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卜尹

  許久沒有見著南祁夜裡出來了。

  「侯爺！」

  坐在桌前，初春暖意，屋子裡閉上窗，合身的很。

  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是幾念之間，那種最為熟知的心意相連。

  ……

  伊盉正在抓緊這些穿越時空的機會，去接觸更多未能留下的、殘損的古籍。

  將它們記下，帶回現代，都將是文化歷史上重要的補充與記憶。

  還有明日要去拜訪的朝臣，其中不乏她曾經接觸過的那些名字，那些沉淪在歷史中悄無聲息的一筆一畫。

  這或許便是穿越的樂趣。

  「南祁，南北朝的時候，你們知道的戰國的歷史比我們多很多嗎？」

  她詢問。

  依稀記得，好幾次她遇到一些問題，都是南祁幫著解決的。

  包括春節那些日子，父母探討的一些問題，南祁也都知道。

  「也不都是，那時候勝在年代離得近，尚還有跡可循。」他坐下。

  「漢代摸金盛行，許多東西都在那個時候損壞了，也有很多東西，我們是在那個時候才了解的。」

  他恢復如常。

  「你看看這個……你可有印象嗎……」她喚南祁近身，指著那書籍中的圖畫。

  湊上前去，分明是曖昧的時刻，卻被學術填充浸滿。

  ……………………………

  楊曲離興致高亢，沒有留在衍栩宅子裡。

  他帶著三信來尋了絡腮鬍子。

  「下盤穩住！！」

  絡腮鬍子知會三信，轉身，又抄起一小袋米。

  「加量了，撐住。」

  他將這個袋子系在三信手臂上，才心滿意足的掉頭，夾起酒食。

  「今兒個鞏固，晚上再教你一招，偷天換日。」

  三信忍耐的模樣，絡腮鬍子非常滿意，楊曲離也看在眼裡。

  屋外都嫂子又端上餐食，笑盈盈的歡迎。

  「按著你的，給孩子備好飲水了，別太累著孩子了。」

  嫂子溫柔得體，也叫人看著羨慕。

  絡腮鬍子也是難有的柔情，對著嫂子言語都輕柔幾分。

  楊曲離在一邊看得欣慰，心中也漫起一點點漣漪。

  「我說大浪啊，你都老大不小了，還不成家嗎。」

  絡腮鬍子不知道這些年的經歷，無意開口。

  楊曲離微微苦笑，手中執杯，搖搖頭。

  「沒有遇到喜歡的。」

  他只如是說到，心底的弦被扣響。

  「這不行啊……妹子都那麼大了……」絡腮鬍子表示不能理解。

  楊曲離什麼都好，怎麼就是遇不到可以相伴一生之人呢？

  孤家寡人一個，如今秀川有了依靠，他更加艱難。

  「哎……我也希望能遇到……」

  楊曲離笑的大了些，放下酒杯拿起筷子。

  ……

  ……

  寂靜無聲。

  「對不起了啊……曲離兒……」

  那一抹赤紅向上，阿狸耗著最後的力氣，抬手撫摸著楊曲離的臉龐。

  「對不起了啊……」

  下一秒，渙散如光。

  赤紅漫天，阿狸的身體縮小成冰冷的狸貓。

  一點紅色飛向南祁。

  只留楊曲離一人，抱著空無一物的她，掩面痛哭。

  「阿狸……」

  ……

  ……

  如今想起來，似乎沒有那麼痛了。

  他抬眼，沒等絡腮鬍子再開口。

  「三信，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都學了些什麼？」楊曲離問問。

  看著三信，心裡也好受了一些。

  「放心，在我這……」絡腮鬍子走去，拍拍三信，「靠譜。」

  他仰起頭，對三信的狀況非常自豪。

  「這現在，上戰場，那當個小官，沒問題！」絡腮鬍子極其自信。

  紐帶就是那麼的悄然蔓延，在這戰國里，遍地生花。

  ………………………………

  ………………………………

  -

  第二日·晨-

  昭如素一早便出，交代了事務，著素衣而出。

  ……

  「春申君。」

  她雙手奉上，自秦國帶出的文書。

  「昭將軍，有勞了。」春申君小心接下，確認文書無誤。

  「你這……是要去祭拜嗎。」

  他收了文書，見昭如素一身素衣，不像是要上朝的模樣。

  「嗯。」昭如素點頭，「也確實是很久沒有見過了。」

  遠在城內，卻因為一直忙於戰事，許久沒有去過。

  「也好，替我慰問一番，我且面聖而去。」春申君作揖，拜託昭如素。

  想當年，他與司馬，也是一對摯友。

  司馬抱負，他牢記在心，也注視著這些孩子們，一步步繼承他的願望，重振這大楚的安邦。

  「有勞了。」

  ……

  昭如素身上，重燃著的是墜落的希望，是黎明的曙光。

  ………………………………

  城郊墳地。

  這是多少民眾們望塵莫及的區域。

  只是墳地，都叫人窮極一生難以靠近。

  景氏一族祖墳在此。

  景烈孤墳，是不能遷入的。

  昭如素已經想好了，待到她逝世，便與景烈成婚，一同葬入景氏祖墳。

  如今這裡，是前司馬的墓碑，景烈破例葬在了單獨的一角。

  「景伯伯，如素回來了。」

