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明白了

2023-12-17 15:26:36 作者: 妍妍妮子
  夏知雪拉開床幃,睡眼惺忪:「怎麼了?外頭這樣吵鬧?」

  荷花把床幃掛起來,邊說:「說是芙蓉園那邊走水了,大家都往那邊趕呢,您看著要不要過去走一趟。」

  走水?好端端的怎生出這樣之事?夏知雪心裡不想趟這趟渾水,卻礙著血親關係,不得不站起更衣:「荷花,跟我走一趟。」

  「是。」麻利給三小姐披上外衣。

  入了九月,天氣轉涼,夜間也不似從前焦躁,荷花出來時臂間掛著一個披帛。

  主僕二人快步移步前廳,來時下人婆子說,王爺已經將大小姐安置在前廳。

  「姐姐,」未進廳,便已出聲喊到:「可有大礙,快叫那郎中來瞧瞧。怕不是要嚇死妹妹。」一邊說一邊用拿了手帕的素手拍拍胸脯,真真一副驚魂未定之樣。

  夏知秋正端坐在凳子上,身旁的茶几上放著一杯安神的茶,想來是方才歐陽淮煜吩咐下人送來的。此刻的她哪裡還有半分侯府長女的氣焰,肩膀萎縮著,眼神飄忽,顯然已經嚇傻了。

  她提起裙擺,一隻手往後一放,荷花便將披帛置於夏知雪手上。

  緩步走過去,把披帛披在夏知秋身上,又拿著帕子替她擦去額角上的冷汗,真真一個心疼姐姐的好妹妹。

  夏知雪皺著眉:「姐姐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瞧著姐姐憔悴不堪,不如今晚移步我那裡?地方雖小了些,卻也夠咱們姐妹住的。」

  面上是對夏知秋的心疼,心裡卻想:夏知秋,這樣的我你可見過?曾幾何時,你就是如此,一步一步取得我的信任,而後親手將我推至火坑之中。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空蕩的前廳響起。

  荷花小步跑上前,扶著夏知雪,對著夏知秋驚呼道:「大小姐,這是做什麼?」

  「姐姐?」夏知雪不可置信的看著夏知秋。她憑什麼打她?

  「就是你,」夏知秋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夏知雪,眼中滿是悲愴:「你嫉妒下午我下棋贏了你,想著在王府中沒有面子,便對我懷恨在心,就想著燒死我,對嗎?三妹妹,你好狠的心啊,我可是你的親姐姐啊。」

  夏知雪氣的渾身發抖:「姐姐,你講話可是要講良心。自小,我尊你,重你,從未半點逾越之心,如今,你得了賊人暗害,便往我身上潑髒水。」

  夏知秋尖聲吼過去:「你莫要如此狡辯。自小你便嫉妒我,嫉妒我樣樣強過你,也嫉妒別人都詆毀你,三妹妹,我對你不好嗎?」

  你對我不好嗎?夏知雪真想一巴掌打過去,好好出出心頭這口惡氣。

  輕輕扶開荷花攙扶著她的手,夏知雪笑出聲:「夏知秋,我夏知雪對著天發誓,這事不是我做的。」

  「你自是不肯認,」夏知秋看著廳口有人影進來,哭出聲來,只叫人聽了心碎。

  夏知雪便不再開口與她辯駁,她知曉她是何意。且不管今日之火是誰人縱的,夏知秋自有法子往她身上引。

  「王爺,可要為我做主。」夏知秋弱不禁風的身子搖搖欲墜,淚珠斷了線一般往下流,看著歐陽淮煜。

  那一晚與平日並無不同。

  院子裡的蓮花未有衰敗之意,卻也不肯再長,蛙聲也不再貫徹整夜。就連著天上的一彎月牙也如平日裡一般慘白,照的夏知雪小臉煞白。

  「三小姐,若不然你就認了吧。」荷花陪著她跪在芙蓉園廢墟之前。

  王爺到了前廳也不聽三小姐辯駁,直接讓她跪在芙蓉園裡,好好悔過,若是不認,那便跪上三天三夜。

  天氣入秋,她適才又把荷花與她準備的披帛給了夏知秋,一陣涼風吹來,她打了個冷戰。

  僅僅咬著牙,夏知雪搖搖頭。

  荷花便不再勸,這位三小姐,表面上看著玩世不恭,常犯錯事,跟大小姐雲泥之別。實際上,最為倔強,不是她的錯,就算是跪死在這裡,她也不會認得。

  「荷花,你回去吧。」人家的家僕沒有道理跟著她一起受罪。

  「三小姐,我天生力氣多的用不完,你要是今日不讓我跪,我便跪在偏院。」

  偏院更加陰涼,夏知雪知曉她這是護住心切,便隨了她。

  這三日,定時定點會有人送來吃食,不過都是些清湯寡水,荷花看的生氣:「王爺可未曾說讓你們這些賤蹄子如此作踐主子。」

  夏知雪拉住荷花,對著管事婆子笑笑:「多謝李媽媽。」

  李媽媽素日裡與夏知秋走的近,想來是夏知秋吩咐的,縮減吃食。

  三日一到,荷花就要扶著夏知雪站起來。

  「不用。」夏知雪扶開她的手,自己扶著膝蓋站起來。

  從懷中抽出手帕,擦擦臉上的汗水,夏知雪挺直身子,一步一步往偏院挪。

  「主子……」荷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從芙蓉園到偏院裡的這段子路上,不停有丫頭婆子在她背後私語。

  「這三小姐還真的跪了三日?」

  「這還是王爺大發慈悲,謀害親生姐姐,若是報導官家那裡,就不只是跪三天如此簡單了。」

  夏知雪聽著,心中冷笑。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偏偏被人戳脊梁骨,被人提起來就咬牙切齒。

  看吧,這世道哪有什麼公平可言?適者生存,強者才能生存。

  快到偏院門口時,眼前出現一雙鑲著金絲的男靴。

  不用抬頭便知道來人是誰,夏知雪扯扯嘴角:「見過王爺。還請王爺恕罪,我這膝蓋實在疼的入骨,不能行禮。」

  「為何如此倔強?」歐陽淮煜深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服個軟,求個情,我便能免了你的刑罰。」

  「王爺當我是誰?」慢慢直起腰,對上那雙藏了太多思緒的眼睛,夏知雪說道:「我是堂堂侯府嫡女,自然要有嫡女的作風。」

  「嫡女的作風比命,比身子還重要?」歐陽淮煜問她。

  夏知雪點頭:「今日我若認了,便跳進黃河洗不清。」

  歐陽淮煜冷笑:「那如今呢?你跪了這三日,可有人信你?」

  「沒有。」

  「這世道就是如此,夏知雪,你可明白。」

  「如此。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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