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正中下懷

  「而且你們是我的丫鬟，你們的賣身契都還捏在我手裡。」緩了緩，柳延雪繼續開口，同時她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在場的丫鬟們，「你們要是記不住，我可以把賣身契都拿出來，一張一張地給你們看清楚，省的你們整天說我限制你們的人權。」

  聽到柳延雪的話，丫鬟們的面色都變了又變。

  有個丫鬟敷衍地笑了一下，首先認錯：「奴婢知錯了。」

  她以為柳延雪突然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才會把她們按住發脾氣，畢竟很多主子都是這樣的，下人不過是他們撒潑出氣的工具。

  可是她認完錯，柳延雪卻沒有露出笑容，而是繼續盯著她：「你犯了什麼錯？」

  「奴婢……」她今天見到的小姐是個十足的白蓮花，雖然她在和小姐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心裡吐槽，可是她還是偷偷在心裡學了學對方的樣子，此刻倒是清晰地表達了出來，「奴婢也不知道，還請四小姐明示。」

  她說到「奴婢也不知道」六個字的時候，表情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竟然引得幾個小廝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看著丫鬟們各式各樣的表現，柳延雪突然笑了。

  「你們倒是有趣，我不應該讓你們在我身邊賣苦力做護膚品，我看你們更適合被送去戲班子，在戲台上好好唱戲，肯定都是絕代名伶。」

  就算丫鬟們是傻子，也能聽出柳延雪話里濃濃的反諷意味。

  「既然你們沒人承認……」柳延雪拖長了音，「那就搜身吧。」

  「且慢！」就在柳延雪下令的前一刻，突然有個丫鬟痛哭流涕地爬到了柳延雪面前。

  「奴婢，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她說著，竟然直接把懷裡的小布包拿了出來，雙手顫巍巍地奉上，「這是奴婢賣護膚品原材料得來的錢，奴婢不奢求四小姐的原諒，只希望四小姐看在奴婢知錯了的份兒上，從輕處置。」

  「哦？」柳延雪挑了挑眉，面上卻沒有什麼驚愕表情，看起來早就知道這筆錢的存在。

  看到柳延雪的表情，其他丫鬟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她們之前一再推翻自己的想法，覺得柳延雪不可能知道她們做了什麼，否則柳延雪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但現在事實就擺在她們面前，柳延雪的確知道她們做了什麼，有幾個聰敏些的丫鬟回憶起白天過於順利的一切，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的計劃，今天頻繁出去，就是為了讓我們偷到原材料？」

  有個丫鬟難以置信地開口。

  在丫鬟們的眼神中，柳延雪笑了笑：「你倒是聰明。」

  她雖然沒有把話直說出來，但她的意思已經非常清楚。

  之前不停狡辯的丫鬟們都癱軟到了地上。

  「四小姐明鑑，奴婢雖然和他們一起製作了護膚品，但是奴婢根本沒有偷東西，不信小姐可以搜奴婢的身，奴婢真的是出去玩耍了！」

  就在院子裡一片低氣壓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丫鬟眼睛一亮，歇斯底里地開口：「奴婢也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偷東西，因為奴婢一直都在低頭幹活啊！」

  「是嗎？」柳延雪看向這個丫鬟，眼神帶笑。

  丫鬟以為柳延雪的表情是讚賞，於是更加賣力地和其他丫鬟們撇清關係：「奴婢真的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惡毒的人，小姐將我們從苦難中拯救出來，給我們吃穿用度，給我們零花錢，我們也不必像以前一樣在洗衣房天天沒日沒夜地洗衣服了……」

  「我一想到如今的幸福生活是四小姐帶給我的，我就恨不得為四小姐當牛做馬肝腦塗地，結果你們居然是如此回報四小姐的？」丫鬟自覺柳延雪在看著她斥責別人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就更加興奮地指著其他丫鬟，面上滿是痛心疾首，「我真的不屑於和你們為伍！」

  等到丫鬟表演完，柳延雪伸出手掌，拍了拍手：「真棒。」

  得到柳延雪的誇讚，丫鬟面色一喜，急忙裝作謙虛地垂下頭：「小姐謬讚了，奴婢不過是追隨本心，做些無愧於天地的事情。」

  「既然你如此痛恨背叛主子的人，那她們應該怎麼處置？」柳延雪緩步走到丫鬟身邊，彎腰看向她，輕聲詢問。

  迎著柳延雪冰冷的表情，丫鬟的心「咯噔」地響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到問題出在何處。

