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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0:45:42 作者: pillworm
    梁鍍沒耐心等他,把頭盔摘下來往車把一掛,照著定位爬上樓。

    李寄的出租屋在八樓,老小區沒電梯,梁鍍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爬上去的,他站定在面前這扇鏽跡斑駁的鐵門前,抓住橫杆,使勁往外拽了一下,門頂晃動著降下來鋪天蓋地一層灰,但沒有鬆動的痕跡。

    梁鍍倒沒喊兩聲什麼,從兜里掏出一根煙和打火機,先悠哉游哉給自己點上,叼著煙,把打火機照准鎖孔燒了一會兒。

    經理喘著粗氣從旁邊爬上來,撐著滿是灰的扶杆,累得要死要活。

    梁鍍晃了一下嘴裡的煙,看燒得差不多了,從後褲腰的口袋裡拿出一根鐵絲,捅進鎖孔里,摸索著轉了兩下,手感不對,又換了個角度對準方向。

    「你還會這招?」經理傻眼:「你以前在誰家當保安?」

    梁鍍按住鎖孔往裡一頂,咔嚓,門開了。

    幾乎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一記拳頭猛地從屋內衝出來。

    梁鍍反應迅速地截住,毫不客氣地給他懟了回去。

    經理當場嚇得不敢動彈,梁鍍大步走進屋子,把門使勁一甩,門撞在牆上又彈回去,「砰」的關了個嚴實。

    屋裡被厚實的窗簾遮蔽,昏暗潮悶,一股酒精混著消毒水的味道異常刺鼻,梁鍍掃視了一圈地上的狼藉,在盒飯、酒瓶、包紮傷口的紗布之中,精準捕捉到了一條繩子。

    他看了眼攻擊自己失敗後,又坐回地上的李寄,他腦袋上纏著一圈白紗布,額角有明顯凝固的血塊,整個人面色灰白,嘴唇緊抿,像被抽筋扒皮的一截枯木。

    梁鍍不想跟他計較剛才那一拳,蹲下來,撿起那條繩子看了看。

    憑他的經驗來講,如果沒錯的,這應該不是專業綁架用的尼繩,而是一種加固的棉繩。

    這種棉繩不會在手腕上留下傷痕,雖堅固,但疼痛等級不高,多用於.....床上情趣。

    凌亂的房間、受傷的李寄、事後的繩子,眼前這一切....屬實有點難看。

    梁鍍沒忍住,嘴裡發出聲嘖。

    李寄眼尾冷冷掃過來,開口時聲音沙啞:「你再?」

    梁鍍:「嘖。」

    李寄爬起來就往他身上撲,梁鍍往旁邊輕鬆一躲,李寄狗吃屎一樣趴在了地上。

    經理被關在門外,聽到他倆的動靜心急如焚,不停拍打鐵門,嚷嚷著梁鍍把他放進去。

    梁鍍抬腳要走,李寄突然抓住他腳腕,沉著嗓子說:「別動。」

    他臉埋在臂彎里,沒有抬頭直視梁鍍的資格,面對這荒唐而不可告人的一切,卻依然警告他。

    別動。

    屋外經理仍在叫嚷,屋內卻一時安靜下來。

    梁鍍眯起眼,嘴裡的煙很久沒動,滅了。

    他不知道李寄這幾天遭遇了什麼,有沒有衝動上了別人,或者被人當狗一樣操著玩,更不關心他是被迫還是自願,但此時此刻擺在眼前的一個事實是,李寄在向他暴露緊張。

    那麼囂張又無所畏懼的一個人,僅僅因為一條繩子,在向他暴露緊張。

    可笑。

    梁鍍的目光漸漸聚焦到那條毫無生氣的繩子上,物雖然是死的,背後的人卻是活的。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很明顯,李寄在逃避繩子背後的東西。

    從一開始遮掩脖子上項圈的印記,到現在逃避這條繩子給他帶來的一切,尊嚴、陰影或者.....某個人。

    他沒有表面那麼放蕩灑脫,李寄這個人,慫得很。

    梁鍍又慢慢蹲下來,蹲在離李寄只有一掌之遠的上方,盯著他受傷的腦袋看了好一陣兒。

    就在李寄雙手抵住地面,準備把自己撐起來的時候,梁鍍起身,一腳踩在了他後背上。

    「趴回去,」梁鍍偏頭把煙一吐,腳上狠狠使力:「起不來就別逞能。」

    李寄低低地說:「我起得來。」

    他聲音太小,梁鍍聽不清:「什麼?」

    「我起得來。」李寄音量很低,像在自言自語,但又帶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堅定:「早晚的事。」

    梁鍍鬆開腳,李寄單膝撐地,扶著大腿緩慢站起來。

    梁鍍為他這份堅強鼓了兩下掌,看得好笑:「要哭了?」

    「不至於。」

    李寄一步步挪回沙發,坐下,拿出酒精棉片和紗布,沖梁鍍比了個慢走不送的手勢: 「我暫時哭不出來,也死不了,謝謝你關心,看夠熱鬧就早點回家吧。」

    他說著就解開了頭上的紗布,一圈一圈,遲鈍而小心翼翼,好像沒有直面如此巨大傷痛的勇氣,又不得不逼自己去面對。

    傷口即將露出來的前一秒,梁鍍果斷轉過了身。

    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什麼也沒說,低下頭嗤笑了聲,走向門口離去。

    第9章

    帶薪休假爽不爽,梁鍍的答案是,還行。

    在出租屋看了一場見不得光的幕後戲,然後拿著照發不誤的工資,享受經理許諾的兩天半假期,梁鍍行程的第一站來到了鄉下老家,看望年邁的父母。

    經年未見,空手而歸不成體統,他單手提了三箱白酒,反手把一盒燕窩背在肩上,穿過胡同巷口,見大院的門敞開著,便趁機溜了進去。

    大院內部景竹林立,一條石路小道被魚池包裹,沿路走,池子裡的魚便擺著尾兒簇擁上來。

    梁鍍從十八歲離家到如今二十八,國外刀尖舔血十年,闊別雙親也是十年,臨走前大院裡還是一片荒蕪空寂,這些日頭過去,倒是翻修成一片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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