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汝小傳

  婁乙族。

  那個男嬰降生了。

  他們是婁乙組外緣的族人，常年與外族打交道，望穿國界。

  這是個神奇的地域，常汝是那天賦的人。

  望眼外界，他也崇拜高高在上的神明，渴望得到他人的臣服。

  …………

  …………

  「阿汝啊……記得這次，可要早些回來嘍……」爺爺拍拍他的背簍，目送他又一次離開家鄉，奔赴中原外朝。

  日日夜夜的奔波，他習慣了離開故土，習慣了在異鄉的驛站中休憩，習慣了那外族的文化，外族的繁榮。

  父輩叮囑他勿在外留戀，讓他快些歸家，令他蒙難。

  那神山上高高而坐的神女，常汝想著，一定也是望眼於外，能夠洞穿一切的神明吧，他有時候這麼想著。

  身為婁乙的蠻荒民族，他們的法術不得外顯，也因此，常汝在異域奔波的日子裡，受到多少權貴子弟的羞辱鄙夷，多少言辭不遜。

  他不甘心啊，明明婁乙族人都無需懼怕的。

  後來，他發覺，自己引以為傲的法術也失靈了。

  每當這個時候，他也從父輩那了解，到時候了，又是一代的神女繼承。

  這一代的雙生神女，常汝見過的，還是小姑娘的模樣，才張開了模樣。

  他幫著處理一些血脈繼承儀式的事物，恍惚間見到那尊白矖神像，直覺告訴他，似乎在哪裡見過的樣子。

  他偷偷進了族中的禁地，翻出了禁術的留存，那白矖的故事。

  原來，原來，是白矖的遺骨。

  他已然不是那時少年，心中萌發出狠惡的想法。

  竊遺骨，奪力，入中原。

  啊。

  他的法術修習的父輩感嘆，他從來不甘如此屈居在此，也時常在中原徘徊。

  他動了法術，也曾被族中權重者責罰。

  一切的發生，與他年少時的期許，大相逕庭。

  誰說不是呢？

  沒有怎麼細想，只是一時衝動，那遺骨已經揣入手中。

  這……

  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血脈在神女手中，而繼承儀式就要開始，他怎麼與這整個婁乙為敵。

  …………

  …………

  他原以為那些追兵是來討伐他的。

  常汝躲藏在民居中，卻見到一渚倉皇而逃的模樣。

  他愣了一下，很快卻淡定下來。

  如此也好，一渚身懷神脈，無法發揮，猶如螳螂躲藏，正合他黃雀胃口。

  「西南方向一直走，路最近。」

  ……

  深深的謀劃在心中落地，他給一渚指引了方位。

  既然做了，他便要成功，要不惜一切。

  於是，他也走了，帶走了遺骨，追隨到中原。

  …………

  …………

  北齊地界。

  他追隨者遺骨的氣息，尋到將軍府上。

  心知一渚對自己的感激之情，一切似乎便是水到渠成。

  後來與後來，一切都明了。

  他失敗了。

  苦心在北齊周旋，他失敗了。

  南祁化作魂魄留守，與白矖融合，常汝絲毫無力。

  南祁的意志太過強大，太過強大。

  面對婁乙滅族，仍舊毫無波瀾的常汝，慌了心神。

  他尋覓長生之術，靠著奪舍他人的魂魄，支撐自己，苦苦不棄。

  ……

  他等到了。

  南祁衰微將散，一渚投胎轉生。

  似乎是最好的時機。

  千年遭遇，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從他鬼迷心竅幫助一渚逃脫婁乙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只屬於他謀劃的目的，不再屬於任何人，亦沒有了退路。

  他追隨著，來到唐朝，去往民國，殺了那婁乙族剩下的唯一的血脈。

  魔愣了，可他毫無辦法。

  若是懷疑自己了，放棄了，他這千年來存在的意義又如何了呢！！！

  不能了，早就無法回頭了。

  …………

  …………

  千金墜。

  他從未見過的。

  婁乙出世多少年，千金墜下喪命的不過了了。

  怎麼會有他呢？他有時候也會譏笑，竟然也有他。

  千年壽命，不夠啊。

  他想要衍栩的身體，但那身體裡竟然有南祁的魂魄。

  他失算了。

  失去了肉身，看著自己就要消亡，被魂魄追蹤。

  他怕了。

  可是不能放棄！都已經到這地步了，無論是人類的王，還是鬼魂的王，甚至天地點王，他都要！不然怎麼足矣平息他這些年來的折損！！

  他一直追隨，憑藉著對那張地圖的記憶，描摹，花費多少心血，去探尋南祁的墓穴。

  到底，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可悲啊……可嘆啊……

  他望著自己散去的蹤跡，望著眼前那些人。

  老了，還是老了。

  怎麼斗的過呢。

  他一直只有自己一個人啊。

  怎麼斗得過呢。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