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情深

  鑰國無憂長公主被鑰國女皇接回宮中，鑰國女皇欲為她準備國宴，宴請三國的皇帝以及親王貴族前來，說是要給長公主擇一位夫婿。鑰國女皇的國書經過八百里加急般的速度被送到了各國皇帝手上，表明誠意，說明去意。

  三國皇帝依然是要前往的，且不說納蘭無雙的國書按照禮數他們是要出席國宴的，再者說來納蘭無雙此舉所意欲何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看過長歌畫像後的風國皇帝表示娶了一個大美人兒不說還能鞏固兩國邦交，何樂而不為？燕帝則是覺得反正自己也沒皇后，給了這納蘭無憂一個後位也沒什麼，何況還能與鑰國交好。不過燕帝還是先和黎湛通融了下觀點。黎湛依然是那個最不能接受的，他豈止是不能接受，他簡直就是暴跳如雷。

  他的皇后，他愛的女人，居然要選駙馬了！納蘭無雙竟然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將她當做犧牲品，不由又氣又擔心，氣納蘭無雙將他視若珍寶放在心尖兒上的姑娘這般糟踐，擔心的是長歌的性子會吃虧或者內心難受。

  他順便還專門提醒了燕帝不要同他爭搶。因為他想的很清楚，如果納蘭無雙相想利用長歌達到某種目的也好，還是另有所圖也罷。他都要爭取，不能讓長歌落到別人那。

  「皇上心裡有了決斷不是？」徐贇落子，微微含笑，看著黎湛，聲音溫吞而綿長。

  黎湛手上動作頓了一下，隨後落子，抬眼看著徐贇，聲音帶了幾分不確定，「只是再次拋下朝政……」

  「你千萬不要覺得有愧於我，為你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徐贇似乎知道黎湛想要說什麼，因而他打斷黎湛，面容平靜溫和，落子利落乾脆，「你不是為了兒女私情故意拋下朝政，你是接了鑰國女皇的國書，不得不赴約……你迎娶鑰國無憂長公主，為黎國謀取與鑰國的盟交關係，明明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怎麼會是拋下朝政不顧呢……」為了打消他的顧慮，徐贇十分詳細和公正地說道。

  果然，他這話說完，黎湛緊蹙的眉峰就舒展開來。他嘆，「話是這麼說，但我依舊不是一個好皇帝……」手指一點，黑子落在白子的重圍突破中。

  徐贇看著棋局，眉頭揚了下，微微思索便有了落子之處。

  局面突然反轉，白子瞬間突出重圍，反將黑子包圍，吞併了黑子的……

  「皇帝也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你繼位這麼多年來對百姓對大臣對這個國家做的努力，我們有目共睹，所以不要想太多。」徐贇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然後眉眼間流淌著儒雅睿智的光輝，他看著棋局，再看看著棋局一臉怔愣不相信的樣子，笑道，「就像這盤棋，我前面犧牲了一些才換來後面的勝利，但人們關注的重點不就是結果嗎？既然是結果，中間怎麼落子的也並沒有那麼重要了。」

  黎湛抬手按了按發疼的眉心，苦笑道，「我發現，徐贇，你比我適合做皇帝。」目光與徐贇相對，帶著油然而生的佩服。

  他這話沒有別的意思，若是其他人聽到這話一定是嚇得趕緊跪下表明自己沒有覬覦皇位啊之類的立場，而徐贇只是挑了挑眉頭，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慢慢收起來。「或許吧。」語氣帶著戲謔。

  「那黎國我就交給你了。」黎湛微微一笑，目光篤定和信任地看著徐贇。

  徐贇撇了下嘴，聳肩攤手做無所謂狀，「也不是頭一回幫你收拾攤子了！」意思就是同意了。

  「阿贇，」黎湛喚了聲徐贇，眼裡帶著感謝之色，「有你這樣的朋友，即使喲回不來了我也相信，你可以很好地替我打理這一切。幫我照顧下明陽，她身體不好，我不在的時候，多照看一點。」

  冷傲如黎湛，也會有溫柔和人情味的一面，徐贇不禁搖偷嘆息，「長歌對你的影響，真的是不可估量。放心吧，儘管如做你想做的，這些事都有我，無需後顧之憂。」

  「嗯。」黎湛聞言彎了下嘴角。

  徐贇手中摺扇一頓，合起頂著自己的下巴看向黎湛，有些擔憂道，「長歌的性子，怕是你去了也沒用，她總不會真的乖乖以鑰國長公主的身份嫁給你吧？」

  聞言黎湛搖頭苦笑，微微抬手掩了下眼睛，然後看向徐贇，「我怎麼會沒有自知之明呢，現在的我們越離越遠，中間隔著愛與恨，生與死，對與錯，是與非，那麼多的障礙和錯過……我只想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最起碼不讓她被風皇那樣的人纏上……時至今日，我已不求那麼多，我只想讓她自由快樂。」

  原本這樣的深情話從黎湛嘴裡說出來一定是會讓徐贇接受不了的，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此刻卸下一國之君的身份和包袱，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他冷漠深沉，但是不能否認他愛的深愛的隱忍，甚至於現在愛的豁達無私。

  「情之一字，我想我看你，就懂了。」徐贇將摺扇放置桌上，眼神帶了敬佩，「愛到深處，可以不祈求擁有，只求換她自由……」喟嘆道。

  黎湛萬千光華流轉的眼眸突然帶了一絲哀傷的笑意，「其實心裡無時無刻不希望擁有，只是得到了人，得不到心，與其兩個人一起互相折磨受苦，不如我放她走，給她自由。」

  起身，他的背影顯得十分落寞蕭條，他垂手對著湖中冷冷清清的魚，眼神飄忽，聲音帶了一絲哀傷，道，「若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要皇位這個位子，當上了皇帝，榮華富貴，後宮恩怨，前朝瑣事，都無一不是在一點點消磨我和長歌之間的信任和感情。」

  只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得到了江山，老天爺不會讓他那麼貪心地也得到了美人。

  自古江山和美人，一向便是難兩全。