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暗自打探

  柳延雪愣了一下，怎麼都想不到她和竇月娥有什麼可以說的東西。

  不過既然竇月娥都已經在大廳等她很久了，柳延雪就對小廝點了點頭，然後跟著他緩步走進了大廳。

  大廳的燭火幽微，竇月娥正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被燭光拉長的影子，竇月娥愣了一下，然後扭過頭，發現來人果然是柳延雪。

  她面上露出一抹明顯的喜色，主動起身拉著柳延雪的手臂，親熱地帶著她一起坐下：「延雪，無論如何我也是你的母親，應該擔負一些責任，所以我思來想去，就算是你不喜歡我，我也還是有些話要問你。」

  「……」柳延雪垂下頭，望著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夫人有什麼想說的話就直說吧。」

  看到柳延雪打了直球，竇月娥尷尬地笑了一下，鬆開了手，轉而恢復了正常的距離，語氣溫和地詢問柳延雪：「你今天和五皇子一起出去遊玩，大概都去了什麼地方？」

  「去了飯館，又去逛了逛街。」柳延雪面不改色地開口，「然後就回來了。」

  「嗯。」竇月娥點了點頭，接著她環視了一下周圍，接著壓低聲音，好像是在和柳延雪說知心話一樣，「延雪，你實話實說，你對五皇子有感覺嗎？」

  「五皇子為人似乎是很不錯，但他的容貌……」竇月娥欲言又止地連連看了窗外好幾眼，雖然沒有把話說清楚，但是話里的含義已經十分明了了，「而且他也比不得三皇子的顯赫，你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真的要考慮考慮，畢竟按你的條件，可以輕鬆找到比五皇子好上更多倍的男子。」

  「你覺得呢？」在打著關心的旗號貶低了五皇子、抬高了三皇子後，竇月娥盯著柳延雪，想知道柳延雪心底的想法。

  只可惜竇月娥心裡的那點兒小九九實在是展現得太過明顯，柳延雪隨意瞥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於是柳延雪勾了勾嘴角，沒有順著竇月娥的話說下去，而是畫風一轉，說起了自己的感覺：「我覺得五皇子人很好，在和我逛街的時候也十分體貼，會主動幫我拿東西，問我需不需要吃什麼，累不累……之前在三皇子身邊，我可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三皇子的確是很好。」就在竇月娥氣悶的時候，柳延雪忽然又提到了梁季的優點，「他容貌俊美極其有才華，更是當今皇后之子，是當之無愧的嫡子。」

  「可三皇子畢竟是我的姐夫，我就算是要對比夫婿，哪有用姐夫來對比的？」柳延雪的語氣一直很平靜，臉上更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可她隨意的幾句話就讓竇月娥的心仿佛油鍋上的肉，翻來翻去地被煎烤著，很是煎熬。

  她艱難地消化完柳延雪這一通沒用的廢話後，再次凝神看向柳延雪，決定把話題重新拉回到正軌上：「既然如此，延雪你對五皇子應該是比較滿意了？」

  得到柳延雪肯定的答覆後，竇月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隨意關心了一下柳延雪後，就說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讓柳延雪早點兒回去休息。

  目送著柳延雪離去的身影，就算只有一個背影，竇月娥也能看出柳延雪的美麗。

  她深吸了一口氣，詢問身邊的丫鬟：「老爺在何處？」

  「老爺正在書房看書和審批公文，剛才老爺派人來通知，說今晚會來夫人這裡留宿。」丫鬟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回答。

  聽到丞相今晚會來，竇月娥揉了揉臉頰，在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好，我們先回院子。」

  半個時辰後，結束了手頭公務的丞相踱步走進了竇月娥的院落。

  看到丞相前來，竇月娥急忙從梳妝檯前站起身，殷勤地伺候丞相脫掉衣服，又給他奉茶端點心。

  看著丞相慢條斯理地吃點心，竇月娥猶豫了一會兒，看向丞相：「老爺，妾身剛和延雪聊完天，心裡揣著很多事情，想要和老爺說一說，不知道行不行。」

  聽到是有關柳延雪的事情，丞相抬起頭，望著竇月娥，示意她把事情都說出來。

  竇月娥沉吟了片刻，組織好語言：「今晚延雪和五皇子一起出去逛街，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妾身特意攔在路上，詢問了她對五皇子的印象，她說還不錯。」

  「既然延雪也有好感，就好辦了啊。」丞相拍了拍手，將手掌上的點心殘渣拍下去，有些疑惑地看向竇月娥，「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還有什麼值得你憂愁的？」

