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雜遇

  伊盉感覺自己仿佛被盯上了，那卜尹會是個難纏的角色。

  「去下一家吧。」

  時間不等人，無法細想。

  臨近的是那位大夫，衍栩與他交際不深，似乎是這一年裡才搬入的。

  「聽說他為人低調……是屈氏貴姓。」

  那府邸相比起周邊的建築，似乎是陳舊了些，帶著古色古香的韻味，看得出房主是那麼個生性淡泊的人。

  「麻煩通傳大人，衍某拜訪。」衍栩與門童小廝對話。

  「大人稍等，在下這就去稟報。」

  那小廝模樣小小，精氣神卻足的很，即刻就消失了蹤影。

  這裡給人那般寧靜祥和的感覺，讓人願留此久久駐足。

  不過片刻，門童便回來。

  「大人請，我家大人已經在門廳候著了。」

  小廝請他們入內，四周夾道花草，好生愜意。

  長須的老者，在那桌上，似乎是擺弄著書冊。

  「屈大人。」

  衍栩已經到達，領著身後的人們行禮。

  大夫放下書冊，急忙起身回禮。

  「不必多禮……老身聽聞衍將軍回朝，可惜可惜，搬來尚短，還未曾親自拜訪。」

  大夫給人一種慈祥而恭謹的感覺，似乎是個食古不化的老者，又是那剛正的模樣。

  伊盉瞧著，感覺確實是極好的。

  「在下今日拜訪，也是為認識下大夫。」他客套，「阿一，呈禮。」

  一聲而下，伊盉順勢而上。

  「不敢當不敢當……無功不受祿……」那大夫惶恐的模樣，連連拒絕。

  「大人不必客氣，喬遷大喜，理應奉上，晚輩全當補上。」

  如此一言，他倒是沒有理由借著那刻板的教條拒絕。

  收了禮，伊盉退下，搖搖頭。

  這裡沒有目標。

  「大人，晚輩瞧這你的府上雅致，敢問能否有幸遊覽一番？」衍栩開口。

  「我那院子許久未回，也需要修繕，正好可以借借大人的樣子。」

  他說的頭頭是道，讓人挑不出刺。

  大夫本心有疑問，但思著衍栩乃景烈手下，更是景烈與昭如素等人看中的將才，必然不有二心。

  「也好，我帶你們去看看。」他應下來，親自領著，去這府上細細道來。

  府上人丁稀少，伊盉一個個望去，時不時給楊曲離與衍栩反饋。

  ……

  「沒有了，不在這。」

  南祁已經感應完畢。

  又是無。

  「依著我的想法，那日瑪瑙扣感應到的，應當是我的氣息。」南祁又道。

  「可曲離兒分明感知到戰國有魂魄出現的……」伊盉還是迷惑。

  她知會衍栩，表示可以離開，一邊與南祁對話。

  「我們走吧。」

  她堅信這裡一定存在目標，她也定要尋到。

  ………………………………

  離開大夫府的路上。

  那個瞬間，她走在所有人後面，瑪瑙扣又刺眼般的閃爍。

  她停下來。

  面前正是背身而走的衍栩，楊曲離在她身邊。

  她抬眼，望見疑惑在轉身的諸位。

  「它……」

  確確實實又閃爍了。

  可當衍栩轉過身，瑪瑙扣似乎是隔斷一般，即刻停止了閃動。

  她愈發迷惑。

  空蕩的巷子，這裡是幾家人中間的過道，平日裡也只有貴人家的車馬會經過的。

  憑空而閃……當真如南祁所說嗎……

  「旁邊是郎尹的府邸了，我們再去看看。」

  眼下接近中午，正是最閒暇的時刻。

  伊盉點點頭，也不再多慮，又跟上衍栩的步子。

  ………………………………

  ………………………………

  郎尹，官名，戰國楚置，主管郎官的正長。

  《淮南子·人間訓》：「伏郎尹而笞之三百。」

  高誘註：「郎尹，主郎官之尹也。」（源自百度）

  這裡的屋子，房檐高築，與大夫府邸截然不同。

  宅前正門威武，似乎才真的有了官家府邸的模樣。

  門口守著侍衛們，得了令，才放了眾人進入。

  這裡的布局卻是中規中矩，進門而去，卻見一中年女子正侍弄花草。

  「衍將軍？」那女子見了衍栩卻是有些吃驚。

  衍栩腦中思索，終於記起這裡的狀況。

  當今郎尹與他交往不深，倒是這郎尹夫人，與昭如素母親關係匪淺，從前總在昭府見到的。

  郎尹膝下兩兒一女，大兒子在朝為官，小兒子尚且年幼，還在軍中歷練，二女兒卻是生的像父親，伶俐的很。

  衍栩後來很少去昭府了，即便是要去也總是避著郎尹夫人，皆因那二小姐家居衍栩宅子旁邊，芳心暗許，非叫郎尹替自己說親。

  換做這身子的原主，那倒是美差一件，只是衍栩來了，入了這軀體，那便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如今一想起來，還叫人頭疼。

