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新春

  這次竟然去了如此之久。

  那南北朝的時空與現實是一同對上的，眼瞧著已經一月底二月初了。

  二月二月。

  那麼快又是一年了。

  從楊奶奶家離開時，伊盉還沒有注意到這日子。

  她與南祁談笑著一同回至家中，開門那一瞬間，才發現不對勁。

  有光？

  然而由不得他們多想，家門被門後的人豁然打開。

  「盉兒！」是父親。

  「你怎麼事情這麼多，一去就這麼久？」是忙碌的母親。

  她忘了，春節休假，父親母親應當是……放假了？

  「爸，媽。」她感受著屋子裡暖風吹來，如此安心。

  「伯父，伯母。」

  可是她忘了南祁還在旁邊，還是實體化的。

  正入了父親母親眼中。

  「這是……」

  二位腦海里閃過從前在南朝墓里曾經見過的那兩位叫做楊曲離與衍栩的男子。

  這位，不曾見過。

  卻看得出來，女兒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

  「先進來吧。」伊盉母親倒是先開了口，迎門口二位進入。

  屋中溫暖，伊盉卻是更加緊張了。

  始料未及的變故……

  「爸、媽，你們已經放假了嗎？？」她先照例詢問。

  「嗯，研究所已經放假了，現場也封鎖了，我們十五再回去。」她父親倒是喝著熱茶，整理放在客廳桌子上的報刊書籍：

  越是平靜，越是讓伊盉心中不寧。

  畢竟她可是帶了個陌生的男人回家……況且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

  「坐下，喝茶吧。」她母親也是淡定，端出兩杯茶水放下，招呼二人坐下。

  「這又是哪位先生？」母親詢問。

  她對衍栩與楊曲離的印象是不錯的，至於這男人……

  雖說是挑不出毛病，但畢竟這大晚上與伊盉一同回家，總讓她感覺不是很自在，感到一絲不安。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看起來和伊盉那麼熟絡，若是是伊盉外出這幾個月才認識的，她斷然是要好好考究的。

  「在下南祁。」南祁處變不驚，淡然應對。

  「南祁先生，你好你好。」伊盉父母準備詢問他究竟是個什麼人。

  「我是楊曲離的上司，也是衍栩的朋友。」南祁一語拉扯上了衍栩與楊曲離二人。

  頓時間那種疏離感消減去不少。

  「那個孩子的上司……」伊盉母親記得的，楊曲離是從事民俗事務的。

  看不出這個如此年輕的男子，竟還有如此豐厚的底蘊，做著這種冷門的事務。

  她與丈夫迷惑的望向伊盉。

  那就是疑惑。

  女兒也大了，按理來說這些事情他們不應當干涉了……

  「他是我的戀人，我還沒來得及向你們介紹……」

  伊盉也忽然有了勇氣。

  陳芷然也是這麼向父親坦白了一切，她最後會和高子曉在一起，一輩子的。

  於是她也決定坦白。

  日子越來越短，她不能再任性放過其他魂魄了，從此與南祁，便是倒計時。

  不能留下任何遺憾。

  ……

  父親母親愣了一下。

  見南祁淡然又隨意的模樣，就似乎一切順理成章，理所應當，就應當如此。

  「盉兒……哦哦哦……著……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她父親竟然有些些語無倫次。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多久了？」母親倒是還清醒冷靜，盤問。

