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露鋒芒
2023-12-17 15:26:36 作者: 妍妍妮子
兩個人偷摸出去,尋一處僻靜之處坐下。
此時正當戌時末,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已到了輪班的時辰,這院子又離主宅甚遠,自是無人照暇。
夏知雪從懷裡拿出捂了半天的饃饃,也顧不得女子的禮儀,掰成小瓣兒,便送入口中。
旁邊含笑的歐陽淮煜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壺果酒,立在院中央的小亭處朝她招手:「傻站著作甚?過來喝口果酒順順,放心噎著。」
夏知雪一隻手提起裙襦邊,走過去:「你從哪裡尋得的?方才手中並無此酒啊,莫不是我跪的時間太長,眼睛也跪的老眼昏花了不成?」
「三妹妹這還是怪著我的。」張口閉口提起罰她下跪之事,果然正應了古人那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歐陽淮煜替她酙上一杯酒,兩根手指頭輕碰杯壁,推到她跟前:「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為罰你之事賠禮道歉了。」
那人已經給了她台階,她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順著也就下了,素手輕執酒杯,另一隻手附於杯前,一飲而盡。
「果然是王府,」夏知雪掏出手絹,輕拭嘴邊:「這酒嘗起來竟比侯府的還要甘甜幾分。」
往日在侯府,興致來了,她也會命丫鬟取酒小酌幾杯,怪她見識短淺,偶爾父親得了官家賞賜,他們姊妹坐在一起暢飲,便覺已是甘露,今日才發覺,這皇宮貴胄果然與尋常做官家事不同的。
歐陽淮煜瞧著她不過一杯下肚,臉色已比方才紅潤,望著她,笑道:「這是自然。這果酒的果子是第一批長上來馬上采的,又往其中加入鮮花做輔,手藝是我娘傳下來的,錯不了。」
「如此說來,我在這兒謝過王爺。」夏知雪繼續扣她手中的饃饃。
月上三桿,四周寂靜,偶爾傳來幾聲蟬鳴夾雜著蛙聲,倒是襯得有幾分愜意。
……
到了八月底,王府里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
旁的人不說,可這王府里的丫頭婆子整天忙活的也就那幾個時辰,其他閒暇之餘免不得湊在一起說說李加長,嘮嘮王家短。說來繞去,就說起這未過門已經住進王府的夏知秋外加她那個「拖油瓶」三妹妹。
左右說的不過是,好好一個姑娘,瞧著溫順賢淑,也識大體,對著王爺那自然更是沒話說,除了她那個不時惹點小禍的妹妹,還真挑不出別的差錯。來了王府也有些日子,王爺病情不見好轉,又講起女子克夫之事。說是,未定親之前,王爺生龍活虎,偏偏定親後整日纏綿病榻,臉色也蒼白甚多,姑娘是個好姑娘,就是這命不好,怕是跟王爺八字不合。
有人說,便有人傳,一傳十十傳百,不知怎的就傳到夏知秋耳朵里。
「好說我也是堂堂侯府長女,怎輪得到這些個下賤坯子來作踐我,」夏知秋一邊抽抽搭搭的,一邊伸出手氣的發抖的指著門外:「說我克夫,我……看我不扒了他們的舌頭才好。」
夏知雪一隻手替她長姐順氣,另一隻手在身後狠狠掐自己,才不至於笑出來。
斂了神色,夏知雪哄道:「不過是一些沒事幹的丫頭婆子閒來無事,又瞅著姐姐得王爺寵愛,眼紅嫉妒罷了,姐姐何須與她們置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夏知秋一個拂袖,把桌案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哪裡還見的半分往日柔弱之色?
夏知雪對著旁邊一個丫頭使使眼色,丫頭立馬心領神會,悄悄退了出去。
不過一刻鐘,便領著王爺趕來。
「哎呀呀,這是怎麼了?知秋怎麼如此傷懷?」歐陽淮煜還未進門,便大聲問道。
夏知雪心裡翻白眼,王爺你這幅著急上火的樣子未免火候太過。
「懂事」的退立一旁,又蹲下撿起方才被夏知秋掃落在地的物什,臉色憂鬱:「姐姐可莫要發脾氣了,也犯不上拿這些物什出氣,碎了倒不要緊,傷到姐姐便不值當了。」
她這話就是要說給歐陽淮煜聽的。
夏知秋平日裡在王爺面前,今日頭暈,明日氣血不足,好好一個病人,不好好養病,又上趕著伺候另一個病人,也真真是好主意。
夏知秋神色慌張,沒了適才的盛氣凌人,眼淚水珠子的往下掉:「王爺……我只是氣急了,編排我不要緊,只是連累了王爺。心有愧疚。」
歐陽淮煜擺擺手:「若是如此能解了知秋的氣,那本王再命人尋得幾副來給你摔。」
果真是王府,這上好的瓷器說摔就摔,為博美人一笑,也真真是做到了極點。
夏知秋破涕為笑:「王爺又打趣我。」又彎下腰連忙把夏知雪扶起來:「一會兒叫那婆子來收,三妹妹莫要碰到手。」
這會兒想起來關心我了?夏知雪心裡冷笑,王爺面前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王爺不在,便來作踐她,真真是與那戲園子裡唱戲的並無他樣。
王爺親自趕來關懷,夏知秋自然不想她這討人厭的傻瓜在場,清清嗓子:「三妹妹回去歇息吧,寬慰我這麼長久,也該是累了。」
「姐姐哪裡的話?姐姐平日裡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不過是陪了姐姐一會兒,怎麼會累?我不累。」她還偏不如她的的願。
被堵的啞口無言,夏知秋心裡咒罵她個小賤人,面上依舊溫和道:「那就多謝三妹妹了。」
「無妨,」歐陽淮煜對上夏知雪的眼神:「我也許久未見三妹妹了,也好見見。」
夏知秋心裡是不願王爺的眼神放在夏知雪身上半分的,須臾就站起來,格擋兩人視線:「王爺,可否陪我下幾盤棋?」
「這有何不可?」長衫下擺一甩,站起來:「叫丫頭在'風雅居'擺上棋盤,這會兒左右閒來無事,我陪你下幾盤。」
夏知秋心裡歡喜,連帶著對夏知雪說話的聲音也溫柔許多:「三妹妹便也跟去吧,自小這些東西你便不喜學習,父親說多了,你又惱怒,今日便好好瞧瞧。」
侯府嫡女又如何,還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草包?夏知秋心中對她都是瞧不起,打小母親便叫她學會隱忍,她也隱忍了如此多的時日,是該小露鋒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