕了力度,接著聽到李寄平靜回答:「沒。」

    「你怎麼想的?」梁鍍壓著怒意,聲音在黑暗中更顯嘶啞。

    「我想你休息。」李寄說:「你去休息一陣子,我自己試著解決。」

    「你怎麼解決。」

    「....」

    「殺了李珉,是吧。」

    「....」

    「李寄!」梁鍍咬著牙憤恨地拍了拍他的臉:「你冷靜一點行不行。」

    李寄沒有看他,不語。

    「我媽跟你說什麼了,」梁鍍窮追不捨:「她說的話你也認同?你也覺得我必須要得到點什麼是吧?」

    李寄嗯了一聲:「你要什麼。」

    梁鍍閉嘴不語,黑暗中,他的目光緊緊鎖視著他。

    你啊。

    李寄安靜了一瞬:「我值幾個錢。」

    「你為我折騰到這個份上,我值幾個錢。」

    梁鍍又要扼制李寄發出聲音,李寄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語速很快道:「我沒有要跟你分開的意思,我是說你可以不用那麼拼命,我可以試著自己解決,你有時間多陪陪家人和.....」

    「我說過很多次了,李寄,」梁鍍打斷他:「我願意,我沒關係。」

    「可是我有關係。」

    李寄低下頭,喃喃:「可是我有關係。」

    「我們現在算談戀愛對嗎,梁鍍,」他抬起臉看向他:「但戀愛是平等的,我們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是。」

    「你總是付出的比我多,比我沉重,被我拉進來卻又得不到什麼,我能給你的東西只有那麼丁點,你也好像並不是很需要。」

    梁鍍:「我....」

    「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李寄說:「更安穩的人生和退路。」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現在沒有那麼害怕我哥了,我可以試著自己去面對,如果我能解決,我回來帶你私奔好不好。」

    「我不需要,」梁鍍聲音冷下來:「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聽得進去,我不需要回報,不需要得到什麼,更不需要....」

    「可是我需要!」李寄突然吼了他一嗓子:「你說這些話之前低頭看看你身上現在有多少疤,看看以後還要有多少次類似的事故要發生,還要進多少次醫院,受多少次傷,提心弔膽幾個晚上!?」

    「你回去老老實實當個保安不好嗎?」

    「回去陪陪你父母家人,見見發小,舒舒服服兜個風睡一覺,不好嗎?」

    「等我解決完再回來找你,不,好,麼?」

    「你沒那能耐。」梁鍍直言道。

    「是,我是沒那能耐,」李寄忽然一笑:「那就一起死啊。」

    「大不了我和李珉一起死,站起來的方式那麼多種,誰規定一換一不算贏?」

    「李寄!」梁鍍恨不得把牙咬碎,想一巴掌把李寄打醒,看到他手上的傷又硬生生忍了回去:「你他媽別犯蠢行不行!」

    「我還有別的辦法嗎?」李寄笑得愈發悲悽:「他都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了吧,梁鍍。」

    「我什麼都沒了。」

    「我什麼都,」他苦笑著停頓了下:「沒了。」

    他思緒在這裡,靈魂又好像不在這裡,雙目空洞而漸漸渙散,連瞳孔都肉眼可見地縮小成一個黑點,像個失智的瘋子一樣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無人能拯救。

    梁鍍從未在李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他慌了神。

    他用手捂住李寄的眼睛,企圖隔絕絕望目光給自己帶來的衝擊,結果卻摸到一片潮濕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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