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心境

  四下狹隘。

  楊曲離甚至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被帶到了什麼繞圈的地方。

  他沿途做下了標記，顯示的卻是沒有異常。

  看來還是要往前啊……楊曲離察覺不到異常，沿著漫無盡頭的道路，繼續搜尋而下。

  這裡的道路修理的平整，腐爛的氣息濃重，他不得不試著龜息憋氣。

  ……

  ……

  ……

  眼前，似乎微弱的閃著光。

  終於是見到了眼前的燈火。

  楊曲離尋著上去，腳下窸窸窣窣的傳出些碎裂的聲音。

  「嗯……？」

  借著手電的燈光，他打下去，蹲下身，撿起那似乎是方才被他踩斷的東西。

  ……？

  白白的鈣質物，似乎是……骨頭。

  一瞬間，他丟下那東西。

  往裡望去，面前的空間大約六百平方米的樣子，層層堆砌，牆沿上鑿開了口子，安放了不少燭燈。

  那些還亮著的燭火，足以照亮這裡。

  走進望去，牆壁上，契合的似乎都是牌位。

  「東西戶楚氏……」

  「南戶葉柳氏……」

  ……

  ……

  「神女廟一氏巫師……」

  一氏……

  楊曲離下意識轉身掃視整個空間，滿滿當當，被照的半亮的牌位。

  這是婁乙族的墓地嗎……

  他足下，累累白骨，只有一條風化的被白骨堆迭的小道。

  是誰在屠殺之後……還將遺骨安置在此了……

  他心中都明白，定然是師父的先祖們，婁乙的倖存者。

  「諸位先祖……在下無禮了……莫要怪罪。」

  楊曲離對方才沒有注意而踩踏了屍骨感到抱歉。

  他能看到，有一扇小門連在墓室的另一頭，他還要踏著屍骨而去。

  「叨擾了……不要怪罪……」

  他深鞠一躬，從牌位上離開，心中念著分散開來的其他三人。

  眼下還是快些離開的比較好。

  ……

  ……

  有風。

  ……

  哪裡來的風。

  他警覺起來。

  密封的墓室，沒有其他人，兩邊通道無風灌入，這風從何而來。

  他腦中就想起來「陰風陣陣」。

  ……

  「曲離兒………」

  耳邊是熟悉的聲音。

  「師父！！」他猛然轉頭向聲音的方向。

  沒有人。

  他沒有絲毫懷疑。

  楊奶奶是婁乙族的後人，她的聲音出現在此，毫不奇怪，甚至於她的魂魄在此，都不足為奇。

  「師父……」

  沒有聲音了。

  楊曲離清楚且肯定，自己方才一定是聽到了楊奶奶聲音的。

  ……

  「曲離兒！」

  又是誰。

  他沒有轉頭。

  阿狸，是阿狸。

  很想念啊。

  可是她已經不在了。

  這墓室有攪擾人心魅惑之用，他楊曲離已然看出來了。

  阿狸不可能在此的。

  「諸位忽鬧，晚輩無心叨擾，還望成全。」他恭敬發話。

  四周的氣流漸漸緩下。

  他知道，沒有那麼輕易結束，那糾纏而無言的牴觸感，正與自己的心口做著搏鬥。

  胸口處一陣疼痛，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手撕扯開了他的心口，讀取著他的秘密。

  楊曲離半跪下身，毫無力氣反抗。

  ……

  ……

  「先祖……」

  邪靈，已然成為全都化為邪靈了。

  試問一個強大而天賦神力的種族，在苦苦哀求的際遇下，沒能留下希望，被屠戮在鄉土之上。

  這怨氣之深，戾氣之重。

  楊曲離到底是疏忽了。

  然而似乎，一切並沒有太為難他。

  片刻支離破碎的感觸之後，他眼前一黑，不知道自己是依舊跪著，還是已經倒下了。

  天旋地轉的暈。

  …………

  …………

  …………

  …………

  「曲離兒！！」

  這次的聲音不是幻覺。

  是伊盉，是實實在在伊盉的聲音，在那個對角的門口。

  手腕間，那符印的隱隱閃動，應當是被伊盉看見了。

  「我來了！」他從出神的頹然中振作，重新直起身來，

  那門離的很近，既已經是邪靈，他也無需顧忌太多。

  足下屍骨……他也只能再一聲抱歉，又踏上去。

  琳琅作響，他不曾害怕。

  離那門愈發近了，著燭火光芒，映照的更加晃眼。

  ……

  「曲離兒。」

  他眼角望見，分明是阿狸的身影，站在一旁，呆呆的望著遠去的自己。

  腳步停滯。

  「你回來啦……」那阿狸伸出手來，似乎是等著楊曲離給她回以擁抱。

  那麼一瞬間，就好像真的還活著，阿狸還是那個靈動的少女，赤紅的雙耳，一時間迷了他的眼。

  「阿狸……」

  楊曲離真的停下了，停的那麼留戀。

  阿狸在笑，她在等著楊曲離過來。

  「你帶我走……我想和你一起回去。」阿狸呼喚著。

  一起回去。

  「嗯，一起回去……」

  ……

  ……

  ……

  「贈楊曲離前輩。」

  ……

  他心中一陣激盪，卻是傳來男子的聲音。

  那莫名而來的栗子的贈禮，不知何人送來的栗子，當真沙甜的栗子。

  「贈楊曲離前輩。」

  那聲音與自己，總叫人覺得耳熟。

  楊曲離恍過神來。

  阿狸……阿狸……

  ……

  ……

  他果然還是鬼迷心竅了。

  走吧，三信和伊盉，還在等著自己呢。

  他回給那阿狸一個笑容，停下腳步，重新調轉方向，又向門口而去。

  栗子，栗子。

  究竟是誰的。

  倒是要謝謝他。

  ……………………………

  ……………………………

  -

  龍雕處-

  「又見到你們啦……」

  又見到？

  衍栩抬眼望去，神像上正常的很，頭顱處卻是流光溢彩，忽起神韻

  這傳出的話語，便是現世的白矖。

  夏朝時，白矖已然見過他們了，得了天道的令，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物。

  這偶然下界，倒是讓自己又見著了。

  「你是有著我氣息的那人……」

  她不太記得人的面，只是從氣息上，感覺那麼的熟悉。

  衍栩呆站著，有些迷惑。

  他與楊曲離，是完完全全與白矖沒有干係的。

  或許是這位靈獸神明，混淆了。

  「白矖前輩，晚輩此次前來，是為要事，還請白矖前輩指點。」

  衍栩掂量的清楚，這裡是白矖與婁乙的地界，自然是問主，才能夠事半功倍。

  也叫他運氣好，進了這，遇到恰好下界的神明。

  「所謂何事，你與我說吧。」

  夏朝已過千年，她的記憶里，還留著這些人，也時刻記著那天道的叮囑，記得這幾位歷劫的人。

  「與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