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水落

  整齊的禁軍，圍在之前，為首正事當朝大將，他身後，周士達位居二位。

  「周士達……」駱蕭揚驚訝，不理解為什麼他在此。

  這個小子……果然是明白了什麼嗎……

  他一切的消息，似乎都有些明朗了。

  ……

  ……

  「駱大人，陛下讓臣率人拘您，您出來吧。」大將開口，聲音正落入駱蕭揚耳中。

  落水僅僅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激動。

  「駱大人，臣知道您在此的。」大將來回踱步。

  「大人，過些日子，小生就要查清所有事了，大人還是儘快面見聖上吧。」周士達也開口。

  他正是想激一激駱蕭揚。

  駱蕭揚聽到了這話。

  「這書生……」他攥緊了拳。

  已然明了，有人與這書生聯合，為的就是扳倒駱蕭揚。

  如此情形，周士達信誓旦旦，怕是按照邏輯，當真要徹查出此事了。

  他……駱蕭揚要失敗了？？？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部屬了這麼久，明明原來都順利進行下去的……

  「駱大人，我們可是要徹查這玉笙樓了。」大將開口。

  他開始安排。

  玉笙樓，自成立來，第一次如此安靜，如此遮蔽著陰霾。

  ………………………………

  落水鬆開了壓制駱蕭揚的手。

  她依舊是那個成熟而魅惑的女子，依舊是那身黑色的衣裙，依舊是讓人看不透的神情。

  「駱蕭揚。」她喚。

  「怎麼了。」駱蕭揚底下聲，詢問。

  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柔和的話語。

  「跟著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名分的吧。」說著說著，落水自嘲似的笑起來。

  「嗯？」駱蕭揚皺起眉，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你一直在利用我。」落水道。

  她早就看透了的。

  眼角含著淚，終於是下來了。

  她抬手，擦去，不再讓它落下。

  「當初不應該，就那麼和你合作的。」她深吸一口氣，不再靠著牆。

  駱蕭揚沒有明白，落水究竟要做什麼。

  只見她轉身，從桌上抄起匕首，一手扼上駱蕭揚的喉，一手將匕首抵在他脖頸間，縱身從窗口躍出，停留在二樓的露台上，冷眼俯視樓下簇擁的人們。

  「落水……！」駱蕭揚來不及詢問，卻是實打實被她困住了，有些喘不上氣來。

  ……

  ……

  「啊……」樓下之人，皆目睹，那美艷的玉笙樓掌柜，挾持著駱蕭揚，落在他們面前，滿目悲愴。

  「你們都知道了？」落水厲聲詢問，步步向前，匕首抵著駱蕭揚的脖子，絲毫沒有鬆懈。

  「駱大人？」大將驚異詢問。

  周士達也驚了神色。

  他想不到這場景的。

  ……

  「東廠是我屠的。」

  「皇帝是我殺的。」

  「錦衣衛是我安排的，今日讓路，我放駱蕭揚一條生路。」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慵懶的腔調，木然注視眾人。

  駱蕭揚試圖看她，卻被落水死死扣住。

  「你做什麼！」他終於說出話，聲音也是極小的。

  「我做不了什麼了，最後幫你一把。」落水回應他，卻是決然與舍離。

  最後幫你一把。

  這是我們最初的誓約，亦是我們最後的誓言，是我對你最後的祈願。

  「你瘋了……」駱蕭揚知道。

  落水一言，攬下了所有罪責。

  眼下眾人躁動，不知如何下手。

  「撤走你的人，我就放了他。」落水對著大將與周士達說道。

  匕首刀身的反光，直直打在他們眼中。

  ……

  ……

  「你們退下。」大將知道駱蕭揚的重要性，眼下保住他才是重中之重。

  兵馬窸窣，不過一會，便見不到了馬蹄紛揚。

  ……

  「姑娘，放人？」大將開口，對落水挑眉。

  ……

  「等下，你要親自，快些把我抓住。」落水對駱蕭揚低語。

  「我不會的，你尋個地方等我……」

  「別說了。」落水打算他的話，「我不想讓他們碰我。」

  她似乎回到了二人初次見面那天。

  ……

  她搖著團扇，龍鬚飛散，分明身姿窈窕，卻是冷冷相望。

  她露了面容，當真傾國無雙。

  那些個在場的人啊，多少被驚艷的呆住了身影。

  她任由紙張落地，輕踩住一角，閱覽起來。

  ……

  她從來是不由褻瀆的。

  下一秒，落水迅速抽手，將駱蕭揚一推而下，轉身便離開。

  那速度，駱蕭揚清楚，她故意放緩了的。

  落水的武功，不輸他認識的任何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駱蕭揚迅速平衡了身型，向後轉去，一把牽住落水的手。