  「好久不見了，大人今日怎麼親自來訪，快進來。」

  夫人放下手上的活，急忙招呼衍栩，順手與侍女耳語幾句，應當是去喚千金了。

  衍栩硬著頭皮進入，卻感到楊曲離撞了自己一下，抬眼而去，一臉笑意，依然是方才聽到了什麼衍栩的舊聞。

  這當真是如坐針氈。

  ……

  ……

  ……

  「衍將軍？？」

  先來的似乎是郎尹大人。

  「是聽聞失蹤一年，前些日子才回來的……還沒來得及去府上拜訪……」郎尹急匆匆的趕來。

  「大人，晚輩有禮了。」衍栩先行行禮。

  郎尹匆匆回禮，命人備下酒食。

  「坐吧，許久不見，將軍風華不變啊……」

  郎尹生的一些清秀，只是略有滄桑，看得出一種老謀深算。

  他對衍栩的印象是不錯的，楚國升起的新星，謀略過人，屢立戰功，追隨景烈，步步高升。

  更多的，卻是自己的女兒，似乎對他念念不忘，定要與他相守。

  他心中也有此意，只是衍栩從未表態，他身為郎尹，不知曉衍栩的意思，也不好親自開口。

  「大人可還安好？在下特地備了些薄禮。」他的套路再來，「阿一。」

  伊盉應聲而上，將禮品呈給郎尹。

  沒有感覺。

  她回，搖搖頭。

  還不是……

  衍栩作勢，準備離開。

  「啊……」伊盉還沒來得及攔下他，畢竟她不知曉衍栩這段過往。

  「衍將軍，正午了，一起留下進餐吧。」郎尹率先挽留。

  「本官二子都不在此，府上只有夫人與小女，清淨的很，若是不忙，便留下吧。」郎尹開口。

  衍栩猶豫幾分，遲遲不開口。

  「衍栩？」伊盉搖搖他，奇怪的很。

  分明這裡的人還未都接觸過多。

  「嗯……」衍栩心中百般思緒，瞧著伊盉的模樣，想起南祁的叮囑。

  「那也好……叨擾了……」

  他坐回，只期望此事快些過去。

  ………………………………

  「衍大人！！」

  那聲音終於是來了。

  方才衍栩入座，伊盉與楊曲離得了空，在這府里到處走走，伊盉也從楊曲離口中了解到了大致的狀況。

  此刻二人就在一旁，瞧著這齣好戲。

  「衍大人，您回來了……」

  深閨中的女子，提著裙沿而出，笑顏如畫，直衝衍栩而來。

  「你這……成何體統……」

  在郎尹的告誡下，那小姐斂了些，入座來。

  「見笑了……小女也是許久未見將軍了。」郎尹解釋。

  夫人倒是一臉笑盈盈，面容周旋在二人中間。

  「衍大人，一年未見了……您可是發生什麼……有需要的知會我們便好。」

  滿心滿眼，都被衍栩占滿，女子的瞳孔里閃著急切的光。

  伊盉翹著那姑娘，生的確實是大家閨秀的模樣，怎的卻如此為愛著迷。

  「有勞小姐關心了，在下無礙，不過是離開了一些日子而已。」他有意迴避。

  那小姐的目光著實熾熱，讓他難以接受。

  他從前是明確拒絕過她的，只為她不要將精力浪費，自己不屬於這裡，不可能留在這，又怎會為她而心軟。

  「哎……我家這女兒，可是日日夜夜惦記著大人呢。」夫人從中調解，目光對向衍栩，倒讓衍栩覺得自己做錯了一般。

  「那也是多謝了，衍栩事務繁忙，怕是無法一一顧及。」

  他小心守著與郎尹的關係，只是實在不可能為了所謂的關係，娶走這千金小姐。

  小姐面上有些許失落，卻似乎是習慣了，還是笑盈盈的。

  「我家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是應當擇良婿的日子了。」郎尹也終於開口。

  「可惜我家這女兒，誰也瞧不上……」郎尹感嘆一聲，「不知衍大人可有好的人選，與在下告知一二。」

  這話便說的婉約多了。

  衍栩也不含糊：「這也是有的，城東景氏函文大夫膝下二子，那大兒子已到婚配年齡，在下瞧著，與令愛般配。」

  他可真是良心回答了。

  那姑娘吃了一氣，不知是喜是樂。

  「衍大人，小女心中已然有心儀之人，大人也知曉的。」她再言。

  衍栩失蹤一年，她是再也不能忍受了。

  那便是心口上的倒刺，一輩子舍離不掉。

  衍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復。

  腦中浮現的是伊盉的面，面容也不自覺向後望去。

  伊盉與楊曲離便在身後，似乎盯著自己，見自己回頭了，伊盉立刻低下頭。

  戲看的倒是起勁……楊曲離怕是把自己那雙耳朵聽到的都告訴伊盉了。

  一瞬間，他心中生出一絲解釋的衝動。

  小姐期待著他的回應，卻見衍栩回頭，甚是不解。

  順眼而去。

  後面的姑娘，應當是侍女的。

  她卻察覺出了不對。

  哪有尋常侍女，穿著打扮是如此的？

  哪怕是她身邊親近的侍女，也不敢如此逾矩。

  看那女子的面，她似乎明白了，衍栩為何不要自己。

  「衍大人，那姑娘是大人的侍女嗎，小女怎麼從前未見過的模樣。」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