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為難

  其實溫如意一直擔心著這一天，所以小心翼翼的守著自己微小卻重要的情感，可所有的防備還是在褚鴻澤面前潰不成軍，她丟失了自己的感情，和褚鴻澤糾纏不清，讓褚鴻澤成了她在這個時空里最大的牽絆，即使再次跨越時空。

  不過，她當然可以若無其事的接受褚鴻澤的感情，一個月後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順理成章的成為褚鴻澤的皇后，可她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到那個時候，褚鴻澤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些，溫如意的心裡本能的有些牴觸面對這些煩人的問題，她也不想活的這麼累，不想想那麼多讓她不高興的事，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是這裡的人就好了，那樣她也就沒有這麼多顧慮了。

  這麼想著，溫如意不無惆悵的嘆了口氣，只覺得一切都是命運弄人。

  這是褚鴻澤醒過來後第二次聽到她嘆氣了，他握著溫如意的手也不自覺收緊了一些，擔憂的問道，「怎麼了？」

  不知為何，溫如意的這一聲嘆息讓他心下忽然空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心口划過去了，那是一種特別悵然若失的感覺。

  溫如意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睜眼看著頭頂的紗幔，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

  這麼些天以來，一直被她壓抑著的情緒忽然之間蜂擁而至，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無法抑制的想起離別的事，原本明亮的眼眸也不知不覺染上了一層哀傷，將眼裡那點兒光亮也遮掩了起來。

  擁有過後再失去，倒不如從未擁有過。

  褚鴻澤能夠接受她的離開嗎？他一定會很傷心吧？他會恨自己嗎？

  溫如意無法欺騙自己，她確實是難以自拔的愛上了褚鴻澤，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難兩全，不會這麼糾結的難以選擇。

  她在乎褚鴻澤，可另一個世界裡也有她十分懷念的人，她的父母還在等她回去，她怎麼忍心讓兩個老人白髮人送黑髮人？怎麼忍心讓他們傷心悲傷？

  父母的深恩和褚鴻澤的深情擺在一起，溫如意必須要做出一個二選一的決定，這讓溫如意十分為難，兩端都十分的不舍。

  褚鴻澤會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帝，他坐擁萬里江山和萬千黎民，可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孰輕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生養之恩無以為報，她無法捨棄，也不能捨棄，更不能當做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看著溫如意的目光逐漸渙散，似乎透過層層紗幔看向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褚鴻澤忽然就恐慌了起來，溫如意這個時候的眼神太過於空曠了，好像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好像她什麼都不在乎。

  心慌之下，褚鴻澤拉扯了一下溫如意的手，將那個游離的目光聚攏在了自己身上，他才覺得稍稍安心了些，詢問道：「如意，你剛才在想什麼？」

  溫如意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裡明明有他的倒影，卻又毫無波瀾，好似一汪清水，映著他的面容，卻又不為所動。

  褚鴻澤忽然之間心跳的有些快，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溫如意。

  溫如意沒有躲避他的觸碰，寬厚的手掌輕輕攏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自己從褚鴻澤的那雙眼睛裡看出了慌亂和驚恐的情緒來。

  這樣的想法剛冒了個頭，就立馬被她否決了，褚鴻澤這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人，註定會成為一代好帝王的人，怎麼會驚慌失措呢？

  他該是強大而無畏的，就像天上高懸的日光一樣，驕傲而又熾熱。

  溫如意蹭了蹭那隻手掌，然後回答：「沒什麼。」

  褚鴻澤不由得鬆了口氣，又很是不放心的觀察著溫如意的臉，問她：「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溫如意搖頭：「沒有。」

  可褚鴻澤還是沒有安心，他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似的，將溫如意方才的異樣歸於「身體不適」，這樣好像就能掩蓋住他方才的慌亂。

  褚鴻澤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翻身下床，然後將人抱了起來：「我帶你回宮，讓太醫給你看看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溫如意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一聽到「回宮」兩個字，身體瞬間就緊繃了起來，不由得抗拒道：「不用了！」