  從前，每結束一場戰爭，她都要來這墳前道一聲好。

  「景伯伯，如素千言萬語，都列在此，您收好。」

  碑前，她擺好貢品，火摺子張開，瞬間點燃昨夜的書信。

  景氏司馬從未離去，就像是一直在昭如素身邊，在這大楚身邊。

  ……

  ……

  再偏一些，她備了秦地的酒，倒也是許久沒有來了。

  富賈之地，一座孤墳。

  像是許久沒有人打掃過了，距離昭如素上次探望，已經過去數月。

  她放下提籃，清掃去墳前的枯枝落葉。

  那墓碑上明晃晃的字眼，當真是扎眼的很。

  酒入地下，即刻滲入。

  「還是從前的味道吧，我特地從秦國帶回來的。」

  她笑，又開一壇。

  「我有很多話想說的，給你了。」

  地面上，書信燃燒殆盡的灰燼已然散去。

  「我夠義氣吧，還是回楚國了，做著你要做的事。」

  她這麼多歲月里的抗爭，她似乎有些明白景烈那種近乎執著的追隨。

  「陪我喝點吧，好久不見。」

  她靠碑坐下。

  這座孤墳，註定會成雙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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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二日·晨-

  早早起身。

  「這附近住了四戶官員，除了春申君外，還有一位郎尹（郎尹：掌管行刑的首席官員），一位卜尹（卜尹：掌管卜事的一號長官，由於我搞不太清楚中期年代，也可能是太卜），另還有一位大夫。」

  衍栩簡單介紹了下這周邊的狀況。

  這邊的人員，好在不多。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那位卜尹，我們是要重點關注一下。」

  準備出發，血脈擴張的激動。

  就要揭開此次目標的人了嗎……

  「走吧，我們先去會會那卜尹。」

  既然如此，那就先從他入手。

  ……………………

  ……………………

  -

  卜尹府-

  從下人口中得知，卜尹大人今日正好在。

  似乎是昨日為秦楚卜卦，大人今日睡的遲了，此刻也才起身不久。

  「大人，衍將軍求見。」

  下人通報。

  「衍栩？？」卜尹也是前不久，才聽問了衍栩失蹤一年回歸的消息。

  「請副將進來。」

  他心裡清楚，衍栩從軍，在前將景烈身邊，步步上升。

  他從前卜算過，那衍栩命中玄武，忠臣良將，能成大事，為不可多見的將星。

  原先傳言他失蹤，自己也是惋惜了許久。

  「請去正廳吧，本官即刻過去。」

  他定是要親自見見。

  ……

  「卜尹大人。」

  衍栩二人而入，楊曲離變做他的侍衛，跟隨而來。

  當真是雄姿英發，青年俊才。

  卜尹急忙請他起身。

  「今日來見，衍將軍可是有何要事？」卜尹請他坐下，命侍女斟茶。

  「也非什麼大事，只是衍栩離開許久，未曾拜見，如今回朝，攜禮拜會諸位大人。」

  他揮手，示意帶著禮品的伊盉上前來，靠近卜尹。

  伊盉得令，前進而去。

  沒有感覺，直到卜尹接下禮物，也毫無感覺。

  她退回，搖搖頭。

  衍栩知曉，準備迅速藉口在此瀏覽一番，排除這府，再離開去他處。

  轉頭，卜尹卻是直勾勾盯著伊盉。

  ……

  「這女子……」

  他好生奇怪。

  分明是三個人，他卻感受到了六重力量。

  那侍衛只有一重，一重他尚不知從何而來，衍栩帶著一重，那女子身上，他竟然感到三重力量。

  三重力量，三重壓迫，三重靈魂的壓迫。

  這女子……是何人？？

  跋扈的力量，她絕不是普通人。

  ……

  「他感受到我和白矖的力量了。」

  ……

  「這是我府上的侍女，一直在身邊的。」衍栩解釋。

  他聽南祁一眼，明白這卜尹應當是看出了些什麼，神色如此古怪。

  「這侍女，敢問從何而來？？」

  卜尹的能力毋庸置疑，天生敏銳的靈力讓他清楚，這女子定然非凡。

  「乃異族而來，相傳她的民族與神而交，天賦異稟。我瞧著她一人，又伶俐，便帶回府上了。」

  衍栩不明不白的解釋一番。

  如此一言，表示自己也並不知曉內情，也暗示卜尹莫要多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卜尹坐回，卻是依舊對伊盉感到好奇。

  「姑娘，你若是發生何事，可以來這府上尋我。本官與將軍向來交好，你不必擔心。」

  他提醒伊盉，只當這女子沾染上一些亡魂侵擾。

  「你有心了，阿一，記下吧。」

  衍栩回應，用了先前的名字稱呼伊盉。

  幾人眼光對向伊盉。

  「奴婢記下了，阿一謝過大人。」

  伊盉乖乖行禮，儼然是楚國侍女乖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