  於是她強行壓下心頭的些許不安，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奴婢覺得他們既然敢做出這等吃裡扒外的勾當，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不過千刀萬剮也未免太便宜她們了，」丫鬟看著其他人灰敗的面色，心頭湧起一陣暢快情緒，於是惡狠狠地繼續給柳延雪出謀劃策，「奴婢覺得不僅要把她們賣原材料得到的錢都送上來，還要讓她們去做零工，去洗衣服，做最苦最累的活，然後把掙到的錢都還給小姐，作為小姐的損失費用。」

  她說完，面帶討好地看向柳延雪：「這樣不僅能夠讓她們受苦受累，還能讓她們永遠都不會忘記背主的下場。」

  「不錯。」柳延雪讚賞地點了點頭，「你們上來，把所有人都拉下去，就按照她的辦法處置。」

  小廝們應了一聲，然後在場的所有丫鬟都被拉了下去。

  出謀劃策的丫鬟不停地掙扎著，想要再看柳延雪一眼：「小姐，為什麼奴婢也要受處罰啊？奴婢什麼都沒有做錯，難道小姐要連坐奴婢嗎？」

  她的聲音過於尖利和撕心裂肺，有個小廝聽得耳朵疼，就直接伸手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然後不屑地笑了笑：「你以為你把錢藏起來，小姐就不知道你也賣了原材料？」

  「什麼？」她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把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柳延雪不可能發現她把錢藏在了哪裡。

  想到剛才她義憤填膺的樣子，丫鬟感覺手指都在顫抖。

  她不停地唾罵其他丫鬟的時候，柳延雪看著她，是不是覺得好像是在看一隻跳樑小丑？

  想到這裡，丫鬟霎時間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被兩個小廝像是拖一條死狗一樣拖走。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等到春實得到消息的時候，這群丫鬟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而柳延雪手底下的其他丫鬟也都心有戚戚，沒想到柳延雪居然能夠設下一個圈套，直接讓丫鬟們自己鑽進去，順便還能撈一筆錢。

  這些丫鬟基本都收了幾百兩銀子，加在一起就是一千多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了。

  「小姐。」春實捧了一碗薑湯到書房，然後小心地將薑湯放在柳延雪的桌角，「小姐喝兩口薑湯暖暖身子吧，千萬別生氣感冒了。」

  「你覺得我在生氣？」柳延雪隨手翻開一本書，掃著裡面的內容，臉上神情平淡，「還是說你們覺得我應該生氣？」

  春實沉吟了一會兒，小心地走到柳延雪身後，給她力度適中地揉捏肩膀：「奴婢覺得小姐沒有生氣，但是其他丫鬟都覺得小姐肯定是不開心了，讓奴婢來勸解小姐幾句。」

  「嗯？」柳延雪意外地看了春實兩眼，「你居然覺得我沒生氣？」

  「是的。」春實繼續低眉順眼地捏著柳延雪的肩膀，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柳延雪的表情，調整著自己的力道和姿勢，「奴婢之前就和小姐說過她們不靠譜了，但是小姐卻特意點了她們，還讓她們跟著你做活，當初我不理解，但現在一看，就知道小姐在看到她們第一眼的時候，就下意識地覺得她們不合適，於是從最開始就設計了一個圈套，讓她們逐漸落網。」

  「既然小姐如此冷靜地做出了選擇，又乾脆利落地把她們都懲治了一番，小姐怎麼可能會生氣？」春實抿嘴笑了笑，難得舉了一個例子，「就像是我們設了一個陷阱，想讓老鼠踩進去，也覺得老鼠一定會踩進去。所以在看到陷阱里的老鼠時，我們不會生氣和難過，反而會開心。」

  「小姐，奴婢說得對嗎？」在舉完例子後，春實又有些忐忑地去看柳延雪的表情。

  「嗯。」柳延雪點了點頭，「你倒是想得越來越清楚了。」

  「但是，」雖然得到了柳延雪的誇獎，但春實的眉頭還是一直皺著，「小姐，請恕奴婢愚鈍，奴婢記得小姐拿過來的護膚品原材，都是真正的原材料，小姐就不怕她們把護膚品的原材料賣出去後，其他人真的學會了，開始效仿嗎？」

  「我用的原材料都是普通的藥材，隨便在哪家藥店都能買到。」柳延雪將身子往後靠了靠，讓春實能夠更好地按摩到她的肩膀，「而且護膚品里的藥材也只是經過了簡單的加工，根本算不得什麼秘密武器，要是有精通中醫的行家，只要稍微聞一聞再研究一番，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原材料的配方。」

  「比起讓他們自己精心研究，得到原材料的配方，還不如我借著這群丫鬟的手，把配方賣出去。」柳延雪隨手指了一下放在書架上的一個盒子，「你看，裡面裝著的就是從她們身上搜出來的銀子，居然有將近兩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