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番·軍中一帳藏

  ——

  邊關烽火連天，照映城牆色如白晝。

  「唉，你說那上頭下來的妖將翊，這一天天的究竟在做什麼？」守夜士兵圍於篝火，煮這家鄉的熱茶，與身旁的戰友攀談。

  「你管這麼多幹啥，那是王派下來的人，你了解這麼多做什麼？不要命了？？」

  夥伴搶過他手中的熱茶，推搡中灑出了些許晶瑩珠花：「雖說他待敵如此殘暴······但有那翊將軍在，咱們不久之後，也就可以回家了啊。」

  天邊星辰閃爍，月色隱匿。

  烽火映著天空有些蒼白。

  「那翊將軍平時再怎麼神秘，也總是會來軍營里看看，這幾日卻都不見蹤影了······」士兵繼續抒發疑惑。

  「不是說，他前些日子的戰役里，受了傷嗎？好長一段時間都未曾見他上戰場了，幾個兄弟那邊因此輸了妖族好幾場仗······或許還在修養吧。」

  他的戰友馬馬虎虎應和。

  「受傷？可我見將軍勇猛的很，不似有傷啊······」

  ——

  ？- - - - - - - - - - - - - - - - - - - -

  「原來你，在將士們口中，竟然是這樣的。」封爻漫不經心的揭開軍帳垂門，往寬敞的帳里走來，「倒是與我知道的不大一樣。」

  面前的男子坐在座椅之上，夾著冊兵法古籍，卻是拘束的悄悄窺探封爻，聞言更是面上泛紅，一時間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

  「封爻娘娘······這已經是最偏僻的軍帳了······您切記少露面······這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夏翊不知重複過這番話多少遍了。

  自封爻施術換轉夏翊輪迴命運之後，元氣大傷，加之天人隔斷，封爻分身乏術，才決定親自入陣，與夏翊共赴危機之處。

  一來，她可時時刻刻注意夏翊狀況的變動，進行後續的治療恢復，二來，她也可以親自察看人間躁亂的狀況，起支援作用。

  雖然九天玄女無法下界，封爻作為幻化之靈物神明，天生不具備戰神的資質，但作為洪荒遺留的上位之神封爻的實力仍舊不可估計。

  神殿裡的事務，還有青鳥可以幫著處理。

  「這幾日感覺如何了？」封爻徑直而去，詢問夏翊的狀況。

  「嗯，感覺恢復了許多。」夏翊極力掩蓋自己的不安與緊張。

  自封爻與他一同出征，他才發現，原來這漠視蒼生高高在上的女神，心中裝下了不知多少悲歡離合，不知多麼嚮往著人界的未知領域。

  天地開闢初便誕生的女神，卻原來並不了解天地。

  「聽聞你明日要去突襲東邊駐軍？我與你一同。」封爻將後面日子的行跡，已經安排的明明白白。

  快的話，夏朝軍隊半月便可擊潰妖族軍隊，班師回朝。

  當然，作為妖將的夏翊，一直以來都是比軍隊提早回程的，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今封爻也前來了，戰爭的進程更要加快，要在敵方有所察覺之前，牢牢實實掩藏住封爻神明的身份。