  「這……」注視著丞相略帶喜悅的表情，竇月娥真實地愣住了。

  她以為丞相不知道柳延雪和五皇子出去遊玩的事情，因此才沒有橫加阻攔，沒想到看表情，丞相不僅知道此事，估計也是非常樂見其成的。

  「可是五皇子是大皇子那邊的人，延雪若是做了五皇子妃，她和夢玲的關係……」竇月娥儘量委婉地將心中的憂慮說出口，「不就很尷尬了嗎？」

  實際上竇月娥才不會好心地覺得柳延雪嫁給五皇子後，姐妹兩個還能有什麼交集，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讓柳延雪嫁給皇子而已，要是柳延雪做了五皇子妃，而柳夢玲不過是個側妃，那柳延雪豈不是壓在柳夢玲頭上了？

  「這有什麼尷尬的？」丞相有趣地看向竇月娥，沒想到竇月娥一個婦人居然也有心思考慮政事，「我的兩個女兒都優秀無比，得了皇子們的喜愛，因此姐姐嫁給了三皇子，妹妹嫁給了五皇子，有什麼問題嗎？」

  「但是、但是……」但是三皇子願意迎娶滿身污點的柳夢玲，就是因為梁季以為娶了柳夢玲後，可以得到丞相府的助力。

  似乎是看出了竇月娥話里的未完之意，丞相笑了笑，在昏暗的燭火中，他的笑容仿佛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他的臉上更滿是得意：「誰說過我要站隊到三皇子那邊的？我一直是大雍的臣子，是永遠忠心於皇帝的，怎麼能隨隨便便效忠某位皇子？」

  「老爺，你的意思是……」竇月娥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瞬，她心頭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見丞相轉身看向她：「讓柳延雪和五皇子多接觸，就和她說，五皇子是個靠譜的皇子，和五皇子在一起，比之和大皇子二皇子乃至其他皇子都好上數倍。」

  「五皇子雖然看著容貌普通，但為人聰慧有涵養，」丞相用指節輕輕敲打著桌面，沉吟道，「而且五皇子雖然在政績上沒什麼成就，但他開了數家茶館和飯館，在眾多皇子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有錢，延雪本就擅長經商掙錢，若是能夠嫁給五皇子，便是如虎添翼，她從此再也不必發愁缺錢的事情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五皇子很有錢？」竇月娥明知道三皇子未來很有可能登上皇位，可聽到丞相說五皇子不缺錢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那……對延雪來說倒是不錯。」

  她嘴上說著「不錯」，實際上低垂下的雙目間已然帶了幾分冷冽。

  柳延雪怎麼能輕輕鬆鬆地置身事外，還有錢可以盡情享受？

  丞相沒有發現竇月娥的神態變化，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五皇子怎麼說也是大皇子身邊的人，延雪嫁給五皇子後，也算是表示了我們的態度，說明我們無意於奪嫡之事，皇上對我也會更加放心，更願意委我以重託。」

  「到時候我帶著老大老二多出去轉一轉，積攢一些政績，未來他們兩個也更容易加官進爵。」聽到丞相提起兒子，竇月娥才勉強平穩了心態。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擠出一個笑容，誇讚丞相有謀略，就被丞相接下來的話語氣到了。

  「最重要的是，五皇子在爭鬥的邊緣，若是大皇子輸了，五皇子也受不到什麼波及，最多被封一個閒散王爺，到時候他手握著銀錢，延雪依然可以活得無憂無慮。」

  ……大皇子輸了，嫁給五皇子的柳延雪可以全身而退，可要是三皇子輸了呢？柳夢玲又要怎麼辦？

  竇月娥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丞相實在是太偏心了。

  但她心頭再如何埋怨，都不敢把心裡話說出來，於是她只能暗暗催眠自己，說風險和機遇並存，三皇子要是當了皇上，夢玲就是皇后，可大皇子就算坐上了寶座，五皇子也不過被封個富庶之地的王爺，說不定大皇子還會卸磨殺驢……

  不過現在柳延雪和五皇子剛認識沒多久，考慮婚後的事情，也實在是太早了。

  竇月娥暗暗握緊拳頭，決定要尋覓機會，絕了柳延雪嫁給好人家的機會。

  憑藉著柳延雪的容貌和手段，要是真讓她嫁給五皇子，柳夢玲肯定比不過她。

  丞相自言自語一般地把心中的想法說清楚後，由竇月娥伺候著歇下，而竇月娥在睡前，腦袋裡想的都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