  糟糕……不明不白的，他已然無法脫手了。

  落水牽住他的手，鎖住自己的脖子。

  「啊……」她還做著被駱蕭揚傷了筋骨的模樣。

  待到大將上來，只瞧見駱蕭揚死死扣住落水的模樣。

  「此事你不必管了，本官親自帶她面聖。」駱蕭揚想要避開他們。

  帶落水面聖……

  以落水的姿色，皇帝會如何呢？

  「那麼，小生便與將軍隨行吧，駱大人方出險境，還是小心為妙。」

  周士達面色很難看，也上前來。

  分明真兇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好……好……」駱蕭揚第一次如此無助。

  鎖住的是自己日夜相處的身體，卻如今被親手擲入牢籠。

  他是有些心痛的，但更難受的，是失去了這位盟友，失去了重要的夥伴，他心痛日後的無措與迷茫，心痛此刻自己的狼狽。

  落水面無表情，冷眼看待這些功名中沉醉的凡人。

  若是早些娶了公主……耳旁風動人，或許也沒有今日了。

  他更被激起野心與欲望。

  周士達……駱蕭揚記下了。

  「大人……」

  ………………………………

  -

  玉笙樓-

  「竟然這樣……」幾人目睹了全部經過。

  「這下一來，駱蕭揚怕是要對周士達更加警惕了……」衍栩道。

  幾人癱坐在地上，有些緩不過神來。

  「眼下還應當如何，靜觀其變吧。」伊盉有些思索不清。

  玉笙樓已經被提前安排好，立馬會有人接替落水的工作。

  或許這座樓，就是在此沒落，迷失在史料中吧。

  …………………………………

  -

  皇宮-

  皇帝對於這個結果很滿意。

  「駱愛卿，此女便交由你處置，務必讓她全盤托出探查到的事！！」

  皇帝很是開心，留住了駱蕭揚，還抓住了這幕後之人。

  玉笙樓，想不到如此聞名的地方，竟然包藏禍心。

  「臣遵旨。」駱蕭揚應下。

  他又著著飛魚服，手握繡春刀，意氣風發。

  出乎意料的，皇帝對落水毫無憐憫，轉手將她交給了錦衣衛。

  駱蕭揚的手段，可是從來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社稷是所有政治家不可觸及的話題。

  駱蕭揚領命退下，心中勾畫著下一步的計劃。

  ……

  「駱大人……」

  迎面是受召見的周士達。

  呆頭呆腦帶書生，卻是如此心機叵測。

  「周大人，好興致啊。」他恨恨盯著春風得意的周士達。

  「駱大人可有好些，小生托人往您府上送了些補品的……」周士達懇切無比。

  「我無礙，著急回去，不多留了。」駱蕭揚看著他便生煩，找藉口離開。

  「哦哦哦，既然如此，臣也先行去找小殿下了，大人慢走。」周士達欠揍的開口。

  這也不是他的本意，是那姓楊的大人提點的，見到駱蕭揚，一定要多往他的軟肋上插話。

  公主，刺客，玉笙樓。

  周士達想來想去，還是小殿下最好說出口。

  要想徹底排除隱患，周士達也只能豁出去了。

  果不其然，駱蕭揚神色變了幾下。

  他一心要娶走的小公主……何時與周士達如此親近了。

  「我看周大人這些日子，倒是與小殿下走的很近？」駱蕭揚追問一句。

  周士達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其實他當真不喜歡借小殿下說事。

  朱芸清如此善良單純，不應當捲入這朝陽昏暗的。

  「只是與殿下合的來了些，平日裡受邀去坐坐罷了。」周士達道。

  為了大計……為了大計……

  想到這也是為朱芸清好，周士達還是說出了口。

  駱蕭揚聽的煩惱。

  「原來如此，本官走了。」

  轉身間，他匆匆離去。

  「呼。」周士達這才鬆一口氣。

  講真的，駱蕭揚那股子錦衣衛的威嚴，真的是讓人畏懼。

  周士達今日尋公主的激動，也被驚的散了一些。

  他今日真真切切是受了公主邀請進宮的。

  在他好言相勸下，朱芸清終於是打消了繡帕子的注意，卻是轉而向書畫了。

  朱芸清的書畫功底不差，只是缺少精氣神。

  她偶然間瞧見了周士達隨手繪圖，當即被驚，吵著要周士達教她。

  教吧……教吧……誰讓朱芸清是小公主呢。

  從此之後，周士達入後宮愈發頻繁，甚至有幾日，直接就住在了皇宮的廂房裡。

  這樣的經歷下來，朱芸清又是如何呢。

  她磨礪了一些性子，看到了更多東西。

  那種對駱蕭揚的怦然心動，至今還是在的，只是沒有更進一步，一點點都沒有。

  似乎駱蕭揚就是個適合遠觀與崇拜的對象。

  她都無法想像，日後若是真的與駱蕭揚白頭偕老……

  每每這個時刻，她就想喚周士達來打趣，排解。

  這周士達呆呆的模樣，當真是有趣的很，讓時光也消磨的快了些。

  駱蕭揚呢……

  漸漸的，她也努力不再想了。

  ……

  ……

  ……

  一切都如此平靜的模樣，誰又看得到那些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