  為了保留剩餘神力的使用，封爻將不過多參與戰鬥。

  人界啊，可就只剩下她一位上位的創世神明了。

  ······

  「娘娘，您跟好我，切莫被發現了。」夏翊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恭謹提道。

  「我知曉了，你出發前，喚我就好。」空閒下來的封爻，照例話不言多，準備打坐納氣。

  沒有命夏翊離開，夏翊也並不願離去。

  就在這軍帳中，身旁是他意識混沌之初心心相惜的神明，手中是他為封爻，為人類，為天界效力的資本。

  寧靜片刻，著實美好。

  ——

  —邊境戰場—

  封爻這才知道，那人間疾苦是何模樣，那凡人身軀又為何敵不過區區妖邪。

  她才知道，那低聲細語謙和俊朗的夏翊，那嗜血殘暴名頭的由來。

  狼的血性，那圓月之下，夏翊猩紅的眸眼，漆黑盔甲之上平淌酒紅深色，沖於陣前，一馬而上，赤色一騎絕塵而去，刀光鋒芒遮蔽，滿目血腥。

  夏翊眼中鋒芒幽暗，呼風而出，片地無吟。

  封爻隱身於軍後，洞察這變化蹤跡。

  夏翊，很強。

  即便沒有完全恢復，那鋒芒也足夠橫掃千軍。

  似乎不必，如此擔憂。

  ……

  ……

  ……

  荒漠之上。

  那是他們相識以來的第多少個歲月。

  「這是什麼？」封爻指著那一抹綠蔭上頂著的火紅。

  「是仙人果。」夏翊摘下頂上紅的發紫，裂開一個小口，散發著清甜的果子，掰開，露出沁著汁水的紅瓤，遞到封爻手中。

  「好甜……」封爻小嘬了口那果子，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味道。

  人間，真好。

  黃沙飛揚，這裡也與眾不同。

  ……

  ……

  ……

  不知是多久，她依舊在神殿中傾聽著人類的苦樂。

  「你又去了？」她望見回殿而來的青鳥，那滿心滿眼的笑意，分明是又去了軍營。

  「嗯……就一會會。」青鳥斂住羞紅的臉。

  她自然是去見了排兵布陣時的夏翊，在那軍營中，以神使的身份，靜靜觀望著他。

  「王那邊殿事還差一點沒有解決，你去一趟吧。」封爻沒有理會青鳥的情緒，傳達命令。

  「好，我速去速回。」青鳥滿臉笑意，再次準備出去。

  「等下。」封爻叫住她，「將夏翊喚來吧，我還有些事交代。」

  青鳥面色變了幾分，有一絲抗拒與奇異。

  「好，我去了。」她應聲。

  ……

  封爻沒有事情找夏翊了的。

  只是那一瞬間，有一絲想念。

  夏翊啊夏翊，應該也在軍營中吧。

  ……

  ……

  「封爻？」

  從幾時起，夏翊也是如此開始稱呼封爻的名號了。

  「你來了。」封爻送了下端坐許久的身子。

  「可是有何事？」夏翊似乎很欣慰的樣子，有些面色泛紅，是加緊時間趕來了。

  「我……你身體恢復的如何了？」封爻尋找話題。

  「你……可是想我了？」夏翊話如此開口，自己卻偏過頭去，掩蓋燙紅的面龐。

  氣氛有一絲的微妙。

  「我聽聞燕山腳下開了家新的異族酒樓，我一直沒有空去查看，不然女神與我一同前去看看吧。」

  夏翊此言嚴肅，看似正兒八經對待夏朝周遭事物。

  只是他們都清楚，那酒樓乾淨的很，哪來的妖邪亂象。

  「那我們便去吧，現在便有空。」封爻卻是滿意了，可以離開這神殿，還可以與他一同前去。

  兩個人的日子，是非常坦誠與舒暢的。

  ……

  ……

  ……

  ……

  那天夜裡，封爻有些難以歇息。

  打坐納氣，都難以沉靜。

  心中失落了好一陣子，神力又虧空了許多。

  這些日子，天界的氣息越發變少了，青鳥還能勉強汲取到殘存的靈氣，封爻卻是幾乎已經感應不到了。

  誰讓她身為上位，對靈力的需求大之難以想像。

  再怎麼節省，這神力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夜，她不知為何，似乎是虧空的神力靈力太多了，有些難以支撐神軀。

  今日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虛脫的失力。

  ……

  「你怎麼了……」

  夏翊適時出現，畏手畏腳不敢攙扶有些暈厥的封爻。

  「不習慣罷了……」封爻下意識望離夏翊遠一些的方向而去。

  「不舒服的話，莫要一人撐著了，不必將那麼多靈力傳送給我的。」夏翊明白封爻此刻脫力的來源，就是因為早些時候她替自己療愈了傷。

  他常年生活在人間，且不為神軀，故不用擔心力量的竭盡。

  那空氣中都飄散著封爻難以收斂的靈力，夏翊將它吸收下來，匯聚掌心。

  那雙手不敢觸碰到封爻的身體，隔著一指距離，將靈力傳入封爻體內。

  當然，他還送入了一絲絲自己的煞氣，封爻察覺不出來的，卻能以夏翊的精氣調節封爻體內經脈的煞氣。

  ……

  封爻舒服了好多。

  她知道是夏翊做了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感謝。

  或許從那許久前開始，她就應該知道，已經虧欠的越來越多了。

  ……

  ——

  寒將心時間線——

  -

  崑崙-

  「夏明均～夏明均～」

  那剛剛學會說話的孟極，口中咿咿呀呀著眼前替自己剪窗花的小哥哥。

  「來，再說一句，冰姬，冰姬。」夏明均逗弄著才可以變成人形的小糰子，那長滿毛的耳朵還沒有消下去，帶著幽藍的光。

  「冰……姬……夏明均～夏明均～」

  冰姬為難的念出兩個字，又開始張牙舞爪咿咿呀呀著夏明均的名字。

  「唉……」夏明均扯了吧被冰姬灑在自己頭上的窗花廢紙，丟入廢簍。

  「冰姬……冰姬……」再向冰姬重複了兩遍。

  「聽我念：冰～姬～」他拖長了音，停下了活，細心正對冰姬。

  「冰～姬～」冰姬也學著夏明均的模樣念。

  「你這不是很好嗎，再來幾遍。」夏明均滿意的拍了拍冰姬的頭，收手準備繼續剪窗花。

  「嘻嘻～夏明均～夏明均～」

  「窗花～窗花！」

  ……

  「……」

  還是先去打掃神廟吧。

  ……

  這崑崙神廟，究竟供奉著的是哪位神明呢。

  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