  「我們在伊盉與楊曲離他們認識前就相識了。」確實如此。

  可是伊盉父親母親怎麼不知道他的存在。

  這也是二位想要質問的點。

  「我不知道與你們怎麼開口……就一直瞞著你們……」伊盉支支吾吾終於出聲。

  說的就如同真的一般。

  「嗯…嗯…」父親知道伊盉的這個模樣。

  「小南啊……」他轉向南祁，與他攀談起來，「我們家伊盉可沒給你惹麻煩吧。」

  他自信自己的女兒，她配得上任何人。

  南祁儀態穩重，言語不多，看起來是一個靠譜的人選，但是也不代表他能放心。

  「伯父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不讓她受委屈。」他回應。

  時光很短，他也會很好。

  即使時光短暫，他也會無比珍惜。

  在自己走後，會有衍栩替他對伊盉好。

  南北朝時期，他從未對伊盉生氣，他也有私心，不願意拱手將她讓人。

  可是無論是魂飛魄散或者是轉世投胎，他南祁都是要走了的那個人。

  他們在南祁與伊盉身旁，不斷問著他們的狀況。

  相談甚歡。

  ……………………………………………………

  「早些睡吧。」

  終於結束。

  南祁被領入了其他房間，臨別時刻，伊盉指了指瑪瑙扣。

  此處，等你。

  ……………………………………………………

  春節啊春節。

  眼瞧著就要除夕了。

  伊盉這幾日也不敢放南祁回來，讓他就這麼顯現實體住在家裡。

  二位家長忙東忙西，準備著要回長輩家裡拜訪。

  「南祁，你與我們一同去吧。」伊盉自然邀請。

  「嗯。「南祁也毫不含糊應下。

  父母收拾好了行李，招呼幾人上車。

  ……………………………………………………

  楊曲離的家，空空蕩蕩。

  楊奶奶走後，這裡的屋子就顯得大了許多。

  過年了啊……

  以往春聯炮竹，都是師父安排的。

  楊曲離一時間想不起去哪家買鞭炮，去哪家要春聯。

  ……

  「餵？」

  「楊曲離，你那裡沒人吧。」

  「嗯，沒人。」

  「你等我，我過來。」

  ……

  同樣孤獨的衍栩。

  春節似乎是不屬於他的節日。

  空空蕩蕩，家裡人都在外忙碌，趁著這個時候去搶購原料。

  他懶得摻合進這些商業糾紛中，會有人處理的很好的。

  想去找伊盉的念頭愈發強烈，他卻得到伊盉與南祁一同歸鄉的訊息。

  ……

  「衍栩，二樓屋子給你安排好了。」楊曲離從衍栩手上接過大包小包的禮品，自己提了春聯，裝點了殘破的門面。

  「總算是有些過年的味道了……」

  只是兩個人，總比形單影隻好過萬般。

  「進去吧，外面冷。」

  楊曲離正說著，卻瞥到門口的一個小籃子。

  「這是你帶的？」他詢問衍栩，記得自己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拎進去了。

  「不是。」衍栩也奇怪，方才分明沒有的。

  他與楊曲離一同走過去，見那是個精緻的籃子。

  轉頭望去，沒有人影。

  籃子上附著紙條：

  「贈楊曲離前輩。」

  「給我的？」他小心查看，是一筐新鮮的栗子。

  「栗子……」他不知所云。

  ……

  巷子口似乎有個小姑娘，徘徊在左右。

  不一會便被一個男孩子領走了。

  楊曲離乍一眼，只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是見過面的男子。

  是誰呢……

  來不及多想，已經沒有蹤影。

  ……

  「進去吧。」

  ……………………………………………………

  -

  大年初四-

  幾乎上所有親戚都認識了南祁。

  伊盉忙於應付長輩，有了南祁後也輕鬆了許多。

  不料那晚，她臨時接到了消息。

  「盉兒，考古院臨時有工作，似乎有地方爆竹炸出了古墓，現在要去搶救現場，我與你母親明日便出發。」父親急忙收拾行李，一一拜別親戚。

  「這樣嗎？？那我們與你們一同回去吧。」她惦記著孤身的楊曲離，有些想去陪陪這個淒涼的少年。

  這也是南祁的意願，畢竟楊奶奶是為了他們而犧牲的。

  南北朝時常汝不在，難保不了常汝趁著楊曲離落單進行襲擊。

  「也好，你早些回來，我們有事也麻煩你。」父親應允，求之不得。

  春節的旅程草草結束，他們終於是回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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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五-

  「曲離兒！！」

  「曲離兒……」

  伊盉與南祁拖著大包小包年貨，敲擊楊曲離家的大門。

  「來了來了……」楊曲離還睡眼朦朧，端著面碗就出來開了門。

  「我來陪你啦！！」伊盉先將年貨提進院子，才進來。

  果然是有些冷清，不過地面上還能看到地面上爆竹的碎屑。

  「嗯？你們來了？」衍栩也站到院子裡來。

  「？？你也來了？？？」伊盉詢問。

  嗯？？？

  「我家裡沒人，就來找他了。」衍栩按耐心中的激動，哈了口氣暖了暖手。

  「快進來，衍栩幫忙搬下東西。」楊曲離招呼，臉上終於泛出光彩。

  ……………………………………………………

  終於又是伊盉下廚。

  「來，乾杯！」

  四人齊聚一堂，觥籌交錯，這裡的夜難得又充滿光彩。

  暗夜裡，誰的眼睛如此嚮往。

  暗夜裡，誰在覺察這裡的一切，又悄悄離去。

  這個夜晚，風雲涌動，又重歸平靜。

  如此的瞭然與舒暢，如此的意氣風發與回歸從前，就像是我們都還是剛出征時的那批少年，還有著老人的指引。

  「時光各位，前途順遂。」伊盉席間混沌，向諸位道喜。

  這是靈魂計劃開啟的第一年。

  一切的路程從這裡開始，也將結束在這裡。

  他們開了楊奶奶釀了幾十年的老酒，祭奠不曾在此的楊奶奶。

  他們在此立誓，要徹底搜尋常汝的蹤跡，報此千年之仇。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心心相連的一群人。

  這個夜晚，都有些醉了。

  ……………………………………………………

  「哥哥，那個哥哥是誰呀……」

  「栗子，乖乖睡覺了。」

  「哦……好吧……」

  ……

  誰的夜晚，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