  由於太過緊張，她的語氣有些嚴肅，說出來的話也硬邦邦的，把褚鴻澤嚇了一跳。

  溫如意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怔愣，也知道剛才是自己激動了，連忙道：「我沒有不舒服，不用特意去看太醫了，你快放我下來吧。」

  褚鴻澤驚疑不定，半信半疑的把人放下，原本還想說什麼，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端著水盆的小丫鬟茫然的看著房間裡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般，跨出的那一步半天沒提上來。

  被人這麼一打斷，褚鴻澤的心思也亂了，依言將溫如意放回床上，說道：「先起床吧。」

  小丫鬟這才如夢方醒一般瞪大了眼睛，舌頭像是打了結：「你你你……」

  小丫鬟平日裡自然也議論過新皇，但卻沒有親眼見過未來的新皇長什麼樣，所以根本就沒有認出褚鴻澤來，扯開嗓子就要大喊抓賊，溫如意連忙抬手止住她的話：「別喊，他不是壞人。」

  聽到正主兒這麼說，小丫鬟這才定下心來，小跑著將水盆放下了，因為動作太大還灑出來不少水，她用懷疑的目光偷偷的打量著忽然出現的褚鴻澤，然後擋住了坐在床上的溫如意，磕磕絆絆的說道：「你……你是什麼人？剛才……剛才你……你剛才為什麼……」

  小丫頭臉皮薄，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得拿眼睛狠狠地瞪褚鴻澤，一副警惕的模樣，儼然是把褚鴻澤當做了壞人。

  溫如意哭笑不得的拉了拉小丫鬟，說道：「他就是睿王褚鴻澤，你們平日裡不是說得還挺帶勁的嗎，怎麼今日見了人反倒不認識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睿王褚鴻澤將會是龍騰國的新皇，但畢竟還沒有正式登基，直接說陛下到底不合適，但睿王的名號早就已經響徹京都了。

  小丫頭整個人頓時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披上外衣的男人，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腿腳都在發抖，心中也覺得拔涼拔涼的。

  溫如意無奈一笑，提醒道：「放心吧，不會怪罪你的，伺候我洗漱吧。」

  小丫鬟用力地抽了口氣，然後從屏風那裡拿了衣服，小心謹慎地伺候溫如意穿上，頭也不敢抬一下。

  溫如意覺得有意思，笑著颳了一下小丫鬟的鼻子：「你啊！」

  小丫頭哭喪著臉，她只是照常過來叫夫人起床，哪裡想的到新皇竟然就在裡面，而且剛才她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陛下不會因此而記恨上她吧？

  有這個小丫鬟的打岔，溫如意心頭的陰霾也驅散了一些，洗漱過後和褚鴻澤一起坐在了桌子前，等著小丫鬟服侍著用早飯。

  吃的差不多了，褚鴻澤舊話重提道：「如意，要不然你還是跟我進宮吧，我看你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還是讓太醫把把脈，這樣也穩妥些。」

  褚鴻澤還是覺得心下不安，想把溫如意放在身邊隨時能看得到的地方，今天早上溫如意給他的感覺讓他心裡像是戳著一根刺似的不舒服。

  溫如意看褚鴻澤已經吃完了，自己也就放下了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對屋子裡伺候的幾個丫鬟說道：「你們把東西收了，都下去吧。」

  小丫鬟瞄了溫如意一眼，莫名覺得有些怪怪的，但還是聽從溫如意的話，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收拾了。

  等所有丫鬟都退下去後，溫如意才抬眼看向褚鴻澤，緩慢說道：「我身體真的沒有什麼事，也不用看太醫了，我的醫術你還不放心麼，我身體如何我自己心裡有數。」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褚鴻澤的話外之音，若是進了宮，之後就更難開口了。

  褚鴻澤直覺溫如意還有話要跟他說，不然也不會屏退眾人了，所以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做堅持，只是定定的看著溫如意，等待她接下來的話，只是袖子下的手卻悄悄握緊了。

  溫如意吸了口氣，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最平和的語氣說出了今早上一直壓在心裡的話：「冊封皇后的事，可不可以先放一放？」

  饒是褚鴻澤心裡早有聽到不好消息的準備，溫如意這話一出口，他還是不由得愣住了。

  他眼裡有著掩飾不住的詫異和震驚，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